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唐修面无表情地把手机扣了过去。
江桥在另一边笑到抽搐，“不是吧唐修，什么情况？上个综艺上的这么刺激吗？一下子就想开了，终于意识到身为一个新人要有为演艺事业献身的精神了？”
唐修语气冰冷，咬牙切齿，“闭嘴。我记得您说过自己是正经的导演。”
江桥乐不可支，“导演再正经，也架不住演员一桶水泼在胸口发视频啊？”
唐修直接把手机关了。
他气得不清，说起来，能让他无奈无语无可控制地发火的，几千年了，也就只有江桥这个祸害。
唐修对着镜子长吸了一口气叹出，摇摇头正打算冲个热水澡，却突然听见了脚踩楼梯的声音。
放在水龙头上的手又收了回来，他不动声色地关掉浴室所有的灯，在黑暗中贴着门听外面的动静。
刚才关机前他瞟到了时间，现在是凌晨三点半。这一宿不得安宁，好不容易消停下来，怎么还有人下楼？
唐修第一直觉这个人可能是钱俐，但听脚步声又觉得不对。这个脚步很稳重，虽然有刻意放轻，但还是能感觉到是个男人。
那人站在客厅中央，沉寂了一会，忽然用极轻的声音叫道：“修？”
是张凯行。
唐修愣了一下，转而意识到张凯行不是发现了他，而是以为他在自己床上躺着，想试试他睡得熟不熟。
外面寂静了一会，而后张凯行出去了。
唐修也无声地跟了出来，走到房门口。张凯行估计是怕关门的声音吵醒他，只是把门虚掩着。唐修在门里透过那条门缝向外看，却见张凯行在门廊坐着，用打火机点了一颗烟。
烟头上那点橙色的火光在雨夜中忽亮忽灭，男人披着大衣坐在门廊的凳子上，对着雨幕抽烟。他吸得很深，灰白色的烟雾从唇间弥漫而出，模糊住脸的轮廓。
第15章 沉睡千年的集魂幡
张凯行一颗烟抽了半个小时，轻手轻脚回到房子里的时候唐修躺在床上装睡。张凯行绕过屏风，深更半夜，山雨隆隆，站在床边静静地看了他足足一分钟。唐修要不是万年老祖宗的厚脸皮，恐怕真的要吓破胆。
他听着张凯行上楼的脚步声，缓缓睁开眼。
凭借一丝没踪没影的直觉，他觉得张凯行和妻子之间有什么东西不对劲。而三楼那个钱俐，对待于印表现出的极度不耐烦和冷漠，估计又是另一出戏吧。
江桥随手塞给他的这一台综艺，戏可真多。
……
唐修第二天早上是被节目组叫醒的，坐起来看了眼时间，九点。
他拿着手机去浴室里洗漱，一边刷牙一边看消息。江桥可能昨天真的受到了惊吓，一宿没睡，微信几乎每半小时就过来一条，一直持续到不久前。
核心内容就一个，你到底为什么深夜和我s-hi身call？
唐修放下手机，用双手捧起清水漱掉嘴里的泡沫，打算厚着这张万年老脸皮把这件事情直接忽略，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等他收拾完出来，其他几位嘉宾也陆陆续续下楼了。上午十点整，《行行出状元》正式开机，嘉宾们纷纷进入各自直播间。唐修是最新的新人，本以为肯定人气低迷，没想到直播间打开没一会在线人数就开始往上飙，先是压了谢宇豪，又压了昨天没见面的钱俐。
“大家早上好。”唐修对镜头笑了一下。
弹幕上滚过排排的早上好，有人问他吃了吗，唐修说道：“没吃呢，大家都刚刚起床。”
导演组架好录像设备，总导演拿着台词卡走上前来给新嘉宾重复节目规则。
节目录制期共两天一夜，在此期间会有若干波客人随机造访别墅，艺人们抽签完成其特定要求。客人满意之后会给提供服务的艺人留下一枚金币，到周日下午五点，获得金币最多的艺人就是这期的“全能状元”，获得两万元奖金，节目组还将以其名义捐出等额的慈善基金给山上小学。
第一波客人到来之前，几个艺人围坐在餐桌旁尬聊，顺便和弹幕互动。
张凯行和Athena挨着，张凯行身高一八五，而Athena至少矮上三十公分，情侣服穿起来更像是亲子服。他们旁边是于印，粉底和双眼皮贴完美藏住了宿醉后浮肿的眼皮，他对着镜头微笑撩发，丝毫看不出凌晨趴在马桶上哇哇大吐过的痕迹。
长桌的另一边从左到右依次坐着钟儿、钱俐、谢宇豪，还有唐修。钱俐气色还不错，从神态举止上看不出什么异常。
