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给徐闪亮打电话,一边绕着学校围墙走,还没走两步,对方就接了,言辞里不暇兴奋:“你顺着校门往右走,瞧见那颗树了吗?”
他不说,周鹤青还真没在意,学校右边挨着居民楼,两边的院墙一砌,就成了个荒无人烟的小巷子,巷子中间横了一棵歪脖子树,正好够人借一脚力登上去爬墙。
徐闪亮坐在围墙上冲他吹了声口哨:“傻了吧,好学生。”
好学生还真的傻了,他在学校读了三年抵不上徐闪亮刚来一天,愣是不知道原来这颗歪脖子树还有此等妙用。他攀着树爬上去,徐闪亮朝他伸手他也不接,凭借着自己的力量轻轻一翻就稳稳坐在围墙上:“你在学校不好好学习,光琢磨着怎么翘课逃跑了吧。”
徐闪亮拍拍手跳下去:“切,我以前就没下过我们学校年级前十,不然你以为我怎么考的大学。”
周鹤青想想也是。
他一开始以为徐闪亮是他们学校花钱怼进去的艺术生,没想到人家是正正规规考进去的文化生,毕竟他给徐闪亮当家教那会,徐闪亮的成绩可谓是年级倒数惨不忍睹,也不知道他后来下了多大的功夫吃了多少苦,才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第44章 第 44 章
44.
正午过后,日头不再高悬,太阳隐没在层层云彩里,暖黄色的光打在高大的白杨树上,将它的影子拉得老长。cao场角落里的单双杠新上过漆,Cao坪也翻新过,规整地用白色粉末画好格子,两边再装上足球的球门,形成一个简易的足球场。新做的塑胶跑道上并没有太多的脚印,周鹤青想起,就还在十年前,用的还是煤灰似的东西做成的跑道,学生在上面跑两步,没两步就尘土飞扬,白球鞋蒙上一层灰,新买的裤子染上色洗都洗不掉。
当真是岁月变迁,时光荏苒。
看台中央竖着一根碗口粗的旗杆,光秃秃地屹立在蓝天白云上,周鹤青看着旗杆顶端,恍惚间变成了十年前的自己,站在cao场中央做广播体cao,五星红旗猎猎飘扬。
“喂。”徐闪亮从他面前蹦过来,脸凑得很近,彼此鼻尖相抵呼吸缠绕:“怀念吧?”
周鹤青摸了摸他的头发,“嗯。”
徐闪亮从善如流地牵过他的手:“带我参观一下你们的学校呗。”他看起来心情很好,路过篮球场的时候甚至还跳起来往虚空中投了一个篮,嘴里发出“咣”地一声,假装自己投中了。他转过头来朝周鹤青灿灿地笑,周鹤青心中那股淡淡的伤感便被冲散了。
教学楼里墙砖斑驳,透过窗子往里看,座椅用的居然还是十年前的那一套。氛围也比不上cao场的轻松快活,墙面上张贴了各种标语和大字报,年级排名、希望之星、进步之星、十一月一月调考成绩排名、各类高校的高考录取分数线,就连上楼的台阶上也贴满了化学物理公式……
“我的个乖乖!”徐闪亮看着这些标语不由一阵紧张,并由衷感叹道:“还好我已经毕业了。”
他转过头去瞥了周鹤青一眼:“你们学校真是变态。”他旋即又有些兴冲冲,“你还记得以前是哪个教室不?走走,带我去看看!”
这他倒是记得。
五楼左手边第二个教室。
似乎是为了方便老师视察,半面墙都开了玻璃窗,凳子全部摆在桌子上,几乎每个人桌子底下都有一个小箱子,里面堆着做不完的练习册和试卷。两边门都锁得死紧,徐闪亮便把脸贴在玻璃窗上,想象着少年周鹤青坐在不知道哪个位置上,聚精会神地听老师讲课。
“小周……老师……”他刚想问周鹤青点什么,就看见周鹤青跳起来把上面的窗子一推,竟然打开了。
闪亮表示目瞪口呆。
周鹤青“啧”了一声,“我看见桌椅没换就知道这窗户上的锁一定也没换。”然后他就轻车熟路地踩在窗沿上翻了进去。
徐闪亮跟在后面:“还说我呢,你这一看就是每天早上翻进来抄作业的吧。”
周鹤青笑笑,不置可否。
他把凳子放下来,坐在靠窗的地方,看了看窗外,感叹道:“这一晃,就十年了啊。”
他坐在那里,阳光穿过玻璃夹层落在他的眼睑上,留下一个帅气的侧脸。不由得,徐闪亮就想起初见周鹤青时的场景,也是这样白衣翩翩的少年郎,大抵比现在还要俊朗,只要远远朝他一笑,胸口便有小鹿乱撞。
少年周鹤青坐在这里,或是埋头奋笔,或是蹙眉沉思,也会和同学聊聊天,开开玩笑。
有关你的一切,我都想知道。
不知是嫉妒还是涩然,说不清的,徐闪亮鼻子一酸,绕过来双手撑在桌面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周鹤青:“说!读书的时候是不是老有小姑娘给你递情书写小纸条。”
他双眼眯起来,气势汹汹的,不依不饶的样子仿佛只要周鹤青说声“是!”就要扑上去把他大卸八块。
周鹤青笑起来没说话,他便自己先卸了气,感叹道:“我就知道不可能的,毕竟你这么英俊。”他低下头去,捧住周鹤青的脸,细细地把自己的唇贴上去,沿着对方唇部轮廓磨蹭一番,才探出舌尖舔开了周鹤青的唇缝。
每次接吻,他都特别的虔诚专注,舌尖勾着周鹤青的舌尖嬉戏吮弄,你来我往,津|液|交|缠,又细细吻了片刻,两人才分开。
周鹤青摸了摸闪亮被吮得柔软泛红的嘴唇,“接下来去哪?去我初中看看?”
