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燃回来后,几乎忘了贴过卖房启示的事情,不时有人打电话来要求看房子。每当接到这样的电话,他都不厌其烦地回绝说还是不卖了。
黎杰因为上次的事情被拘留,意外的是司法鉴定结果说他有精神方面的疾病,只是犯罪时并没有丧失控制自己行为的能力,仍然因为强女干未遂被判了1年徒刑。
所有会带来麻烦的人好像一瞬间全都消失了。
黎杰坐牢,林扬在腿伤痊愈后真的信守承诺没有再找来,郑超更是蒸发得无影无踪,好像从来就没有存在过。
路翎依然那么快乐,黎杰的事没给她造成什么- yin -影,偶尔过来看路唯一也是谈笑风生,然后亲自下厨做菜,大家喝得不省人事,第二天醒来又不见了踪影。
那一年的夏天特别美好,把坏事全忘记后,一切都变得轻松自在。
任燃和路唯一趁着学校的暑假去海滨城市旅游了一次,在随时可以闻到夏天海浪味的旅店阳台上,有时会一起看夕阳,有时到了晚上还不想休息,就一直沿着海岸散步。
这些事,就算夏天结束回到原来的城市也依然那么鲜明。
任燃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咖啡师助理,负责帮助出品咖啡,另外也学习做简餐。
下班之后的时间几乎都在一起度过,任燃把刚学来的手艺逐一尝试着做给路唯一吃,即使偶尔失手做出口味奇怪的失败品,两人也会一边笑着一边吃得干干净净。
要想不沉溺于这种日常大概是不可能的,更何况生活渐入佳境,正是努力忘记过去重新开始的时候。
入秋后的第一个周末,天气忽然变得有点- yin -沉。
路唯一在准备一篇论文,前所未有的认真。任燃回来得晚了,家里没什么剩余的菜可以当作晚饭。
他看了看冰箱,想找一点能弄成一顿饭的东西,最后发现有一袋面就下锅煮了。
把青菜和一点点火腿切好,和煮好的面加上酱油炒在一起,勉强可以混一顿。弄好后又拿了两罐啤酒叫路唯一一起出来吃。
就在这个时候,客厅里的电话响了。
任燃放下啤酒过去接电话,可是听筒里却一片安静。
他“喂”了几声,没有人答应,挂了电话之后看到路唯一已经坐在厨房的桌边开始吃炒面。
晚饭后任燃下楼去扔垃圾,秋天一到,天就黑得快起来,七点不到已经亮起了路灯。
住宅区的小路上停着一辆黑色的车,车灯全都暗着,好像没有人。
任燃觉得奇怪,这里是不能停车的,如果有人在车里暂时停一下倒还说得过去。
他把手里的袋子送进垃圾桶,往回走时忽然听到很轻微的开门声。
差不多是几秒钟内发生的事,当任燃觉察到有人从后面跟上来并立刻想回头看的时候,几个看不清面目的男人冲上来,一把抓住他的肩膀。
从手臂上传来的力量虽强,但并没有强到让他失去反抗力的地步。
任燃抬起胳臂甩开钳制,拼命往前跑。
后面的人追上来,有人一下从背后扑倒他。
任燃撑起身把他掀翻在地,又和另外几个人扭打在一起。
当他摔倒的时候,远远地看到从顶楼窗户里透出的灯光。
有人把他拉起来推到墙边,任燃抬起脚踢中那人的小腹,对方发出一声闷哼,旁边的同伙就上来用膝盖同样回了他一下。
疼痛从胃部升腾上来,迅速占据头脑,令他一时什么也想不到,眼前那一点亮光失去稳定变得飘忽起来。
恍惚间只觉得有人抓住他,令他抬起头。
好像确认没有找错人,抓住他的那只手很快放松了。
任燃忍着腹部的疼痛,勉强看清眼前的人,可没有一个是认识的。
虽然希望是个误会,但对方开口说的话却扫去了他最后一线希望。
“找你很久了,我们本想上楼去找你,谁知道你却自己送上门来。”
从额头流下的汗水妨碍了视线,任燃睁大眼睛望着说话的人。
“是郑超?”
