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第 87 章
夜视镜里有红外信标在各处闪动，然后依次灭去。虽然只是寥寥十人，但选择的位置已经把整个山谷完全包围。
吴轩卧伏在灌木丛中，即使在白天看他也只会是一丛遍地皆是的灌木。另一丛灌木在附近移动，那是袁朗在检查阵位。
等袁朗再度趴回到吴轩旁边的位置时，耳机里也传来了其他人的声音。
“到达A点。完毕。”
“到达B点。完毕。”
“…”
最后一个是许三多，等他喊完之后，耳机里便再没了声音四周也安静的完全想象不到这里埋伏了十几个人。远处几只夜鸟惊飞，那不属于这边的动静，甚至是不属于中国这边的动静。
齐桓：“Ｆ点观测到目标现在297C位置。预计十五分钟后越过2071国界碑，十分钟后进入狙击距离。完毕。”
当等了一个昼夜的目标终于来临，所有人都静默下来。
袁朗：“各小组注意，目标拥有强大火力，并屡次杀伤我边防军警。在未彻底放弃抵抗之前，力求予以击毙。完毕。”
吴轩有一瞬间的怔楞，而后他再度伏低身子，握着枪的手也再度紧了紧。
吴轩的精神正绷得紧紧的，身边那人却微微侧了身，拍了拍吴轩的手，耳机里也同时传来了那人的声音。
袁朗是在公用频道里说的，他道：“我提醒你们，干上这行就成了亡命徒，就把自己当了死人，和他们短兵相接时千万不要有侥幸心理。完毕。”
袁朗虽是在公频里说的话，可目光却是看着吴轩的。吴轩转头的时候正对上袁朗看着他的目光，袁朗随手关上了送话器，握着吴轩的手紧了紧，道：“紧张？”
吴轩尽量扯出一抹微笑：“队长，你第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吴轩不知道他这样到底是不是紧张。以前的反恐演习、军事演习，他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感觉，那时候哪怕形式在严峻，哪怕所有人的成败都握在他一个人的手里的时候，他也没有出现过这种感觉。与其说是紧张，倒不如说是慌。
这是他没有经历过的战场，紧张才应该是正常的情绪，可不知道为什么，随着时间越接近这一刻，他便越是心慌，心慌的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他明明不知道这里到底会发生什么啊......
吴轩猜，这也许是他的那种能力给他的感受吧。他对自己的能力一向信任，可现在根本不可能逃离，无论怎么讲，这也是一处战场。
袁朗用夜视仪观察着边境方向：“记得我胳膊上的伤吗？”
“记得。”他们两住在一间屋子里，袁朗身上哪里有伤，他自然都见到过。他之前问了几次袁朗都不肯说那是怎么伤的，到时许三多同他讲过，说队长告诉他们那伤是穿透型枪伤，M16打的，可吴轩却全然没当真，枪打出的伤口那会是那个样子，不过是欺负许三多他们没见过真的枪伤罢了。这儿袁朗突然提起，到时完全处于吴轩的意料，吴轩看向袁朗，等着他继续说。
“那是改锥扎的。”
“改锥？”
“是啊，碰上一个亡命徒。我全副武装，他只有一把改锥。”
吴轩皱眉：“为什么…不开枪？”
“我忘了我有枪，也忘了一切战斗技能。他记得他有改锥，也记得他要杀人。”袁朗苦笑，“善一旦遇上恶，总是善良先受伤。”
吴轩沉默了一下，道：“你担心我，一会儿不敢开枪？”他自认不是善良，平日里便是恶意满满，和善良两字挂不上钩，袁朗的意思他摸不准了。
袁朗没回答，他打开通话器：“各小组，我要零伤亡。完毕。”
简短的应是声。
看着袁朗再度关了通话器，吴轩才接着说：“若是开枪，我做得到，你不必......”