“不去了,”他摇摇头:“我明天得回去了。”
听他这样说周鹤青心里竟涌起一股难言的不舍,他想叫闪亮不要走,留下来多陪他几天,却不知如何开口,正踟蹰着,便听闪亮接着道:“但是现在,我有更重要的事情……”
他稍稍往后退开一步,露出鼓|胀|隆|起的下|体,那地方把裤子顶起一个小帐篷。他看起来有些懊恼,不知怎么的,只要碰上周鹤青,他总是难以克制,情|潮翻涌迭起,“想做……”
周鹤青抬手摸了摸他的脸:“回去?”
闪亮摇头,半是期待半是害羞地看向周鹤青:“就在这里……”
再后来,徐闪亮手软脚软地靠在男厕洗手台上,看着周鹤青弯腰将地下污秽物全部打扫干净。他便又腆着脸嘻嘻笑道:“这样你每次回忆起你的高中校园生活,是不是就会想起我了啊。”周鹤青拿s-hi了的手去掐他的脸蛋:“你玷污了我的青春,你要怎么赔我?”
他坐在黑色大理石台面上,两条长腿在空中交错摇晃,想了想又盯着周鹤青的眼睛,舔舔嘴巴道:“那要不再来一发?”
“你可拉倒吧!”周鹤青面上泛起薄红,拉着徐闪亮的手让他跳下来。闪亮刚一落地,腿脚绵软无力,内里似乎还含着什么东西,当下膝盖一弯差点跪倒地上去,还好周鹤青拽着他的胳膊才没酿成大祸。
他“啧啧”两声,又弯下腰来,“上来吧,我背你。”
他背他穿过长长的走廊,路过教室cao场,路过花坛林荫小道。徐闪亮把脸贴在周鹤青后颈上,他沉默着不说话,目光扫过这青青校园一Cao一木。他想他会永远记得这一天,记得这里发生的事情,哪怕只是路边的一粒小石子,抑或是栏杆上剥落的漆。他会记得这蓝天白云,光秃秃的旗杆,周鹤青背着他走过的此情此景。
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斜斜地拖曳在跑道上,徐闪亮看着影子有些出神,他悠悠地叹了一口气:“要是我早出生几年就好了。”早出生几年,哪怕只是个高中生,也好被徐鸣远抢先了去,那他就不用走那么远的路,兜那么大的圈子,才敢鼓起勇气拉住周鹤青的手,白白浪费好多年。明明……明明是他先动心的。
周鹤青只当他又在说些什么诨话,搂着徐闪亮的屁股的手轻轻拍了拍:“你看吧,你非要翻墙尽进来玩,现在我们要怎么出去呢?”
他靠在角落里,偷偷看传达室,发现值班大爷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现了,从正门走,肯定是不可能的了。闪亮仍旧贴在周鹤青后背上,喃喃道:“回去我们翻墙进来的地方,既然能从外面翻墙进来,就一定能从里面出去。”
都这样了,还能怎么办。周鹤青只好老老实实又把他背回去。到了那歪脖子树下,闪亮从周鹤青背上跳下来,对着那墙面研究半晌,两指用力,从破落墙体里竟然抽出了半截砖块,遂往旁边退开一步从周鹤青展示道:“我说什么来着!历代学生们的智慧不容小觑!”
周鹤青:“……”
他瞧着徐闪亮得意的小表情,刚张口欲言,就被闪亮打断了:“诶,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肯定又说我不好好学习,专门搞些歪门邪道,这可不是我搞出来的,我只是有一双善于发现智慧的眼睛。请吧,小周老师。”
周鹤青真是拿他没办法,摇头叹气:“你啊你。”便一脚借力蹬在砖块上,轻松翻了上去。刚想往下跳时便被闪亮叫住了:“诶,你先别下去,你,你在上面拉我一把……”他这么说着,似是不好意思般垂下眼睑,专注地盯着地面上的枯枝烂叶,扭扭捏捏支支吾吾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可爱。
周鹤青眯了眯眼:“这就不行了?”
徐闪亮气鼓鼓地抬起头:“还不是赖你。”
赖他什么?赖他把他cao得没了力气。
所实话吧,周鹤青觉得徐闪亮这个人真是很有意思。明明再孟浪的事情他都做了,事后偏偏纯情得不可思议。遇见徐闪亮之后,好像把他骨子里那些固步自封的东西全部摘个干干净净,就好像墨守成规这么多年,才发现原来自己也会有这么疯狂的一面,即便是昨天的自己也绝不会想到今天会在高中校园里做|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