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腰板挺直,双手放于膝上,因为紧张心里砰砰砰乱跳,满脑子想的都是待会找到周鹤青要怎么同他理论,要怎么令周鹤青信服,要如何才能让周鹤青与徐鸣远不再联系。
他还没来得及打好腹稿,车就停了。
徐闪亮紧张地咽了咽口水,�c-h-a��了周鹤青寝室的门。
16.
年代久远的防盗门打开的时候,总是伴随着厚重的“咔哒”声。
闪亮被这声音吓了一跳,那点旖旎别扭的小心思全给吓跑了,他觉得胸腔里小心脏砰砰砰乱跳,门后便露出姜山那张睡眼惺忪的脸。
他揉了揉眼睛,“你有事?”昨晚被这小子的事折腾了一宿,没想到吃完早饭想回来睡个回笼觉居然又被堵门口了。这小子平日里看着像个校霸,但是被他哥提溜回家的样子别提有多怂。一听“爸爸生气了”就吓得“屁滚尿流”往家赶,诶嘿,还只是个半大的小子。
姜山快一米九的个子挡在门口,徐闪亮得踮着脚才能看见屋子里面是什么模样。
姜山侧了下身子,“诶诶,看什么呢你。”
徐闪亮往后退了一步,看他一眼,淡道:“小周老师在吗?”
姜山看这小个子一脸高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这是和师兄和说话的态度吗?”
徐闪亮觉得这个人简直有毛病,忍了忍放缓了口气:“姜师兄,请问小周老师在吗?”
“不在。”姜山打了个呵欠就想关门,徐闪亮眼疾手快用脚把门给抵住了。
“那你能告诉我他去哪了吗?”
姜山表情一顿,一副他知道的样子,然后说:“不告诉你。”接着把徐闪亮的脚一踢,顺势把门关上了。他把门关上了还在里面嚷嚷:“你以为我傻吗?你回家挨揍了吧,想找周鹤青报仇吧,怪周鹤青把这事捅你家里去了吧。我偏不告诉你他去哪了,我告诉你,你要是敢找人揍他,我就告到学校去让你退学!你说你这人怎么这么忘恩负义啊!”
徐闪亮:“……”
他转身走出博士生寝室楼,给黄问羽挂了个电话:“到博士楼来,帮我问清楚周鹤青到底去了哪。是的,现在,立刻,马上!”
他气呼呼地挂断电话又往研究楼走,结果今天周日,他们办公室一个人也没有。
周鹤青一周在校只有一节课,除此以外大部分时间都泡在研究室,但要是研究室没人,那就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他心里存了那么点小别扭,要他给周鹤青打电话?那是肯定不会干的,毕竟做错了事的是周鹤青又不是他。
闪亮又跑回博士楼,结果黄问羽还没来,他就对着门口的垃圾桶踹了一脚。没想到这垃圾桶是个空心的,一脚踹过去咕隆隆滚出去老远。他跑两步想过去捡,又碍于自己校霸的形象,来回张望四周确定没人了,才猛地抱起垃圾桶就往回跑。
黄问羽风风火火跑过来:“我来我来。”却被闪亮踹了一下屁股:“你赶紧给我问清楚去!”
黄问羽马不停蹄又往里面跑:“好的好的。”
他们在里面约莫说了一个小时的话,期间闪亮一直在楼底下掐表看时间。等到不耐烦的时候,也曾想过再踹两脚垃圾桶,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把一颗小石子踢得邦邦乱跳。
黄问羽摸着脑袋瓜子从�j-ian��里走出来,冷不丁被人从背后锁了喉,顿时吓得哇哇大叫。
徐闪亮忙捂住他的嘴:“乱叫什么!问清楚了没有,怎么说了那么久!”
黄问羽说:“我的妈呀吓死我了,我跟你说,这个人可真烦人,我再三强调你找周老师不是为他打他,他才肯告诉我周老师去了哪。不过闪亮,你不会真的要揍周老师吧……”
徐闪亮踹了一下黄问羽的屁股:“少废话,他哪去了?”
黄问羽摸摸自己的屁股:“他说周老师去了研究室……”
闪亮便觉两眼一黑,感情自己在这耗半天,结果全部白费了,人家压根就是耍他们两玩。
徐闪亮烦躁地蹲下去,又听黄问羽说:“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打同情牌,他说周老师的妈妈生了重病,现在每天都要周老师照顾,隔三差五还要去医院做治疗。”
“他还要我跟你说……”黄问羽也蹲下来:“如果非要打的话,就打他好了,周老师还要照顾他母亲,很惨的……”
徐闪亮跳起来,做了个深呼吸:“闭嘴吧你!再说我打你信不信!”
此番他便觉得整个人茅塞顿开醍醐灌顶,是啊,周鹤青为什么缺钱为什么肯签订不平等条约,不就是因为他妈妈生病没有钱了么!
