第29章 第 29 章
电教室屋里光线很暗，只有一只白炽灯照明，那是为了待会观看影像的需要。暗影里有人在走动，有人在交谈，有人坐下，每个人看起来都烦躁和不安。许三多这帮新人坐在最后，前边人群有些动静，有人喊敬礼，于是跟着敬礼，从这里看不清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是有高官到来。
然后一个“坐下”的声音，全体坐下。
铁路站在台上，袁朗仍不见踪影，白炽灯光映得铁路本来就沉重的脸色更加难看。
铁路：“三中队暂由我代理指挥。”他并没有交代袁朗的去处，吴轩心中的担忧也越发加大。
铁路：“部分人已经知道，但希望不要随便议论。事态严重，我们得尽全力，这也无需议论。”
死寂中最后一点灯光也灭了，投影屏上光线闪动，成像。背景显而易见是某电视台的新闻频道，并且闪烁着紧急c-h-a播的字样，然后闪现出一个影像质量很差的现场。导播在画外，用词也全无平日的精雕细琢。
“今天下午三时，一帮有组织的反社会分子劫持了X市东郊的第二化工原料加工厂，声称已经在厂内各处安放大量炸药。警方于四时赶到，与歹徒僵持不下……我这里能听到枪声，警方表示对方持有大量枪械……”
在一个模糊不清的远焦距镜头里，厂房、高塔、运输铁轨，晃动的人影，依稀的枪声，切换到下一段报道时，播音员已经更加惶遽，而且只是闪现了一下就切换到远景拍摄的现场，信号比刚才更差，现场的语言也更加缺乏组织。
“追踪报道，被歹徒控制的化工加工厂在五年前转型成为几省重要的化工原料集散基地，歹徒选择这里是计划周密……我这里看到了紧急出动的军队，是防化部队和装甲部队……把镜头转一下…...”
在厂房间开进的战车、步兵，所有人都戴着化学战面具，几个穿着全套防化服的人在用仪器做现场测试。电视中的画面已经进了夜色，开篇就是爆炸，镜头在摇晃，但坚持着对准那座在爆炸中坍塌的高塔。夜色下的士兵在冲击，但又被军官强行压回。
导播的声音紧张、混乱，带着人类的一切不安情绪。
“发生了爆炸！……现在是下午六时四十一分。之前谈判破裂，歹徒声称会有所行动……没想到是这样的行动！要炸塌那样一栋建筑肯定需要大量炸药……”
一个军官冲过去，把他的镜头拦上。投影幕成了雪花，并没关上。一个巨大的人影被投s_h_è 在幕上，那是铁路。
铁路：“你们刚看到的新闻没有播出，临播前被卡了下来，考虑到此事公开会引发的社会动荡。以下是新闻媒体并不知道的情况，被劫持地存放了磷、钾、硝大量易燃易爆化学物质一万四百五十七吨，刚才的爆炸只是示威，但已经导致厂内通道完全无法供车辆使用，也就是重装部队无法动作……我想你们明白事态的严重，即使没有那些炸药，仅燃烧释放的剧毒气体足够让X市成为死城。”
他沉重地看着他的兵，然后意识到并非个人感慨的时候，苦笑道：\"歹徒没有提出任何要求，这是最棘手的。市民正在疏散中，周边的军队也已经出动。我们基地已经有分队抵达现场，希望他们能解决危机……但是你们中队的防化装备也已经送到，随时做好准备。”
灯亮了，铁路想说什么而没说，最后挥了挥手：“全体在此待命，包括睡觉和吃饭。”
他离开了。离开的时候炊事兵正将他们的晚餐搬了进来。
老Ａ们起身去拿饭，他们这些新来的还呆呆地坐着。
电教室屏幕在闪动，关于事发工厂的详细地图，关于周边地区，关于化学防护常识，关于防化装备，卫星地图，市区街巷示意，事件进程。
累了的人就裹着睡袋在旁边睡去，渴了饿了就随便在旁边抓瓶矿泉水，吃点东西。许三多目不转睛地瞪着屏幕。整个晚上他们这帮菜鸟都在看这些不知道用上用不上的东西，似乎多看就多一分保证，不是别的，自己x_ing命的保证。
他的前后一帮人瞪着屏幕，那包括了大部分的新人。
屏幕上现在在播放各种各样的灾难，苏联核电站爆炸、失火的油轮、燃烧的科威特油井、坍塌的世贸大楼。许三多看着害怕，可吴轩却趴在桌子上浅眠，他好像是他们这群新人中唯一没表示出害怕的。
吴哲起身悄悄地向吴轩这边挪了过来，还没靠近吴轩便已经睁开眼看向了他。
吴哲摆了摆手示意他没事：“你睡吧，我在你旁边坐着，许三多他们几个一个个瞪着眼睛看屏幕把气氛弄得太紧张了，我怕再在那边待一会儿我也要害怕了。”
吴轩仍是趴着的动作，轻笑了笑，道：“我就是太困了，要是没这么困说不定也要去害怕一下的。”
吴哲无奈：“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吴轩收了笑容，认真的点了点头：“有的。”
吴哲笑着摇头，之前还有点紧张的心情也稍稍平复了点。
吴轩趴着的位置离许三多他们极远，他旁边不远处就是老A们睡觉的地方。吴轩不会忘许三多身边凑得，那里算得上整个房间里透着紧张与害怕的情绪最为严重的地方。而情绪是会传染的。
吴哲之后是成才，他身上还穿着那套三防装备。他身后背景板上围绕着那株梨花树的紧张情绪丝毫不必许三多少多少。
“排长......”成才有点小心翼翼的叫道。吴轩想起他上次带着这种情绪叫他的时候好像是在他要离开钢七连的时候......那着实不是一件值得回忆的事情。
吴轩偏过头看向他。
成才低着头，手里的那瓶水几乎要被他攥破，他像是在为自己打气一样，好半天才开口：“排长，我......我可以叫你吴轩吗。”成才说完甚至都不敢去看吴轩，只是仍保持着之前的坐姿，低着头，像是等待审判一样。
“当然了，我早就不是排长了。”吴轩有点无奈，他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
成才终于肯将视线移向吴轩，眼里带着惊喜，他看着吴轩笑开，眉眼弯弯，是吴轩曾经极为熟悉的笑容，单纯的喜悦，伴着身后满树梨花。
他道：“吴轩。”
吴轩毫不吝啬的回了成才一个微笑。
天色微亮，第一批睡醒的人惺忪地坐在那揉着自己的脸颊，几个绝不亏待自己的老兵油子在昨晚剩下的食物中翻检着可以下嘴的东西。
吴轩揉着眼睛起身活动了下筋骨，却吵醒了在他身边睡着的吴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