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鹤青摸他脑袋的手僵了僵,悲戚想道——我因我的卑鄙而羞愧,还会因为我的自私觉得没脸面对你。是啊,我哪有什么资格对你大发脾气。我是什么?我何德何能。
他说不出,说不得,唯有将徐闪亮紧紧搂在怀里,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按下心虚。
闪亮眼睛哭得红肿,迷茫着睁不太开,他也不想睁开,就想这么什么都不想,死乞白赖地窝在周鹤青怀里一辈子。
比起一昧的阿谀奉承曲意迎合或是冷漠不理任由他自由生长,教导他人生道理的周鹤青更能给他安全感,让他知道自己是被关心、被爱着的。有人怕他走歧路,有人怕他受欺负。这认知令他心安,令他知道,在他漂泊无依的短短一生,也能有停靠的港湾。
你一定不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
连绵雪夜里,就这么静静相拥不说话,也是一种幸福。后来徐闪亮迷迷糊糊睡着了,他像一个在雪地里长途跋涉过的旅人,偶然进到一间小屋,坐在篝火旁,得了一口烈酒,晃悠悠地就醉了。醉得能够放肆撒娇、醉得能够痛哭流涕、醉得能够放声大笑。
周鹤青打来热水替他擦了脸和手,又把他抱回卧室,盖上被子,在他薄凉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他记得他好像笑了一下,有些痒痒,就缩在温暖的被子里沉甸甸地睡去了。
隔天早上醒来,从窗帘缝里露出来一丝阳光,下了一夜的雪终于停了,是难得的好天气。周鹤青不在床边,看来是去研究室了。闪亮瞪着两只眼睛看了会天花板,眼睛涩涩的、肿肿的,约莫想起昨天自己丢人的大哭大闹,慢慢红了脸,又来了会床才坐起来。
他像是终于想起了什么似的,跪在床上掀开窗帘往下看,果不其然,地上已经积起了一层薄薄的雪。有一串轻轻浅浅的脚印从自家门口蜿蜒着向外。他托起腮帮子撑在窗沿上看了会,就跳下床胡乱给自己裹了羽绒服跑出去。
所以稍晚些等周鹤青回来,他一眼就瞧见了公寓楼门口并排站着的两个雪人。小点的那个围了徐闪亮的围巾,稍大点的围了周鹤青的围巾。
周鹤青看着那俩雪人正有些愣神,冷不丁天降雪球砸在他脑袋上,头发上粘了些雪,连眼镜都带了几分s-hi气。他抬头往上看,二楼窗帘动了动,后面像是躲了个乐得前仰后合的人,又嬉皮笑脸探出头来朝他扔了个捏得松散的雪球。
但很可惜的是,周鹤青一侧身直接躲过去了。
徐闪亮就站在二楼朝他吐舌头扮鬼脸,嘻嘻哈哈没个正行,但好歹看起来是“活”过来了,不再郁郁寡欢。
莫名的,周鹤青觉得松了口气,他站在屋檐下把头发上的积雪抖落了,才拿钥匙开门。
厨房餐桌上林林总总摆了许多菜品,有新鲜的果蔬还有成卷的牛羊r_ou_和一些海鲜。正中央摆了一个电磁炉,锅里盛着辣汤。这大抵是徐闪亮点的海底捞外卖,摆好了正等着周鹤青回来一起吃。
周鹤青放好包脱下外套,一边在厨房清洗餐具一边扯着嗓子喊徐闪亮下来吃饭。
明明刚才还在那恶作剧,这会喊半天愣是没人下来。
周鹤青摆好碗筷,又把打开电磁炉加热汤底,卷起的袖子也放下来,走到二楼去找人。阁楼没有,卧室没有,洗手间也没有,这还真是奇也怪哉。
他转了一圈,几乎要以为徐闪亮刚才跳窗跑了,重新回到厨房,就被人从背后跳上来。两条细腿夹着他的腰,胳膊也盘住他的脖颈,还拿冰凉的手贴他的脸,顺着衣领往里面钻。
周鹤青趔趄着差点撞到餐桌上,那锅辣汤晃荡了一下,在周鹤青惊恐的目光下又渐渐重归平静。
他察觉到徐闪亮作恶多端的手,揪着那手正想从衣领里拿出来,就听见闪亮在他耳后委委屈屈道:“手冷。”
周鹤青便教训他:“要你刚才瞎玩雪吧。”他这么说着,却把闪亮的手从衣领里拿出来贴到自己的脸上,又拢过来靠在嘴边,轻轻地呵着气,一边揉一边挪到餐椅旁想要把徐闪亮放下来。
还没走两步,周鹤青就僵住了,那双在他脸上乱揉乱捏的手也停住了。他们连体婴似的长在一起,彼此贴合过于亲密,任何身体的微小反应都逃不过去。周鹤青只觉得腰眼上有个热热硬硬的东西正抵在那里,意识到那是什么的时候,竟然觉得自腰眼那一块儿都跟着火似的烫到叫人发疯。
徐闪亮搂他楼得死紧,脸颊贴着周鹤青的肩膀,不说话不吭声。
周鹤青往上托了托,觉得有些好笑,反手拍了闪亮屁|股两下,“这就受不了了?”
他原本只是想要调笑几句,哪成想闪亮贴着他的耳朵小声“嗯”了一声。那么软那么糯,甚至顶臭不要脸地贴着周鹤青的耳朵尖亲了一口,用气音说:“想和小周老师做。”
“饭不吃了?”
