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心地搓揉着手里的- shi -衣服,笨拙地活动自己刚刚痊愈还有些麻木的右手,一种近乎自虐的快感像潮汐一样起落着。
对任燃来说,找一个合得来的同- xing -伴侣根本就是轻而易举的事,随便哪个酒吧都能找到志同道合的人。
为什么偏要自寻烦恼地去喜欢一个异- xing -恋者。
不管他做多少努力都不可能得到回应,也许每次路唯一脸红的时候都只是和所有相同年纪的男孩一样想到了某个心仪的女- xing -,反正他的自- wei -对象决不会是个男人。
这不是自虐是什么呢?
明明知道对方根本不可能领悟到这种非正常的,甚至被一些人说成是不健康的爱情,可是自己却偏偏要自愿地陷进去,想要窥探一下不见底的深渊,就算摔死了也是自找的。
任燃叹了口气,把洗了两个小时的衣服搬到窗台上去。
不知不觉已经快十一点了,中午的阳光有了一点温度,但是从这里的窗台把衣服晾出去也没办法晒到太阳。
路唯一睁开眼睛的时候,窗户敞开着,但是并不冷。他被紧紧地裹在温暖的被子里,只能呼吸到清凉的空气却感觉不到一丝寒意。
有人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忙碌着,来来回回,但是声音很轻微,一点也不会吵到他。
路唯一蜷在被窝里,他看到的景象令人费解。
任燃穿着条宽大的粗布裤子,上身却只穿着背心,正在把洗好的衣服拧干,一件一件地晾出去。
他的侧面在午间的光线下坚毅而挺拔,睫毛却出乎意料的长,眉间在抖开- shi -衣的时候总会先皱起一些,然后又慢慢舒展开。那支叼在嘴边的烟点燃着,偶尔会因为他的吸气而亮起来,青灰色的烟雾上升、消失,有毒的粒子就散布在空气里。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景象。
对路唯一来说,这是第一次连自己都明显的感觉到了,晨间- bo -起的欲望和平时不同,甚至根本不敢用手去安抚那斗志昂扬的东西。
同样的早晨、同样的房间和窗外风景,不同的是有一个人站在他的窗台前晾衣服。
路唯一不能把“家务”这两个字和任燃联系起来。
他无法把眼前这个男人和那个在肮脏混乱的小阁楼里过着糜烂生活的毒贩作比较。而且很奇怪的,明明是那样单纯的一个画面,却因为自己的晨勃而变得色情起来。
他把自己埋在枕头里,头痛欲裂,宿醉的结果让所有看到的东西都变得似是而非。
路唯一把手伸进被窝,但是到处也没有衣服,连内裤都找不到。
他的脸色一下子又变得尴尬,虽然尽可能不出声,可任燃还是听到了。
“睡醒了么?”他叼着烟,用一种含糊的声音说,“还以为你要睡到下午。”
路唯一用被子裹着赤裸的身体,他感到自己已经完全清醒了,想从床上起来找衣服穿。
任燃看着他说:“找什么?小心着凉,我拿给你。”
他知道路唯一要找什么,也知道他要的东西放在哪儿。这一个多月,任燃在这里的时间远比每天去学校上课的路唯一多,什么东西放在什么地方,恐怕他比这里真正的主人更清楚。
路唯一看着任燃从衣柜里找出内裤和背心,走到床边伸手递过来。
他的手臂上还残留着水珠,有一股干净的肥皂的味道。当路唯一接到衣服的时候,他感到自己的手肘起了一阵颤栗,那是一种奇妙的刺激感,一点也不讨厌。
那个时候他有一种莫名奇妙的冲动,很想用手掌把任燃手臂上的水珠轻轻擦掉。
第十章
究竟要怎么形容那个早晨才好?
路唯一飞快地穿上干净的衣裤,掀开被子冲进厕所。
脑子还是昏昏沉沉的,不知到底喝了多少酒,醉成这样是第一次。虽然还不是很清醒,但身上却很干净没有一点酒气。
他在厕所里呆了很长时间,直到任燃在外面叫他时才开始刷牙洗脸。
“肚子饿了没有?一起出去吃东西?”
路唯一含着牙刷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睛下的黑影浓浓的,睡了十几个小时却还是这样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他吐掉漱口水和牙膏沫,听到任燃在外面问他:“今天没有课么?”
“有,不想上。”
路唯一打开门,看到任燃在换衣服。
“出去吃饭。”
任燃低沉的嗓音听起来很随便,给人一种懒洋洋的感觉。
路唯一回头关上厕所的门,避开他的眼睛说:“不去了,我今天要回家。”
“回家?”