“你还记得超哥,那就好,我们正好要带你去见他。”
说话的人抓住他的手臂,剩下的几个推搡着把他塞进停在一边的车里。
身旁的人握着自制手枪,任燃找不到逃脱的机会,只要稍作反抗立刻就会遭来威胁和殴打。他的目光一直盯着远处亮着灯光的窗户,但是车门一关上一切都模糊得看不清了。
车子往郊外走,不知过了多久,渐渐可以看到起伏的山,道路两旁长满不知名的野草。
簇拥着他坐在车里的男人全都一言不发地保持沉默,只能听到汽车引擎开动着的轰鸣声,轮胎碾过不知什么缘故有些- shi -漉漉的泥地,沉闷得就像碾过他的心底一样难受。
车子开过公路,途中转了弯,停在一栋废弃的民宅外。
砖墙已经剥落的旧宅看起来荒凉- yin -森,里面也没有光。
任燃被拽下车,进去时才发现空旷的房内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
有人在背后推他一把,黑暗中看不清,只感到右手忽然被拉起绕过一个金属物,接着冰冷的锁链绕了两圈,牢牢锁在一起。
“乖乖在这里等着,要是敢跑就打断你的腿。”
任燃试着摸了一下那个固定住他手腕的金属物,是生锈的水龙头。
“害怕么?”
对方戏谑的声音传来,又伸腿踢了他一脚。
任燃知道处境险恶,他要担心的却远远不止自己的安危。
对方搜走了他的手机,如果郑超要毁掉他的一切,也不会轻易放过他身边的人。
现在只希望路唯一认真写他的论文,这段时间里不要打电话给他。
看守的人都到另一间房去了,外面亮起微弱的灯光,有浓重的烟味飘进来。
很长一段时间,任燃都没有听到自己的手机响起的声音。
他动了动手腕,那样粗的铁链显然是不可能挣断的。
朦胧的月光从破陋的屋顶上洒下来,任燃环顾四周,寻找可以帮他逃脱拘禁的工具。
这些人正等着他们的老大过来行刑,如果现在不能逃走,那就必死无疑。
破屋里什么都没有,结网的蜘蛛在角落里一动不动,借着月光也不能完全看清房间的全貌。
任燃努力向前望,靠近门边的地方堆着废弃的桌椅,榫眼松脱的木条散落在四周。他移动了一下身体,但是左手够不到那么远,换成用脚去勾,才好不容易把一条椅腿勾过来。
他小心翼翼地不发出声音,拿起木条从龙头和水管之间的空隙穿过,然后用力向外撬。
要松开锁链似乎没什么可能,只好从固定物上想办法,希望这生锈的金属不要太顽固,稍微松动一下也能带来点继续下去的信心。
坚固的木料发出轻微的吱嘎声,磨擦着水喉生锈的表面掉下一层碎屑。
他忍着手腕上的疼痛,在这已入深秋的季节里冒出了一身冷汗。
可是不管怎么用力,牢牢锈在一起的水管还是纹丝不动,任燃沮丧地停下,外面忽然传来汽车的引擎声。
第三十六章
郑超低头看着被锁在角落里的人。
任燃被突然而至的光线照得睁不开眼睛,抬起左手挡着自己的视线。
他身上只穿着单衣,微微蜷缩在那里。
郑超的目光停留在他脚边的木条上,从那斑驳的刻痕上也能够猜到他刚用这个做过些什么。
“到了这个地步,你还以为能跑得掉。”
任燃不说话,只是习惯光线后没什么表情地望着他。
“任燃,我和你的交情不是很深,不过也不能算浅。”郑超冷冷地看他,背着光的脸上看不出是什么样的表情。
“你知道干我们这一行,出来混一旦失手就没什么好结果,所以小心驶得万年船,信不过的人我不会和他做买卖。”
郑超的声音本来是平淡的,说到后来忽然变得有点- yin -森。
“没想到这么多年交道打下来,你竟然跑去给警察做水鸭子出卖我。”
“可惜被你逃走了。”
郑超冷笑:“你是不是很失望,要是当时再抓紧一点,今天你就不会在这里。”
任燃是很后悔,如果他没有被K绊住,再多坚持一会儿就能逮住郑超让他坐牢。
“K仔在戒毒所里自杀了。”
郑超冷冷地说:“他熬不过去,这样也好。”
“你也说过,做这一行随时可能坐牢。”
“没错,可要不是你去告密,他怎么会被抓,怎么会死得那么惨。”
郑超说:“K仔是替我扛罪死的,所以今天无论如何我要替他报这个仇。”
任燃看着他,苍白的脸上忽然露出疲倦的笑容。
“超哥。”他说,“你是不是电影看多了。”
“啪”的一声,郑超捡起地上的木棍朝他脸颊打去,任燃闷哼一声,头侧向一边,脸上立刻浮起一条红印。
“打到他求饶为止。”
郑超的话一说完,立刻有人上来按住任燃的肩膀,抬起穿着皮鞋的右脚往他小腹猛踢。任燃的身体向后摔倒,但又立刻被右手上的锁链拽回来。
扭曲的疼痛传遍全身,任燃一边剧烈咳嗽一边缩着身体试图减轻痛苦,但是立刻有人上来阻止他的动作。
无处可逃的拳打脚踢。即使用还可以活动的左手抵挡一下也立刻会被人拉开,就这样全无防备地承受毒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