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修行者的自我探索
陆鑫荣一进房间目光就被集魂幡吸引了, 有些诧异道:“想不到你喜欢玩飞镖啊。”
唐修闻言勉强牵起嘴角笑了下,“这不是飞镖盘,是我的……一块壁画,很多年的旧东西了。”
“壁画?”陆鑫荣忍不住又看了一眼,看到下摆飞起的毛边,点了点头,“确实有种旧物的韵味。”
唐修微笑, 陆鑫荣今晚有些反常,没话找话是从来没有过的。果然,他寒暄了几句后说道:“今天你和我说你懂中医, 我能不能咨询你一个问题?”
“当然,您说。”
“是这样的。”陆鑫荣舔了舔嘴唇,缓缓道:“假如人傻了,要怎么办?”
唐修闻言一愣, “傻了?怎么傻的?”
“发烧烧坏了脑子,能听懂很基本的话, 但也有时候什么都听不进去就知道傻笑。肢体还算协调,就是无法交流,也丧失了行为能力。”
唐修万万没想到陆鑫荣来咨询的是这么个病情,他斟酌下说道:“高烧后痴傻自古皆有, 古典中医运用针灸,以行针疏通血脉,但真正成功根治病患的非常少见。西医我也懂一点,你说的情况应该是大脑的综合语言区受到损伤, 小脑和脑干无损。这种情况……”唐修顿了下,“病患多大年纪?”
“和年纪有关?”
“当然。”唐修无奈笑,“如果年龄很大,我会推荐找可靠的中医坚持常年针灸,虽然见效慢,但是比较保守。但如果年龄尚轻,要为未来打算,还是送大医院请专家来研究疗法吧。”
陆鑫荣没有回答,他望向一边有些出了神,眉宇间爬满愁绪,过了许久后沉叹口气挤出一丝苦笑,“谢谢你了。”
他不肯透露过多细节,唐修也不多问,只笑道:“前辈早些休息吧,您的戏份重。”
“嗯。”陆鑫荣转身,突然又想起来了什么似的,回头问道:“江导下一部戏也要拍类似的搞笑商业剧吗?”
话题转换太快,唐修被问一愣,“这我不知道,他没提过。”
陆鑫荣哦了一声,笑道:“江导对你很看重,我以为他是来找你谈之后的合作。”
老祖宗微挑眉,不动声色道:“还是谈之前合作的戏的问题,江导自己是最大的投资方,后续还有一些活动希望我能参加。”
“这样。”陆鑫荣笑道:“导演和演员多走动是正常。今晚谢谢你了,不过剧组人多眼杂,这事尽量帮我保密吧。”
唐修心里一片洞明,只温声道:“前辈放心,私人小事,没什么可张扬的。”
陆鑫荣嗯了一声,神色放松了些,说了声晚安便走了。
过了差不多五分钟,江桥进来了,“他已经回帐篷了,我看他进去的。”
唐修嗯了一声,“可心呢?”
“好着呢。我去那小丫头和她助理合住的那个帐篷外看了,里面亮着灯还有两人的说话声。”
“在说什么?”
“没听清,但听见笑了。这事确实有些邪门,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和一个三十来岁的老男人,深更半夜有什么好聊的。”江桥叹了口气,“陆鑫荣找你干什么?”
唐修把陆鑫荣说的话一五一十说了,江桥一边听一边脱衣服,天气太冷,某导演敏捷地钻进了被窝,说道:“他今天对可心表现出过度关切,又来请教烧成傻子怎么治,问他病患年龄还逃避不答,会不会是他认识和可心差不多大的小孩,是那小孩烧成了傻子?”
“有可能吧。”唐修叹了口气,“能把脑子烧坏的确实还是小孩居多。”
江桥拍拍床,“乱七八糟的事别想了,睡吧,你最近都有黑眼圈了。”
“是吗?”唐修愣了下,随手掏出手机照了照,低声道:“别说,好像还真有点。”
帐篷里关了灯,被窝里老祖宗的身体有些凉,某个导演无比自觉地蹭过来抱住了他。
老祖宗说道:“诶,我才反应过来,你怎么睡我这了?”
江桥低声嘟囔,“嘘,小点声,被别人发现就不好了。”
“你还怕被别人发现?”唐修的声音透露着嫌弃,“营地里不如宿舍,要是让李子平知道了,明天又要唠唠叨叨。”
江桥闻言也有些惆怅,叹口气,“不是我说,你这个经纪人是真的碎嘴皮子,太能磨叽。”
老祖宗嗯了一声,“是有点。”
“要不我们炒了他吧。”
“炒了他,谁给我做经纪人?”
