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计划,行动组分成三队,潜伏在交易地点的主要道路上守株待兔。
任燃是按时到达的,休息日的上午,闹市中人潮涌动,过了半小时K也没有出现。
又耐心地等了二十多分钟,就在他准备打电话的时候,忽然有人抓住他的肩膀。
“钱带来没有。”
身后的人穿着件黑色夹克,戴着帽子,从帽沿下露出的双眼有些混浊,大约三十岁左右,脸色泛黄很没有精神的样子。
任燃点了点头:“带了,怎么这么晚。”
“临时有点事,跟我来。”
K的表情很自然,也没有鬼鬼祟祟,甚至伸出手勾住了任燃的肩膀。
“最近怎么样?”
“还好,只不过上次碰到临检,害我损失了一大笔。”
“没事,这次做成大买卖,一下就赚回来了。”
K一边说一边带路,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穿梭,走了十几分钟,来到一个不怎么起眼的小旅店。
房间像是早就订好的,一进去K就直接带他上楼。
任燃不知道跟踪的人有没有跟丢,但是想到林扬连夜开会部署的计划,应该很周密不会这么轻易出差错。
旅店的房间狭小昏暗,只有一个窄窄的窗户。
K开起灯,把夹克脱了扔在床上。
“我拿货给你看。”
任燃看到他把一小袋白粉丢到床上。
K分明只是探雷,要想抓大鱼就必须继续演下去。
任燃拿起袋子打开,K笑着说:“放心,都是好货,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不用看了,我信得过你,什么时候能拿到全部。”
K看了一眼时间说:“都十二点了,我们先去吃饭,吃完饭再说。”
虽然想快一点解决,但K执意要去吃饭,又不能反对。
任燃边走边说:“最近风声紧么?干吗小心成这样。”
“小心点有什么不好,小心驶得万年船,你也不想被抓住坐几十年牢吧。”
任燃的心脏猛烈一跳,却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如常。
K就像交往多年的老友一样,勾着他的肩膀一起出去找了个小饭馆。任燃装作漫不经心地看外面,远处停着一辆白色的车。
酒菜很快上桌,盘子有点脏,菜的色味也很普通。
K打开啤酒给任燃倒了一杯。他泛黄的脸上带着病态,眼睛布满血丝,只有从帽沿下露出的头发还有些生气。
任燃知道他是瘾君子,只不过比一般吸毒者要好过些罢了。
看着K狼吞虎咽地吃东西,干瘦的手指握着筷子的样子让他浑身难受。奇怪的是,以前他从不觉得毒品是那么危险可怕的东西,现在却对此深恶痛绝,坚定地要摆脱它所带来的- yin -霾。
午饭用了一小时,K看起来瘦弱不堪,胃口却相当好,啤酒也喝了好几瓶。
在外面监视的队员应该没有时间吃饭,任燃不经意地往外看了一眼,终于听到K叫了一声“结帐”。
“你吃得不多么。”
K用牙签剔着牙,拍拍任燃的肩膀说:“有心事?”
“没有。”任燃说,“最近没什么食欲,吃的东西连看都不想看。”
“怎么像女人一样,生孩子啊。”
“这笔生意不做定,怎么样都不安心。”
“怕什么,东西验过了,数数钱,我带你去拿货。”
K悠哉地重新带着他回旅店,任燃拿钱出来看着他点,K点完了又还给他。
这样小心翼翼的,时间已经是下午了。任燃想着昨天晚上答应路唯一一起吃晚饭的事,K却拉着他说:“走,超哥差不多该到了。”
不知道是以前的货量小,还是因为最近真的风声紧,任燃感觉到K前所未有的小心。
在人群中走了一会儿,还要担心林扬他们跟丢了,虽然行动组分成好几队,可是目标这么狡猾,稍有不注意立刻就被他甩掉跟踪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如果今天前功尽弃,那就必定还有下一次。
无论如何,今天一定要把郑超抓到。
K带着他拐了一个弯,街角的小巷边停着辆货车,刚走过去车门就开了一半。K抓住任燃的手叫他上车。
车门关上后,车厢里显得有点暗。
任燃抬头看到一个男人坐在后车座上。
郑超四十出头,长相平凡,看起来不太像是个坐过十几年牢的人。任燃坐过去叫了声“超哥”,郑超点点头“嗯”了一声说:“生意做大了?”