谢宇豪突然说道：“你们觉不觉得这个节目有点像植物大战僵尸？”
大家听了都一愣。谢宇豪有些憨厚地挠头，“第一波僵尸即将来袭，豌豆s_h_è 手们做好准备。”
钟儿噗地一声笑，拍了他一下，“我们是要服务客人的，又不是要赶走客人！”
唐修和张凯行也配合着弯了弯嘴角，剩下的三个人都没笑。谢宇豪有些尴尬，他正想和导演商量把这段剪掉，又突然想起来还开着直播设备，于是有些讪讪地把手放下了。
唐修低下头看直播屏幕，他的观众越来越多了，在线人数已经破了五十万。跟导给他比了个“三”的手势，示意他现在在七个嘉宾中人气排名第三。
弹幕的数量也很可观，满屏都是问题，大家似乎对他这个人很好奇。
【昨晚有没有睡好？】
【人生第一次拍戏就做江导男主是什么体验？】
唐修正好看到这两个问题滚过，于是一一作答。
“睡得挺好。”
“知道小白表哥时觉得惊讶，后来莫名其妙成了小白，更惊讶。”
网友又追问：【就没有窃喜吗？年度幸运儿了哎】
唐修笑，“惊大于喜。坦白说江导在微博上这两次公告都对我造成了不小的舆论冲击。”
这年头网民都很吃这种耿直人设，弹幕立刻增加了一片“23333”和“都懂都懂”。
又有弹幕飘过：【所以一开始和宋棉同框真的是无心吗？】
这个问题问出了所有吃瓜群众的心声，节奏很快就被带起来，唐修有些无奈地答道：“我真的不知道外面有人在拍。这事啊，没法解释，大家怎么高兴怎么猜吧。”
他话音刚落，就有一大波网友开始替他刷著名的唐修三连语录。
【我能怎么想】
【我没什么可说的】
【就这样吧】
唐修被弹幕上诡异的画风逗的笑了出来。他知道此时此刻直播间里这几十万人保守估计得有一半之前参与过黑他的大军，这群家伙很容易被带节奏，转黑也容易转粉也容易，他之前对这些网民很厌恶，此刻却突然觉得有些可爱了。
他突然想起来江桥和他说过一句话，网民都是人，和他们好好说人话，他们是能听懂的。
话糙理不糙。
第一批客人还没来，唐修突然想到什么，轻声说道：“我也想问大家一个问题。”
弹幕滚过一排【请讲】。
“之前骂我骂得那么凶，为什么还进我直播间？”
弹幕竟然空白了一会，过了几秒钟，千奇百怪的理由大军出现了。
【黑到深处自然粉？】
【因为少侠见义勇为】
【从来没黑过骄傲挺胸，死忠颜粉在这】
【突然意识到自己黑太过了】
【突然意识到其实你啥也没干】
【因为你脾气好好】
【因为唐修三连】
唐修等到弹幕刷屏过去，冲镜头挑唇一笑，把心里算计好的缓缓说了出来。
“这样吧，我和大家做个约定。如果这期节目我能拿到‘全能状元’称号，大家以后就不要再黑我了吧。我发誓没有存心和宋棉同框，也不是什么背后有人的大佬。”
弹幕滚过一片笑哭了的表情，观众们说好。
坐在对面的张凯行忽然伸手捂住了唐修直播设备的收音话筒，压低声道：“别立这样的flag，这种事情谁能说得准？”
唐修笑，语气云淡风轻，眼神中却盛满了自信。
“我就试试，不行就接着黑呗，反正我也已经习惯了。”
张凯行看着他，愣了好一会。
总导演拿起话筒提示道：“第一波客人到了，状元别墅的各位，可以开门迎客了。”
唐修拿着直播设备跟大家一起往外走，弹幕上全在嘻嘻哈哈地吐槽导演的说话风格，活像是花楼里的老鸨子，打开店门吆喝着姑娘们迎客了。
第一波客人有六位，两个姑娘，两个半大小子，一个老头，还有一个两岁多的小丫头。
小丫头父母没跟过来，是一个导演领上来的，领进来的时候眼泪就已经在眼眶里含着了，脸蛋上全是道道，明显哭了一路。
唐修听见谢宇豪和钟儿低声嘀咕，“我滴乖乖，千万别让我抽到小孩，太难缠了。”
钟儿点点头，“加一。”
第一波客人的要求都写在了各自随身携带的信封里，艺人们排着队去抽，唐修站在最后，轮到他时已经没得可选。他打开信封一看，上面写着：贝贝父母有事外出，希望找到一个完美保姆。
唐修一回头，那小女娃刚好正看着他，嘴瘪着，眼看着就要哭。
他在心里叹气，他其实最烦人哭了，尤其是小姑娘，哭起来不要命，嗓门也很大，他这个老年人很怕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