江桥真诚地说道:“我做你的经纪人。以后你接什么戏,我都替你把关。你放心,你的粉丝也放心。”
唐修呵呵了一声,“规划的真好,我选择李子平。”
“……”
这一晚向来少忧虑的老祖宗做了个梦。梦里没有这一世的人,没有江桥,更没有演艺圈里那些形形色色的艺人。他回到了数不清多久之前,跟着那个已经沉睡的前辈四处闯荡。前辈为人非常沉稳谦和,凡事皆提点,能让给他的魂都让了出来。
唐修梦见自己和前辈一起坐在某个大户人家房顶上喝酒,他问前辈道:“做万年以上的集魂者是什么感觉?”
前辈笑道:“等你万年时便知道了。”
“活了万年以上,岂不是什么都不在乎了?”
前辈顿了下,笑道:“珍视的东西,活得越久越是珍视。其余琐事,看淡也就看淡了罢。”
唐修问,“前辈最珍视什么?”
前辈没有说话,只反问他道:“你呢?你最珍视什么?”
梦里唐修没有再回答,那一世他正努力集一缕百年难得一见的大恶,为了接近目标年复一年地努力着。他最珍视的东西,大概就是那缕恶魂。
——只是他没有告诉前辈,因为怕前辈笑话他格局小。
“唐修?唐修?!”
某个有些陌生又像是在哪听过的声音突然闯入耳朵,唐修骤然深吸口气,一个平和的梦却仿佛陷得很深一样,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床另一半是空的,陆鑫荣正拿着一件熨好的白衬衫站在他床前。
唐修懵了足足五秒钟,“前辈?”
陆鑫荣微笑,“今天第一镜早戏,忘了?你的戏服裤子出了点问题,你经纪人忙的脱不开身,刚好在外面撞见了便托我给你拿进来。”
唐修这才想起来今天第一场戏是他和陈凡的。陈凡和陆鑫荣两大主角戏非常满,每天都是拼命高效率过戏才勉勉强强能拍完日程上安排的条数,被拖一点后腿就会毁一天,如果今天的戏没拍完拖到第二天,那就会滚车轮一样一天一天地滚下去。唐修也做过主角,他知道那种痛苦。
“多谢前辈了,两分钟,我就来。”
陆鑫荣笑道:“我把衣服给你放这了,也没那么急,化妆师还有十分钟才到。”
“好。”唐修稳了一稳后却见陆鑫荣穿得很严实,“前辈早上没有戏怎么也起的这么早?”
“哦,我有点事,和导演请了半天假,下山一趟。”
“这样。”
唐修一边回答着一边下了床。纵使是万年的老骨头了,却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吐槽李子平这个心大的家伙,真相信江桥能憋得住不来找他?竟然敢让别人大清早进他的帐篷。还好江桥那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先走了,不然真的说不清了。
唐修随手整理简陋的床铺,帐篷里很冷,出了被子就浑身冻透。然而他手一碰到旁边的床铺,愣了一下。
热的。
电光石火的一瞬间,唐修突然想明白了什么,他动作不由得僵硬了一下。
“怎么了?”陆鑫荣本来都要走了,看他人突然不动了,又折了回来。
“没……怎么。”唐修深吸一口气,余光中忽然捕捉到一只袜子丢在床头。
那是……江桥的袜子。
陆鑫荣的目光也跟着看了过去,不由得笑了,“没事。我又不是你粉丝,看你一只袜子有什么的。在一个剧组,夏天拍戏的时候大家脱了戏服都一身汗臭,也没人嫌弃谁啊。”
唐修嗯了一声,故作淡定地说道:“多谢前辈不嫌弃。”
“对了,你的狗呢?”
唐修顿时觉得后背发凉,然而他表面却看不出慌乱,只笑道:“懒得要死,估计还在睡觉吧。”
陆鑫荣忍不住笑了,“你这狗矫情兮兮的,但挺招人宠。哦对了,它平时喜欢在你床底下钻着是吧?我看看……”他一边说着一边就要蹲下去,说时迟那时快,唐修在他即将要把头低下去的那一瞬间一把捏住了陆鑫荣的后脖颈。
陆鑫荣嗷地一声,沉稳的老男人发出了极不沉稳的痛叫,“你……干什么?!”
唐修努力保持温和自若,“前辈别介意,您的颈椎实在太乱了,再不理一理最晚明天肯定痛得支不起来。我很通推拿,一下子看出来了就……”老祖宗顿了下,十分没有尊严地撒谎说道:“就没忍住,帮您捏了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