任燃显然感到有些意外,但是他很快反应过来,很自然地把穿了一半的外套继续穿好。
“那我一个人去吃。”
虽然没有流露出失望的表情,可说话的语调又不自觉地变得不那么热络。
他一边穿衣服一边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很快吧。”
“很快”不是个明确的答复,任燃却好像已经很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那我不带钥匙了。”
他不等路唯一答应就先打开门走出去,也许是因为他的态度过于自然,所以令人觉察不出有任何异样,好像是长久生活在一起的亲人一样。
路唯一在那里呆了一会儿。他回想起自从租了这个小屋后究竟有多少人来过,无数个无所事事的夜晚,洪洋和他的朋友把这里当作公共寝室,年轻气盛、精力充沛的大男孩聚在一起通宵玩牌、用那台十次中有九次读不出的影碟机放A- pian -。可是即使那么热闹的时候也从来没有过这样温暖的感觉。也许朋友和亲人毕竟有区别,路唯一想到这里不禁哑然失笑,觉得自己真的还没清醒。任燃比起洪洋他们,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最多只是个房客罢了。
他回到衣柜前,默默地找出外套和牛仔裤穿上,拿着钥匙也离开了小屋。
中午一过,阳光直- she -下来,走在路上空气有些干燥。
路唯一的家并不偏僻,靠近城市的中心,隔着几条马路就能进入繁华的商业街,可是被埋没在热闹之中的房屋却显得破败陈旧。
走进一条并不宽阔的小路,街上的行人变得稀少起来,和外面熙熙攘攘的景象大相径庭。
路唯一走到尽头的一栋房子,两层楼房,二楼窗户正对着小小的十字路口。他走到门前用手推了一下,油漆剥落的大门紧闭,但是窗户开着。
因为路上很少有车开过,所以敲门的时候,声音就显得特别响亮。
过了一会儿,从里面传来沙沙的脚步声,接着是开锁声。
打开的门后站着一个年轻女人。
她穿着件颜色相当抢眼的橘红背心,下面是缀满了亮片的牛仔裤,没有戴胸罩,小小的- ru -头在单薄的棉制衣料下若隐若现。
一看到站在门口的路唯一,路翎就像刚刚睡醒一样,用慵懒的声音说:“怎么会现在回来的?吃过饭了么?”
“没有。”
“哦。”一边猛打着哈欠一边把路唯一让进来,路翎用手背擦着眼角,又“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刚搬到这里的时候,邻居很难理解他们的关系。对周围的人来说三十三岁的路翎看起来仍然保持着二十岁左右的少女姿态,不只是长相和身段,就连精神状态也像那种随时能在校园里看到的大学女生的样子。
和路唯一站在一起时,把他们当成姐弟、兄妹,甚至情侣都不是什么新鲜事,只是没有人能料到这个年轻得像小女生的女人会有这么大的儿子。
路翎绝对是那种不把世俗的东西放在眼里的人,虽然路唯一很不喜欢和她并肩走在路上,但是只要有人看见或是问起,她还是会像少女时代那样口无遮拦地说出“这是我儿子”的话来。每次她这样说的时候,眼睛里就会浮现出一种很明显的得意表情,好像觉得让别人大吃一惊是件有趣的事,而对于这样奇特的母子关系,识趣的人都会有默契地避开丈夫和父亲的话题。
路唯一因为觉得尴尬,为了免却麻烦,上大学之后就尽量减少回家的次数。
现在的这个住所虽然不大,但是相当干净。二楼租给别人,两家共用一条狭窄的走廊,不管白天还是晚上经常能够听到从上层楼板传来的脚步声。
路翎穿着的牛仔裤稍稍卷起一点,露出雪白的脚踝,没有涂指甲油的脚趾露在色彩艳丽的泡沫塑料拖鞋外面,走动时就会沙沙作响。
“我昨天晚上烧了一大锅排骨汤,去热一下给你当午饭吃。”
路唯一点点头不说话,事实上他也真的很少和母亲交流。路翎早就习惯了他的沉默寡言,而且也不认为那是什么坏事,她具有相当典型的年轻女- xing -的特质,对于自己感兴趣的事物就会热衷到难以自拔,完全忽略周遭的一切。
排骨汤的味道很香,但是因为烧煮的时间太长,肉块被煮烂了,混在汤里变得有些浓稠。
路唯一低头吃饭,路翎就在旁边撑着头看着他。
“最近过得好么?”
“嗯。”
“钱够不够用?”
“嗯。”
“天冷了多穿点衣服。”
路唯一最后连“嗯”这个回答都省略了,只是微微点头。他知道不出三句,路翎就会把话题转到完全不相干的事情上去。果然,在嘱咐他多穿衣服之后路翎就说:“昨天看了很好看的电影。”
她一边看路唯一吃饭一边兴致勃勃地讲解剧情,不仔细听也知道,让她感兴趣的多半是关于- xing -爱、黑暗、情色的内容。路翎并不在自己的儿子面前避讳,换衣服也从来不刻意回避,内衣总是扔得到处都是。路唯一在经历男人最动荡的青春期时,身为母亲的路翎却仅仅只有二十几岁,正处于最具女- xing -魅力的年纪。可以说在那个时候路翎的每一次拥抱都让她的儿子有一种自觉下流的罪恶感,路唯一从那时起就开始回避她,害怕她独具魅力的女- xing -器官会让自己“站起来”。这些事身为母亲的路翎完全不知道,她强烈地吸引着周围的男人,但却在潜意识里从来没有把自己的儿子当成一个完完全全的男- xin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