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书生甚至想着,自己一定要闭上眼,闭上眼!可是眼睛却怎么也不听使唤,直愣愣的瞪得老大,不但将场上的情况映入眼帘,甚至还看得清清楚楚。
“哐当”一声。
生死一瞬,峰回路转。
甑一刀的大刀被齐盖软趴趴的剑刃给挑飞了出去,软绵绵的剑身突然像注了铅一样,绷得笔直,直取甑一刀的命门而去!
在心神涣散之间,书生真真切切的听到自己身旁的母女二人呼吸倏地转为急促,一声无意识的音节卡在喉咙处,黯哑无调。
齐盖的剑尖停留在甑一刀的眉心处,静止不动。
甑一刀惊愕的放空了眼睛,瞳孔无意识的收缩了一下,最后镇定的看着齐盖,本应是输的一方,但嘴角却有一抹释然的笑意,眼中晶亮的光彩一点一点的透出来。
良久,他才敛了眼睑,“我信你了,你确实是他的传人!那样东西你拿去吧,我这条命,你也可以拿去,但是,我的妻儿请你放过吧!当年是我对不起他们!”
在旁观者三人惊疑不定的眼神中,齐盖收了剑,手腕一抖,剑身又变回了软塌塌的样子,再一收,剑立刻变成了腰带缠上了他的腰际,这一幕看得书生不断眨眼,原来那是一把剑!他就说,为什么他换了干净衣服后还是用那根乌黑黑的腰带去系裤子。
“甑前辈,我师父只想求问一言,当时让你去送的消息问什么没有送出去?”齐盖一边问一边上前去浮起瘫倒在地的甑一刀。
甑一刀抬眼看了他一眼,嘴唇开合了几次,却没有说出话来。
“少侠莫怪,那次实在是我这个妇人之过,当时消息传来时,我正染病在床,极有可能……熬不过去,所以外子不敢轻离我身旁,但是,他确实潜了心腹去送信,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心腹没有把信送到,那名心腹,也自那天之后再无踪迹!”成娉婷看甑一刀还是不欲说埋在心底二十年的心病,终于开口为她的夫君解释。
齐盖了悟的点头,之后望向甑一刀,脸上是难得的工整严肃的表情,“我二师父从来没有怪过你,她一直只想知道为什么你没有如期报信,其实,即使当时您送去了消息了,二师父和师公也不会走,那一遭罪,他们都是要承受的!”
甑一刀一怔,仔细看了一眼面前的年轻人,这个理,其实他一直知道,凭借宁舒的脾气,即便知道有人谋害自己,也一定是迎难而上的,可是起码自己的消息要是能准时抱上去,可以让他们早做准备,也不至于让宁舒……
这一心结必须由他们来解,可是自二十年前那一别,之后,他再寻不见他们的踪迹,直至近日才收到一封匿名的书信。
上书讨债二字,落款是:乞丐
一张薄薄的信纸,被飞石s_h_è 入自己的书房,他欠债了?对,他欠债了!可是这讨债之人到底是不是他们?他不敢确信,却又十分想相信。所以才有了这种种的风波,最后,连这泗水城也……
“甑前辈,既然你已经确定了我的身份了,可否……”齐盖突然摸了摸鼻头,有几分不好意思,的对着甑一刀开口。
甑一刀蓦然开怀大笑起来,“小子啊!你才初入江湖还是太嫩了点啊,其实我早就确定你的身份了,只是,我自己心中的结解不开啊!所以才诱着你三番两次来谈我们府,就是为了跟你能有今天这一战啊!”
“至于那样东西,我不是早就送到你面前了吗?”甑一刀眨眨眼,一张虬髯大脸做出这个表情着实令人难以接受。
“已经给了么?”看了半天的书生惊奇的问,他怎么不知道?
“喏!”一旁的小丫头突然探着脑袋凑到了书生和齐盖二人面前,手心里捧着一双半月铃,当着二人的面灵巧的将两个铃铛互相拼合,合成了一个镯子,本来是集并在一起的垂铃突然都嵌到了镯子的里面,再一晃动,声音立刻变得不再清脆,沉闷之间更显一种悠扬的韵味。
书生和齐盖惊奇的对视一眼——流氓,你说对了,江湖中的人也是有脑子的!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看的人本来就不多了,如果妹纸你看了文,就留一个言吧,起码让我知道我不是一直在自说自话啊!
☆、第十五章
齐盖对着甑一刀恭敬的行了个晚辈礼,然后接过了小丫头捧着的镯子,看也没看就塞到了胸前的衣襟里。
短短半个时辰里发生的事情直接颠覆了书生先前所有的映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齐盖看出了他的疑惑,悄然的伸出手去捏了捏他的手心——回去给你说。
书生眨眨眼——现在不能说吗?
