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园细细观察了谈清的手臂半晌,才放下了他的衣袖,“什么时候中的蛊毒?”
“两年前。”谈清垂着眼,将自己的衣袖给整好。
“只两年?”凌园诧异的挑眉。
书生不解的问:“凌叔,这个蛊毒很奇特吗?中毒两年不应该是这个症状?”
凌园抬头看了看书生,又看了看谈清,直至谈清轻轻一点头,他才说到:“不,不是这么说。”
“这个痴情蛊在苗疆,早些年的时候,基本上每个养蛊的人都会养上一对……”
“喝!”书生倒抽凉气,“这个蛊毒原来这么厉害,每个人都要养?”
齐盖忍不住失笑,惹得书生不满的瞪眼,“笑什么笑?你知道你倒是说!”
“我不知道啊!但是我知道,每个人都能养的,一定是最普通的蛊!”齐盖嬉皮笑脸的接腔。
“嗯!不是因为这个蛊毒厉害所以人人都要养,而是苗家儿女娶妻嫁女时一般都怕对方变心时,都会用上这对蛊,所以才叫痴情蛊!”凌园接口解释,不给两人一点拌嘴的机会。
书生皱眉,“既然这样,不是应该无害吗?”
不然谁好端端的去吞这种毒东西,即使是为了一表衷情也没命去做啊!
凌园点头,“如果双方都痴情于对方自然没毒!”
“痴情就没毒,也就是说,变心就中毒?”书生惊诧,这么神奇,居然还有可以掌握人心的东西。
房中有一瞬间的沉默,而后其余三人不由自主的都看向了书生,眼里带着丝丝笑意。
“容兄,你真真是赤子之心啊!”最后还是由谈清一边摇头一边感叹了一句才打破了沉默。
齐盖与凌园连连点头,眼中笑意无限。
书生不甘的闷头想了想自己哪里说错,引得如此嬉笑,可是一想,自己也不禁笑出来,果然天真,这世上若有连人心都能掌控的东西,那天下若不是太平万岁,就早已乱作一股混沌天地了!
“那到底是什么意思?”书生正了正脸色问向凌园。
“蛊这种东西,必是要以大吃小,以强嗜弱,环环相争直至最后剩下的那个方能称为蛊,但是这种情况下一般只会独留一个,少有一对,子母蛊除外。这种蛊本是一对,却不是子母蛊,而是雌雄蛊。”凌园借用了桌上的茶盏和水壶一一摆开了给众人解说。
“而这痴情蛊又叫合欢蛊,本是夫妻同房之夜,由一方事先种下蛊虫的卵,夫妻*合之时,卵会孵化,出现一对雌雄蛊,分别进入双方身体内。自此,双方只能和对方行夫妻之事。若是其中一方有所背叛,与他人行了燕好之礼,另一方的手上就会出现红线,自然也就得知了对方的不忠。”凌园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谈清才继续说道。
“而对方背叛的次数越是多,另一方手上的那条红线就会攀得越长,直至通过右臂到达心口的位置……”凌园抿了抿唇,轻声说道:“到达心口时,人也就必死无疑了!”
“怎么会?明明是对方犯得错,怎么惩罚到另一方的身上了?”书生万分恼恨的样子。
“是以,一般人在手心出现红线的那一刻,为了活命,自然是要牺牲了对方!”凌园解释,痴情蛊还有一名,名为断情蛊,一生一世一双人,与世间女子本就是奢求。□生死,无非一瞬之事。他又一次带着探究意味的看了一眼谈清。
这样的蛊毒应是女子所育吧?这世间,男子本就三妻四妾,自不会去想这些个东西,也只有被书话给迷惑了的内闺女子才有这等想法,书生不禁嗤笑女子天真。
一双夫妻共白头自是人人奢望之事,只是不成的话,男子耽而可脱,女之耽也,不可脱也。思绪游达至此,书生才后知后觉的看着谈清说道:“你,你先负了人家姑娘,然后逃跑了?”
是故,才逼着人家姑娘不惜毁了自己的清白也要把你逼到死路。,否则死的就是她了!刚刚那一眼,足以令书生看到谈清臂膀上的红线已经攀的多高了,这位姑娘究竟是有多恨,才这般舍了清白也要逼的他走上死路。
对于书生的问话,谈清只是面无表情的坐在位子上,眼睛半阖,书生自觉自觉又问错了话,人生多苦,情字之苦,最为苦中苦。男女情事除了双方谁又说的准呢?负心不负心,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于旁人不过一场戏。他这般问话确实没有理由和资格的。
他踟蹰一下,正准备开口向谈清道歉的时候,却突然看到谈清抬眼望着自己笑了!
