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我求您,只是钱家出了点意外,想请您帮忙找个人。”李树三言两语把白天的事说了,然后道,“那只猫对我和吕铭浩而言都很重要,尤其是吕铭浩,简直将它视为命根子,找不回这只猫,只怕他不会离开苏北。”
“哈!”姚叔吹了下胡子,面无表情,“用一只猫来威胁我,小子,你还嫩了点!”
李树识趣地垂下眼:“不,您误会了。我没有威胁的意思,只是说出实情。”
姚叔沉眸凝视他:“你要知道我有很多种方法让你们乖乖离开苏北。”
“用强的固然能达到目的,可如果能让人心甘情愿,不是更好吗?”李树平静地说完,走到棋盘边,执起一檄白子,略一沉吟,放在了边缘的位置。
顿时,姚叔眼睛一亮,原本死水一般的局面再度活了起来。
“好一个剑走偏锋!”姚叔赞叹一句,仍旧敛眸不动。
李树抿了下唇:“姚叔无非是担心吕铭浩留在M市会让他爸不爽,但如果能让他爸释然,这事就了了。”
这确实是剑走偏锋的妙招,但吕彦白岂是那么好说动的。姚叔不以为然:“我凭什么相信你有这本事呢?”
“我自是没有。”李树沉稳地说,“但我还有另一条路走。拿回猫,我可以说服吕铭浩乖乖离开。”
“你拿不拿回猫都可以离开。”姚叔沉下脸,气氛变得紧张。
一直观战的中年人这时c-h-a嘴进来:“姚叔,不过就是一只猫,你何不送个心意给铭浩呢。如果这样能让他听话地离开,又有什么不好。总胜过惹恼了大哥,又白白惹出事端。他们父子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一个固执,一个倔,要是闹起来,整个M市都能给掀了。”
姚叔哼了一声,这说话的吕彦修是吕彦白的弟弟,也是姚叔看着长大的,在吕家也是说话颇有份量的人物。他这一开口,姚叔就有些动摇了。只听他又道:“姚叔,铭浩是你亲自带大的,他从小就喜欢猫你也是知道的。你还记不记得他五岁那年养的小花猫,那猫被蛇咬死了,他哭了整整三天,连饭都不肯吃,差点就折腾出病来。难道你想让他这次也急出病来吗?大哥不心疼他,你也不心疼他么?”
第70章 第09章
姚叔无声地在屋里踱步, 脸上表情没有波澜。他背着手,低下头,似乎已经被吕彦修说服了,又似乎没有。许久之后,他郑重地摆了摆手,道:“不妥。”
吕彦修叹息一声:“有什么不妥,说到底, 你不过是担心大哥知道了会生气。”
姚叔正色道:“吕铭浩已经不是吕家的人了。”
吕彦修微微退后一步,凝视着姚叔布满皱纹的脸,片刻后竟是笑起来, 道:“这么简单的忙,姚叔不帮就算了吧。还是我给相关部门打个电话,很快就能有结果。”说完又扭头看李树,“不过有一点, 找到猫你俩赶紧离开这里,不得停留。”
李树挑了下眉。他想起七年前与这人的邂逅, 那时他才刚刚结束一场长途旅行。正值圣诞假期,他从伦敦飞到莫斯科,本来打算在那里转机回A市,但听说新建的最美铁路线正式通车了, 一时心痒,花了十六个小时体验了一把陆路旅行。由于之前飞机已经坐了十六个小时,在莫斯科市内换乘又花去四个小时,下了火车, 就是整整三十八小时不眠不休,他舟车劳顿,精神状态也不太爽利。
正是在这样的时候,他远远地看着吕彦修面色不善地从李博的办公室走出来,一些趴在门口听墙角的护士抚着胸口,大呼小叫地感叹还是头一次见李博如此盛怒。这事之后没多久,李博就离婚了。原本他们夫妻恩爱,伉俪情深,过圣诞嚷着要李树回来,也是作好一家团圆、共享天伦的打算。不想李博忽然如同魔怔一般,同妻子大吵几次,最终闹到以离婚收场。签字那天,李树他妈要带他去美国,李博执意不肯,两人又是一番激烈的争执,险些闹出人命,直到李树表态愿意留在李博身边,这事才算过去。
原本以为离婚这事就是李博脑子抽风,待想明白了,还是会和老婆复婚的,但李博似乎就一根筋抽到底了,五年来和前妻保持着若有似无的联系,却绝口不提复合。李树也想明白了,也许他爸妈就是厌倦了二人世界,想要独自拥有自我的生活——如果今天没有再见到吕彦修,他真是这么认为的。可如今,吕彦修站在他的面前,他许久以前的记忆飞快地重叠在了一起,他直觉这人和父母的离婚脱不了干系。心头疑云密布,便对此从没有多少好感,吕彦修说愿意帮他找猫,他的心情却一点也雀跃不起来。
倒是姚叔率先拦住了正准备打电话的吕彦修:“老二,你有那个精力,不如再陪我下盘棋。”
吕彦修淡笑道:“瞧你说的,下棋随时都可以。我不过就是打个电话关照一声,姚叔你紧张什么?”