他心里有些想笑,又暗自唾弃自己,周母的病不知何时才能重愈,还有些忧心忡忡,一时间搞得自己分裂得不行。
他问:“那你问出来他住哪或者他母�c-h-a��哪看病了么?”
黄问羽猛一抬头:“诶,你没说要问这个啊……”
闪亮便照着他的后脑勺拍了一巴掌,把黄问羽拍得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在地,正想反击,一抬头看见闪亮已经气得两个鼻孔都微微张大了,只好收了手,没办法似地叹气:“那我再去给你问问。”
再去敲门,姜山已经打死不应了。
于是他们便想了个办法,准备雇私家侦探去查查。黄问羽眼珠子一转,把闪亮拦下了:“那这事还不如交给我去办,我要的不多,事还办得牢靠。”闪亮从皮夹子里抽出全部的红票票塞给黄问羽,让他办去了。打发走人,闪亮舒了一口气,但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气闷。
这口恶气不论如何还是要出的,最好是能和周鹤青来个约法三章。
不准见徐鸣远。
必须对他言听计从。
还要搬到他的公寓去住!
他们是有合约的!周鹤青不听就让他付违约金!他那么穷,肯定拿不出来,只能乖乖听自己的话!
闪亮双手插兜往回走,在裤兜里来回摩挲手机,还没走两步就负气般垂下肩膀,掏出手机给周鹤青打了个电话。
“嘟”了两声,呼吸还没捋顺,电话就被接起来了。
周鹤青听上去有点喘,不知道在干什么。
闪亮摸摸鼻子,想知道又不好意思问,路都不知道要怎么走了,只好站在路旁的一株水杉下,专心致志听周鹤青那边的声音,想着要如何开口同他聊聊。
“我们聊聊?”最后这句话竟然还是周鹤青先说出口的。
“啊啊,好。”他结结巴巴说完这些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在哪?”周鹤青问。
徐闪亮不好意思说自己在他们博士楼底下,支支吾吾半天说自己在家里。
周鹤青说:“那行,那一个小时后见。”
17.
徐闪亮早早就回到了家,坐在沙发上心绪不宁地玩了会手机,再退回来看一眼时间,怎么才过了五分钟?!他负气似地把手机往茶几上一扔,仰躺在沙发上双手抱臂盯着天花板发呆,没多久竟然睡着了。
周鹤青到的时候,徐闪亮睡得很熟,呼吸绵长眼下挂着青黑,大抵是因为冷,他整个人缩成一团,眉间紧蹙,嘴唇略微有些发白。
周鹤青看了会,右手握成拳抵在唇边低咳一声,声音不大,却恰好将徐闪亮从睡梦中惊醒。
那青年打了个哆嗦,彻底醒过来,迷茫地睁开眼发现面前的人是周鹤青,旋即绽放出个笑容,不好意思地打了个呵欠揉了揉眼,坐起来小声抱歉道:“不好意思啊,我刚睡着了……”
他站起来,往厨房走:“小周老师想喝点什么?”
他有心开“coffee,tea or me”的玩笑,但碍着面皮薄,怎么都说不出口,给自己泡了杯咖啡又转过头去眼巴巴地看着周鹤青。
周鹤青道:“一样。”
他就又兴高采烈起来,哼着歌在吧台捣鼓,全然忘记了自己之前为什么生气,仿佛只是睡了一会会,所有的伤痛和难过全都抛之脑后了,只要周鹤青还理他,就没什么大不了。
茶几上的咖啡散发出浓浓的香气。
周鹤青却不喝,两眼盯着咖啡出神,待到闪亮往里面放了两粒方糖才恍然惊醒。他手里捧着咖啡,正待喝时却又放下了,下定决心般道:“我想,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闪亮几乎是一瞬间沉下脸来,干巴巴挤出两个字:“不行。”
什么不行?为什么不行?到底哪里不行?他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唇抖着心慌着,连杯咖啡都拿不稳,满脑子想的都是——你给我了就不能再拿回去。
“闪亮,你听我说。”周鹤青冷静道:“我不知道你和你哥哥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我再也不想夹在你们中间……”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闪亮抬起头来,目光刚触到周鹤青就别开了眼,语气放软:“你是不喜欢我打架吗?我以后不会……不,不是,你不喜欢我给你惹麻烦?昨天在警局,他们没收了我的手机,非要找学校老师来,我没有我们辅导员的电话,就只能麻烦你了。以后如果再出现类似的事情,我绝对绝对不会打扰到你的……”
周鹤青看了他一眼,他没有说自己不会再打架闹事,居然说的是不会再麻烦他,真是可笑。如果说以前,对于闪亮的劣迹斑斑只是道听途说,可等到真的经历了才知道这些孩子们有多么可怕。即使砸人那事不是徐闪亮干的,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保不齐下次下下次,就轮到徐闪亮出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