“唔,其实是人家负了我,所以我逃跑了!”谈清笑得眼睛都眯到了一起,完全看不到其中的真意。
书生被谈清一句轻描淡写的话给弄愣住了。
虽然谈清的这句话说得很是惬意,甚至带着一股说不透,却又显得造作的潇洒和不在意。他万分不解,虽然他才与他相处不过堪堪一炷香的时间,但是,总觉得,总觉得这样的话,这样的谈清怪异,异常怪异!
而接下来齐盖的一句话,更是把书生震得从云端摔倒地底,除了瞪眼发木,实在是再无可感。
“你说的人,是,闵怀江吧?”前面的话还有几分犹疑,最后那个人的名字倒是说的笃定万分。
书生扭了头去看齐盖,觉得齐盖在说一件天方夜谭,闵怀江可是他师弟,怎么又跟他扯上了关系。
他又扭回脑袋去看谈清,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可以看出什么?到底想看出什么?他也不知道。
谈清还是笑的惬意,也许表情已经变过,但是他刚刚扭头了所以没看到,总之,他看到的时候,就已经还是那么风轻云淡的笑着了。
“是与不是,又有何相干呢?”谈清笑,是与不是,又有何相干,有何差别。无论如何,都走到了这一步,生与死都已不在他手上了,追根溯源又有何用?
☆、第二十四章
书生还在为齐盖的话愣神,脑子乱哄哄的搅成一团时又听进了谈清的这么一句话,莫名的感到心中涌出一丝难受的感觉,却说不出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谈清的那句话,或其他?他不知道。
齐盖蹙眉半晌,才缓缓对着谈清说道:“其实与我们才真正是不相干,只是我们恰好遇到了这个人,受了嘱托,不相遇则罢,相遇了……”
齐盖的话没有说完,其中未尽之意在场的人却都能猜到。
谈清烦忧的皱着眉头,着实有几分苦恼和不耐,最后才叹了口气说道:“也罢!你自受了他的嘱托,我是不能说什么的,但是我大可以一走了之,你即使唤了他来,也是寻我不到的。”
书生和齐盖双双挑眉,一走了之?这可不好!
“只是我不会这么做……”谈清眼神深沉的盯着桌边茶盏中的茶水,茶水被凌园早前那么一番摆弄,已然混着茶叶渣渣浑浊而不复清明,“我们也来做一项交易吧!我实在想休息了!”
不等三人回话,谈清立刻又言,“不要说什么不需要,是人便有六欲,欲之所在,便为所求。也许我可以帮你们做一件事,条件就是我在这里的事你们就当不知道吧!”
说着,他又是一笑,只是这一笑,不同于前面他的任何笑容,里面包含了几许解脱,又带有几许期望。
看的书生很是不解,这到底是……
“最后的日子了,着实不想再累得满江湖的乱窜了!”谈清半阖着眼,略显疲态。
“谁说是最后的日子了?”凌园突兀的c-h-a了一句话,顺带发出一声不满的嗤笑。
谈清被这话惊得浑身一震,猛地抬头望向凌园抬,眼中满是抑制的浓喜和可以炙热人心的灼热,双手不住的握拳又松开了几次,才带着几分颤音问道:“先生意思是……是,此蛊毒尚还有解?”
凌园不屑的撇了撇嘴,“怎么无解,杀了对方不就是最好的解法!”
方才谈清的表情与语气尽数入了三人的眼,书生也许还带着几分不解和不信,但他毕竟是大了这些小辈两轮的人了,自是能看透其间关窍。这蛊毒,想必也就是从闵怀江身上引渡而来,还说什么“是与不是有何相干”,搅乱两个小鬼的视听罢了!
这蛊毒,在凌园看来,最好的解法自是杀了闵怀江,一切迎刃而解。至于闵怀江为何想在逼死谈清的同时又满江湖的要找他,凌园是一点也不挂怀心中的。
只是凌园此言方出,不止谈清,连齐盖与书生都不甚赞同的看向他。
弄得凌园脸上一白又一红,甚是不满,冷笑数声后,“怎么,你们有更好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