“运气好,碰到个大买主。”
“别是水鸭子。”
“不会,我试过,以前也做过几次生意,不是生客。”
K叫着司机开车,任燃就在后面和郑超随便聊了两句。
车子驶上高速公路,开得不快,郑超却没有拿出什么东西来。
“超哥。”任燃看一眼后视镜,后面已经没有林扬的车跟着。他有点焦虑地问:“什么时候能拿到东西?”
“急什么?”K在副驾驶座上说,“总要到了安全的地方才行。”
他的话刚说完,车子慢慢停下来,可是从车窗往外看,仍然还在公路上。
“怎么了?”
司机把车窗打开,有警察站在外面:“临检。”
任燃看了看郑超,可是却很难从那张平凡普通的脸上看到任何惊慌失措的表情,反而还有些很少见的笑容。任燃不清楚这是林扬临时安排的,还是恰巧碰上,但最终却什么都没有检查出来,顺利放行了。
他有点意外地看着郑超,郑超却看着窗外。
任燃看到他那双并没有什么光泽的眼睛里,露出一丝嘲弄的笑意。
第三十四章
货车毫无可疑之处,司机的证件也没问题。
K在前面怪笑,脚跷到挡风玻璃上。
“阿燃,最近听到不少关于你的传闻。”
K虽然和他的关系并不亲近,可却是谁都能够搭讪的自来熟。
他一边笑一边说:“而且传闻都很奇怪。”
“奇怪?”
“听力哥的马仔说,你被许飚那几个小家伙打断了手,后来又被雷子折进去了,是不是真的?”
任燃看着他靠在椅背上露出的帽子,郑超坐在旁边没有说话。
他点点头说:“是真的,害我在医院躺了好几天。”
“你抢他生意了?”
“不算吧,就是在他地盘上遇到熟客,一定要跟我买,我就卖给他了。”
“进去那次呢?”
“被一个神经病告了。”
K嗤嗤地笑,回头丢了支烟给他。
“为什么告你啊?为了钱还是为了女人?总不会无缘无故的吧。”
任燃避开郑超的目光,叼着烟含糊地应了一声。
车子转弯停在一幢不起眼的招待所外。
虽然来来往往还有车辆,可是已经看不见城市的影子,天色也渐渐变暗。
任燃跟着K和郑超下车。
他小心不让自己露出破绽。这不是第一次和郑超打交道,可要说熟稔却也没有多大交情,万一被觉察出什么可疑之处,对方随时可以翻脸不认人。
顺着陈旧的楼梯上楼,K找到尽头的一个房间,靠着走廊的窗户,很僻静。
郑超慢吞吞地走进去,房间很暗,东西又脏又旧,K等任燃一起进去又往外看了两眼才关上门。
“来之前看过货了?没问题吧。”
“没问题。”
“钱呢?”
K接口说:“钱也没问题。”
郑超坐在床上说:“那拿东西吧。”
任燃每次和他交易,过程都不同,所以他也无法想象下一次会有什么样的经历。
郑超提起床边的电话往楼下拨内线,他的脸色在只有一线天光- she -进来的房间里显得有些- yin -森。
“服务台,206房送瓶热水上来。”
K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任燃知道他只负责牵头,接下去的事不会管。
他一声不响地在郑超对面坐了一会儿,忽然有人敲门。
“送热水。”
郑超说:“进来。”
一个穿着白衣的年轻人走进来,手里提着个暖水瓶。
“放地上吧。”
“哦。”
年轻人把水瓶往角落里一放,很快走出去关上门。
郑超从床边站起来,把暖水瓶的外壳拆了,里面却没有内胆,而是用纸包着的一个包裹。
“东西都在这儿。”
任燃把钱拿出来,又接过郑超手里的包裹。他的手有些僵硬,没想到这个招待所也暗藏玄机。
抑制住内心的狂跳,任燃不知道这意外的收获究竟是好是坏。
“看清楚了,省得事后麻烦。”
任燃点点头,撕开包裹的封纸。他的表情在那一瞬间显得很轻松,但是又带着点兴奋,郑超看在眼里倒觉得那是买卖成功的正常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