“我是担心你受伤。”袁朗看着他，眼睛里满是认真。
还在说话的吴轩猛地一顿，僵了一秒，突然笑开：“有你在吗，我怕什么呢。”
袁朗也笑：“是啊，所以不用紧张也不用担心，无论怎样不还有我在你身边护着吗。”袁朗的语调不是那么一本正经，反倒调笑意味十足。吴轩无奈的摇了摇头继续看着他监视的地方。
袁朗也安静了下来，被夜视镜挡住的眼睛，依然看向吴轩，明明是在星光遍布的晴朗夜空下，可那双眼睛里倒影的却只有那一人的身影，在满满的温柔与爱意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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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桓：“已确认目标二十一名，驮畜十。全部越过2071国界碑。完毕。”
袁朗：“全部放入狙击圈，不要跑了一个。完毕。”
在齐桓的高倍率红外成像里，夜间进入狙击圈的已经是一个人畜夹杂的队列。那绝非乌合之众，当在夜林中穿行时，他们的队形几乎与老A们是一致的，有先锋和后卫，有呼应的侧翼。每一根神经都绷得很紧，每一个人都是一触即发的临战状态。在红外的成像里，像袁朗所说的一样，他们确实是持有火箭与机枪等支援和杀伤武器的，那是为图轻便连老A们也未携带的步兵重武器。
瞄准镜扣准了目标。
袁朗：“E点照顾蛇头。C点，右翼三。B点，左翼二。A点优先打击重火力目标。F点保持潜伏以便封口。完毕。”
简短的应是声。
吴轩和袁朗是E点，要对付的是两名先锋，瞄准镜里的目标清晰无比，吴轩皱了皱眉，这几个人，每个人的背景板都不是那么让人舒服，让他想到了去年和袁朗在商店里一同制服的那个人，甚至说这几个的背景板里那股黑暗和血腥之气更重，光是看着背景板便能猜出这群人心底，到底有多少戾气。吴轩眉心皱紧，这样的背景板，让人很不舒服。
袁朗放下了步/枪而拔/出了装着消/音/器的手/枪，吴轩也是如此。
袁朗在目标距离自己仅二十来米时才开枪，一声轻响，一个先锋直挺挺栽倒。
几乎是连着的，第一个枪响后紧接着，吴轩便扣动了扳机，在第二个人尚未反应过来他前面那人已经被毙了的时候，子弹便已经打中了胸膛，s_h_è 入了心脏。第二个目标的身子向前一扑还骑在马上便就这么毙命了。袁朗赞许的看眼吴轩的位置，可这一眼，却差点吓出了个好歹。吴轩挺着身子，明显高出了隐藏位置，就那么傻愣愣的看着前方，眼睛瞪得大大的，里面的惊恐、慌张袁朗看了个真切，可他没时间追究，快速伸手，将吴轩拉低，吴轩这一下子确确实实的吸引了一把火力。
袁朗把吴轩拦在怀里快速的滚了一圈，两人之前的位置已经被s_h_è 了两枪。
这时□□清脆的声音接踵而来，那是来自三个狙击点的远s_h_è ，全是单发，精确到如此地步，两个侧翼和队里几个持重火器的人倒下，像是所有人的行动联接着一个开关。
目标在几秒钟内便少掉了半数，剩下的目标立刻隐蔽了。
九名目标已经完全丧失战斗力。
待暂时安全，袁朗才低头看向被自己护在怀里，压在身下的吴轩，吴轩这会儿已经清醒了很多，可能是翻滚的时候磕到了脑袋，让他回归了现实，可袁朗看着吴轩那副面无血色的样子，说不担心、不紧张都是假的。
他自己不知道，他此时眉眼间的紧张神色，可比那些刚上战场的人还甚。
吴轩注意到了袁朗的眼神，想对着袁朗安抚x_ing的笑一笑，表示自己无事，可他却怎么也扯不起嘴角，明明是最简单的动作，甚至完全不需要什么力气、技巧，可他偏偏却怎么也做不到。
他那一枪紧接在袁朗那一枪之后，袁朗毙了的那个人他没来得及注意，可他毙了这个人......在子弹s_h_è 入胸口之后，吴轩只看到那本来慢慢黑暗y-in郁气息的背景板一下子在正中间的位置炸开一片的血色，只瞬间那整个背景板便像是被血水浸泡过一样，鲜红的可怕，似乎鼻间也仅是那股浓的化不开的血腥味。
后来又怎样吴轩并没有看到，在那人的背景板已经被血完全浸染了的时候，袁朗便已经把他拽了开来，揽在了怀里，满目的红变成了军绿色，血腥味也被袁朗身上那股熟悉的烟Cao味遮盖了。似是有回忆起刚才的那股血腥味，吴轩拉着袁朗的衣襟，将头埋进袁朗的怀里做了几次深呼吸，让这股烟Cao味充斥着鼻间，让自己安下心来。
他不知道那个人的背景板在那片血红之后又会变怎样，这是他第一次用枪毙了一个人，也是他第一次真正看到有人死在自己面前，与别人不同，吴轩只觉得那一瞬间，他好像被扔进了一片血海里，眼睛里、呼吸间除了血再无其他。他的手止不住的在抖，袁朗将吴轩搂在怀里，小声的安抚着。待吴轩终于听了那一声接一声的深呼吸之后，才微微放松了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