姚叔表情一凛。
吕彦修又道:“姚叔不必防我,我是知道你那点心思的。你把我叫来下棋,无非是为了阻止我与铭浩见面。你大可放一百个心,大哥不希望吕家人再见铭浩,我自然不会惹他不高兴。可是姚叔,铭浩我不见,李树的忙却是要帮的。他是李博的儿子,而我与李博,多年前恰有一桩恩怨难以释怀。”
李树抬眼看他,他便撇下姚叔,揽了李树的肩道:“走吧,我帮你查查那姓蔡的下落。钱家小三儿,你车呢?前面带路。”
钱小三儿顾虑地看看姚叔,终究还是心一横,站到了吕彦修一边,拔腿就往停车场方向走去。如果能说服吕彦修帮个忙,令吕彦白不将他和吕铭浩的事迁怒于他爸在东南亚的事业,那也算是万幸。
吕彦修边走边打了几个电话,很快便查出蔡文瑛的去向。
“在北京路后巷的一间民宿里。”
吕铭浩把自己的行李箱打开,准备给包扎成粽子的手换点药。今天这又是打架又是搬行李的,本来快痊愈的手又流血了,血气把绷带都晕染了,拿李树的话来说,真是拍限制级丧尸片的最佳道具。
整幢别墅只他一个人,四下已经天黑了,他把灯打开。觉得有点儿寂寞,又把电视也打开了。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他吓了一跳,不会是蔡文瑛去而复返吧?他又想到喵咪也许在荣钰珂手上,立即便跳起来,冲出去门。
“哎呀!”他在大门口差点和来人撞个满怀,定睛一看,“咦,这不是吕旭尧吗?”
吕旭尧也吃了一惊:“吕铭浩?你不是被你爸赶出苏北了吗?怎么在这儿?”
“我还要问你呢。你不是在军区医院吗?二叔呢?”
“我来当然是有事。”吕旭尧撇开他,径自往屋里走,边走边看,“啧啧,这里够乱的啊。钱家小三儿让我来给他看看怎么收拾,我哪想到这么乱,真不该自己一个人来,看这样子得带一个清洁队啊。”
“钱小三儿让你来收拾?”吕铭浩有点不相信。钱小三儿最怕吕彦白了,吕彦白要赶儿子走,钱小三儿瞒天过海将吕铭浩带回家窝藏,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让自己暴露在吕家人面前。
吕旭尧上下看看他:“不信算了。反正他去找姚叔,就已经把你暴露了。”
吕铭浩想想也是。钱小三儿带着李树呢,两人还是为了他养的猫去找的姚叔,姚叔那么精明,当然知道怎么回事。
说起这个吕旭尧,那可是吕彦修的掌上明珠,因为长相乖巧可人,一张巧嘴也很会哄长辈开心,在同辈人中可谓出尽了风头,飞扬拔扈得有些厉害,吕铭浩这一辈的堂兄弟们没有一个不讨厌她的。而她面对这些人,也总是颐指气使,看不起得很。别看她是女孩儿,心气可一点不比男孩儿差,高考第一年考上澳门大学,没去,回来复读一年以苏北状元的身份考入国内首屈一指的医科大学,毕业后直接分配在军区医院,当然这其中少不了她爸的安排,但她也确实是有真本事的,工作才两年,就已经荣升主任一职,时常接一些上头委派的特殊任务,神秘得不得了。
这次回苏北,想必也是跟着她爸有要紧事要做的。只是不知道她怎么和钱凯那小子扯上关系了,过去的吕旭尧,可是对钱凯连个正眼都没有。
吕铭浩深感自己不在这几年,物是人非。
吕旭尧背着手走在他前面,四下打量钱小三儿乱七八糟的别墅,啧啧感叹,末了回过头来,略带高傲地问吕铭浩:“你就住这?”
吕铭浩耸耸肩,并不想说什么。
吕旭尧又说:“我看了电视,你主持得不错。不过上期遇到张晓雅的事,你那灰头土脸的样子可真是好笑死了。”
吕铭浩翻了个白眼,这话李树说说也就算了,被吕旭尧这丫头骗子说出来就是十足的讽刺了。“你要是没什么事就回去吧。这儿这么乱,不适合你这娇滴滴的大小姐。”
“谁说我没事了?”吕旭尧好看而秀气的眉毛挑了起来,责怪道:“你别忘了钱小三儿叫我来给他收拾屋子。”
“你跟钱小三儿怎么回事?当年追着人家差点没把人给打残了,现在却好上了?”吕铭浩可没忘他和钱小三儿上高中那会儿,这姑娘才刚刚初一,就有一次被钱小三儿手贱揪了麻花辫子,上来就朝着钱小三儿屁股踹,后来还跑去大人那儿告状,弄得钱小三儿被他爸罚了两顿晚饭。从此以后这姑娘每回见到钱小三儿都跟好斗的公j-i似的,不把钱小三儿打得哭爹喊娘绝不收手。钱小三儿也是爱跟她闹着玩,难不成两人这些年一来二去成了男女朋友?
吕旭尧白了他一眼,意思是已经看穿了他那点猥琐的想法。“没有的事!”吕旭尧义正言辞,“钱小三儿那样的我可看不上,我爸也不会答应。我这次来呢,就是帮他个忙,单纯地收拾收拾屋子。顺便呢,我也想看看钱家那亲戚究竟长什么样子,听说可是彪悍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