“不吃了。”
他故意撅着屁|股拿那坨热乎乎的东西戳周鹤青的腰窝,一边戳还一边哼哼唧唧,是个人都受不了。周鹤青把餐盘都推开,把他放到餐桌上坐好,转过来直视闪亮的眼睛,咬牙切齿道:“这是你自找的。”
第40章 第 40 章
40.
如果每一天都能过得像今天一样幸福就好了。
不知怎么搞的,闪亮开始变得很黏周鹤青。不再和朋友出去胡天胡地,反倒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周鹤青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不论是读书写字,还是做饭洗碗,简直是亦步亦趋,就连喂猫,是的,就连喂猫都要拉着周鹤青一起。即便是周鹤青有时要去工作室,他也能出其不意出现在周鹤青回家的小道上,有时候是柱子后面,有时候躲在灌木丛里,冷不丁地跳出来,跳到周鹤青的背上,死乞白赖地让人家背他回家。
一开始周鹤青还觉得没什么,但时间久了也就渐渐察觉出不对劲来。临近春节,工作室放了假,周鹤青待在家里陪了他几天,可毕竟是春节,母亲在海市呆久了也难免想回家过年。
他在卧室进进出出收拾东西,徐闪亮别的什么也不干,就趴在床上看他收拾。周鹤青把行李箱摆在床脚,又拿了一沓衣服半跪在床上叠整齐。闪亮从旁边蹭过来,他也不说话,两条胳膊圈住周鹤青的腰,又把脸贴在对方的背上。
“不用管我。”他蹭了两下。
周鹤青问他:“难得放假,不出去玩?”
闪亮瓮声瓮气答:“在家里陪你不好吗?”
周鹤青哑然失笑:“到底是你陪我还是我陪你啊?”
闪亮就嘻嘻一笑:“都差不多差不多。”
周鹤青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银灰色的行李箱立在卧室角落里,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徐闪亮爬起来把箱子推到外面放着,又跑回来把周鹤青放倒,心安理得地窝在对方怀里。
他周身暖洋洋的,树袋熊一样挂在鹤青身上,只紧紧搂着,好像在说——这是我的树。
他的树把他搂在怀里,两手将他环住,有一茬没一茬地顺毛,徐闪亮表示非常满意。他什么都不想做,即便是对X爱都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就想这么搂着靠着挤着挨着过一辈子。
可是一辈子太长,长到他觉得这不过是奢望。
周鹤青摩挲了一下闪亮的耳廓:“你过两天也回去吧,春节哪有不回家的,更何况和父母能有什么隔夜仇?”
徐闪亮撅嘴:“我不回去。”
周鹤青语重心长道:“回去撒撒娇就能和好,不要冲动,不要和你父母顶嘴,嘶——你属狗的吗!”
闪亮笑起来,他不耐烦周鹤青的絮絮叨叨,干脆张嘴隔着衣服咬住他的□□,咬得人叫出声来,就嘻嘻哈哈的笑。灰色的布料衬衫很快就在胸口处褶皱起来,印了一圈深灰的s-hi痕,怎么看怎么情|色。闪亮盯着看了会,忽然朝那儿吹了口气,又贴上去黏黏糊糊地舔|弄着。舔到上面s-hi乎乎一片,又抱着肚子笑到后仰:“你溢n_ai了!”
周鹤青抓住他就是一顿狠艹。
于是等到周鹤青出发提上了日程,临行前一天,徐闪亮站在卧室门口小狗似地看向他,他终于心软又迟疑道:“要不?你跟我一起回去?”
这下就是真小狗了。
若是徐闪亮屁|股后面长了条尾巴,必定能摇到天上去。他“汪汪”叫着,迎面跳到周鹤青身上,抱着周鹤青的脸“啵啵啵”一顿亲。有点担忧又有点甜蜜:“那你妈妈怎么办,要不我在外面宾馆住吧,你溜出来陪我玩几天就行,我不去你家住。”
倒不是怕周鹤青难堪,而是他自己怕。
他怕被人欺被人骂,怕被人说他这见不得天日的过街老鼠玷污了大好儿郎。他表面看起来张牙舞爪满不在乎,但骨子里却是自卑的,简直卑微到尘埃里。
周鹤青摸摸他的脑袋:“没关系,反正你上次也见过我妈了,这次我跟我回去就说你想趁假期过来玩玩,住不住我家随你。”
因为周鹤青回家的火车票是一早就买好了的,现下也没票卖了,所以闪亮买了周鹤青到家当天的机票。周鹤青出门的时候,他还站在公寓门口眼泪巴巴,搞得周鹤青哭笑不得,还得哄他:“我们马上就见面了,你不要这个样子OK?”
徐闪亮忍辱负重给他比了个OK。
从海市到周鹤青老家,软卧得花十三个小时。当天夜里,周鹤青安顿好母亲躺在下铺,刚躺下,就收到了徐闪亮的视频邀请。
车厢已经熄灯了,只留下过道里亮着的“安全出口”字样,人们小声地交谈着,都在做入睡前的准备,夹杂在火车通过隧道的轰隆声里,一切都令人昏昏欲睡。
周鹤青确认母亲已经睡下后,翻了个身点接受了视频邀请,刚小声说了句:“喂!”就被眼前的景象刺激的差点骂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