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十
十
不知过了多久，江无溪醒了过来。他枕在疏桐膝盖上，头顶是树和夜空。“我睡了多久。”他的声音有些嘶哑，眼睛里满是血丝。疏桐把手放在他的额头上，“一…一天一夜。”疏桐的声音像是坏掉的风箱，因为疲惫而变得更加难听。“你……发烧……”他尽力把自己的嗓音压得低一些，不想吓到江无溪。
早些时候追着江无溪来的人已经散去了，而他昏迷前的结界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失效。江无溪在心里暗自觉得自己幸运。如果结界没有撑到那些人离开，会发生的事情连他自己也无法想象。
江无溪示意疏桐自己可以坐起来了，疏桐便扶着他，让他靠在树干上，把他随身带着的水杯递给他，让他喝水。江无溪接过水杯不喝，直直的看着疏桐，疏桐也回看着，眼神清澈。
“那个包里的东西，你看到了？”江无溪把水杯压在唇边，轻声问道。
“嗯。”疏桐点头。
男人站起身，疏桐也跟着起身想要搀住男人，却被他挥手阻止了。男人走向那个双肩包，拉链是拉开着的，里面被什么东西塞得很满，男人一脚踹在包上，有个圆滚滚的东西滚了出来，一直滚到疏桐的面前。两只没有闭上的、满是惊恐的眼睛正好对上疏桐的眼睛，那个给他糖果吃的，叫嚷着要找走丢的小狗的男孩，变成了一颗不会说话的果实，骨碌碌的滚到他的面前。疏桐突然反胃起来，他背过身去捂着嘴巴干呕出声。
疏桐被男人从背后抱住了，男人把下巴放在疏桐的肩膀上，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你是我的。”
那种将耳朵贴在大提琴上听它发生的、浑身战栗的感觉又来了。疏桐轻轻嗯了一声，安静任他抱着。
过了很久，疏桐终于开口道，“我…记起来了。”
“什么？”男人问。
“之前的事情。”疏桐说，“你小时候的事情。”
男人松开他，将他拉过来跟自己面对面，“你能不能不要总把我当成小孩。”男人说着有些激动，“我一直都知道我在干什么，从那年夏天。不，从‘那一天’开始，我就没有退路了。”
“你那天就那样在我眼前消失了，那个男人把我打的半死丢在林子里。我在林子里捡到了你的竹笛，已经被毁的不能用了，”男人低声说着当年的事情，疏桐静静听着。“我加入了‘某个组织’，那几年真是生不如死。我找到了那个男人，我绑了他，问他你的事情。”
“他一开始不肯说，我便用了些‘办法’让他开口。他那天的痛苦结束的很快，远比不上你当时受的。”男人伸手抚摸疏桐的脸颊，他看着疏桐清澈的眼神，突然觉得难以开口。
“他说你的声源，就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摔倒砸在你的肚子上，你说我砸到你的发声器了，他说这个东西是你的全部，是你的力量，也是你的命运，只要有他在，你就逃不过在夏天尽情歌唱后就死去的命运，不论你之前修炼过多久，只要它在，你就活不过一个夏天。”
“那天你只是把修为散了救我，我知道你不出十年就能回来，就把那块黑曜石的碎片迁到了这里，等你回来。你回来的比我想象的要快。那天，我迷昏了你，然后摘除了你的声源。”
男人的声音越来越小，他突然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在疏桐面前承认错误，小心翼翼的说着每个字，准备迎接疏桐的怒火。
疏桐看着男人慢慢低下头，不安的站在他面前。他向前一步，抱住了江无溪。
“我……知道…了，没……”
砰。猎枪的巨响打断了疏桐的话，男人不可置信的低下头，疏桐的眼神已经开始涣散，他的腹部多了几个弹孔，淡绿色的血液涌了出来，“疏桐！”男人手忙脚乱的想要用手堵住疏桐的伤口，血液不断地从他指缝间涌出来，他突然变成了那个十一岁的孩子，无能为力的看着自己爱人的生命在自己面前流逝。“疏桐，疏桐，疏桐！”男人疯了一样的叫着他的名字。
“我没事的，小无溪。”疏桐抬手摸着男人的头，“我这十年的内丹可没办法像上次一样撑那么久哦。”疏桐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那时候的白色光芒从他胸口绽放开来。他的声音变了，清冽的一如当年，“那个男孩的家人来了，你快走。”疏桐抱住男人，光芒将两个人笼罩进去，猎枪声再次响起。
砰，砰，砰。
“我这一生，最喜欢的就是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QAQ 完结啦！给自己飘两片发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