甑一刀夫妻并他们的女儿将他们两人的行径都摄入眼中,眼神略略显得诧异,但是火头一想,这个齐盖好像说过,他们是契兄弟!
甑一刀毕竟是江湖中漂泊过的人,对这些事情也是略有耳闻,心里虽然为齐盖感到惋惜,但是也没有显现在脸上,他毕竟不是他真正的长辈,还是无权干涉这些的。
成娉婷则早在心里看得透透彻彻,这两个男人恐怕是那样的关系,可是这与她也实在无甚关碍,她这一生,只想守着身旁的这个男人,看着她们的女儿平安长大。
“咳咳!”甑一刀握拳捂嘴干咳几声,吸引了齐盖二人的注意力后才开口道:“齐小子啊,我托一声大,唤你一声小子,你不介意吧?”得到肯定的点头后,他才继续说道:
“你契弟若有什么不明白的,你就让他问吧!问完刚好留我们府里吃个午饭,我真是有二十多年没见过你师父他们了,不知道他们现在可好?”
二十年的分别,还是带着误会和愧疚的分别,思念之时赋予之上的愧疚是一种刻骨的折磨。
齐盖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解惑是不假,但是探听师父们的近况才是他的目的,但是,时至此刻,他也不介意说说那些飘着谷里做散仙的几位师父的坏话。于是携着书生欣然答应。
这一点头,最乐呵的莫过于书生。
他着实好奇啊!好奇的一点也等不下去。
众人又一起相携移驾偏厅。
直至此时,书生才算是完全弄懂了这一圈圈绕绕的真相。
原来齐盖在出谷之初就找上了甑一刀,只是当时他只是奉师命去讨要一个答案的,所以他才s_h_è 了个讨债的纸条给甑一刀,只是这落款却实在不知道他抱着什么心思,落得是乞丐二字。
而甑一刀一看纸条,心思百转千回之际,实在难辨这纸条中的真意,又惊骇于s_h_è 入纸条之人武功的高超,高到他居然没有察觉到有人逼近。
可是无论如何,这张纸条都触动了他心中的那个结,真真假假,他都要试一把,但是又担心是有人从茶馆老板那边知道了藏宝首饰的事,这一讨债之说,完全是故弄玄虚,只是为了那个镯子。
所以他便联系了早年在江湖上还有联系的一些朋友,找了些武艺都还过的去的人给自己做了护院,找了个极不显眼也不隐蔽的院子,让他们团团围住,一天三班轮流的守护那个院子,而实际上,院子里什么也没有。
如果是冲着藏宝图来的,自然避不开这一真假参半的圈套,如果不是,那也难以跳开这个套,因为只要有人潜入府中,他就一定会被跟上。
只是这一等,就是大半个月才等到了那次书生和齐盖相携来府里夜探,而且半道上跟过去的人里基本都被甩了。
但是泗水城毕竟是他的底盘,只用了一夜时间,甑一刀就又重新掌握了他们的行踪,并在第二天派了其他人来跟踪,谁想在老王的那个茶馆里又被解决了。
在往后推移,齐盖自己也曾再次探入过城主府,只是后来甑一刀已经被泗水城里的事物给缠身,一直抽不出来时间来解决齐盖的事情。这一拖,便拖到了今天。
书生一边听,一边在心里把这一团绕成团的纱线给理出了头,然后问道:“那城里的那个奇怪法令是怎么回事?”
此问一出,书生敏锐的感受到厅中一片诡异的冷然,他求救的看向齐盖——我说错话了吗?
齐盖喟然一叹,看了一眼甑一刀,得到他默许的眼神后,才说道:“这是人家的家世,不过法令中的禁止乞丐入城,和禁止携带兵器入城确实也出自甑前辈之口。”
甑一刀略微苦涩的笑了笑,面上表情怪异,带着几分无可奈何,“对,这两样是我让念水去颁布的,本来是故弄玄虚之举,主要还是希望能引得齐小子过来一探究竟的。”
书生听着直点头,如果只有这两条法令,确实不会对城池里的运作起到什么大影响,只会引来江湖人的关注,如果当初投递纸条的人是冲着藏宝首饰来的话,一定觉得首饰就在城中,必然会出现,即使真的是如齐盖一般的故人之徒,也会大感蹊跷,再入泗水城,必然会花费时间来探得更多消息以掌握先机。
只是这泗水城毕竟是甑一刀的地盘,只要有人来,又耗费时间去查这些蹊跷之处,必然就会被甑一刀掌握先机,探听出真实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