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尴尬的笑笑,实在没辙了。
“够了,难看!”碧野子终于忍不住一把拉过还在扭扭捏捏的张清浅,粗鲁的抹去了他鼻涕眼泪。
“难看?你赶嫌我难看,当年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张清浅一把抹了脸上的不舍表情,像一只炸毛的兽类,对着碧野子开始龇牙咧嘴。
碧野子一边应承着一边对着愕然的几人打手势,示意他们快走。
几人默然了片刻,最后整齐划一的转身,上马上车,启程。
马车中,书生不由的感叹:“一物降一物啊!”
谈清笑着点头,眼中略略带上了苦涩和思念。
书生一看,自觉自己又说错了话,正要无措的想上去安慰时,只听马儿嘶鸣声想起,马车咯噔一下,停止了前进速度。书生身体陡然前倾,一头扎进了齐盖怀中。
还没爬起来,就听到自己耳朵贴上的胸膛里传来震颤的轻笑声:“真好,美人自动投怀送抱啊!”
书生一骨碌爬起来,瞪了一眼齐盖后,因为谈清的在场,没有立刻反唇相讥,只是担忧的要出去查看到底怎么回事。
但是方一动,就被齐盖制住了行动。
“嘘!”谈清及时打了个手势,才压制了书生即将脱口而出的叱责。
“怎么回事?”书生闭了口,用眼神询问,一连两个月的江湖生活也让他学会了机谨。
齐盖和谈清同时对着他摇头,只示意他不要说话,自己去听。
书生屏息,但是良久,也没有听到马车外传来丝毫动静,就在他忍不住要出声询问另外两人有没有听到什么时,一阵黯哑的女声传了进来。
“园园,你还会再来吗?”
书生惊讶的看向两人——是月婆?
两人点头,三人复又屏息,想听听这对母子之间到底怎么样了。
可是又是很久,久到书生以为马车外的凌叔是不是睡着的时候,一阵几不可闻的喜极而泣的哑声抽噎传了进来。
“那,那我、我会一直呆在这里,你要、要是累了,就回家……”外面的黯哑女声中带着几分实难抑制的抽噎和狂喜。
又是一阵难以忍耐的静默,等到马车再一次行进起来时,书生才意识到,看来那对母子的交流就这么结束了。
这个结果,是最好的了吧?他忍住掀开门帘的看一看凌叔现在表情的冲动。
谈清和齐盖也双双微微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这真的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当马车再一次回到他们与谈清相遇的小城镇时,第二次别离又一次到来。
“你以后去哪?”书生站在马车旁,看着准备离去的谈清。
“去哪?我也不知道,走到哪算哪吧!不过,现在的我已经很累了,也许就留下休息吧……”谈清眉眼之间透出的绝不止身体的疲惫。
书生抿了抿唇,看了看齐盖和凌园,获得他们带笑的颔首后,慢慢说道:“那你跟我们一起走吧!”
谈清惊讶的挑眉,“你们……我可是个麻烦……”
“何来麻烦之说,追踪你的既非仇家也非官府,我们与你一起既无生命之忧,又无损失之说,哪里有什么麻烦?”书生挑眉反问回去。
“虽然你说的在理,但是,若我无顾忌还好,可我的麻烦之处就是不想被找到啊……”谈清喟叹一声,喃喃自语似的说道。
“那你就更要跟我们一起了,他寻了你这么久,必然知道你一直独身行动,若你加入了我们之间,他肯定想不到的,再说,你说你去过苗疆,正好帮我们指导一下道路啊!”书生一条条增加说服的理由。
谈清动摇了两下,眼神纠结,欲说又止。
“一起走吧,这么多年,一个人也够了……”凌叔站在马车旁,手下轻柔的抚着马鬓,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
恰恰是这一句,立时像击中了谈清的心,最后换的他一声悠远的叹息,叹息一结束,他立刻恢复了神彩,把已经拿到手中的包袱扔上了马车。
“好,一起!”谈清眼神清明,柔和而充满温良的光彩。
书生看看只用了一句话就说服了谈清的凌园,眼中的钦佩顿时大涨——当年的母亲,也是这么说服凌叔的吧!书生暗想。
几人再度欢欢喜喜的爬上了马车,再次上路。
此番上路,因为多了一个识途之人,行程更为轻便有趣,而谈清在江湖中漂泊多年而得的各种经验和阅历也让初入江湖的书生大为惊叹。
就连在师父们耳濡目染下长大的齐盖都时不时的为谈清的经历和见解着迷,而最让齐盖满意的却是,在赶路的休憩时间里,因为谈清的加入,他和小书呆的独处时间变得更多了——因为有谈清陪着凌园聊天。
几人乘着马车且行且游的走了大半个月,又到了一处城池。
大半个月以来,众人也曾林林落落的路过了几个城池,但却没有一处如此处般繁华。
房屋鳞次栉比的排列,店铺敞亮,市集繁荣,书生赞叹的看着这一幕幕热闹的场面。
“是要过什么节日吗?”他问着身边的谈清。
谈清笑着摇头解释道:“不是,这个城池地处枢纽之地,南通苗疆,东接秦海,往来的商旅学子都要经过这里,而这又是大圣王朝立朝之时,首个自愿归属的城池,途经几百年的发展,自是其他地域所不能比的。”
书生一边点头感叹一边跟着众人行走在拥挤的人流里,幸好他们一进城就找了家客栈住宿,不然现在驾着马车是绝对无法通过这条市集的。
“谈清,你现在一定要带我们去见识一番的地方,到底是哪里?”凌园夹着对拥挤的人流的几分不耐问道。
谈清也抹了抹在人群中挤出的汗珠,安抚的说道:“快到了,快到了!来了这个天禀城不去那里就太亏了!”
几人一听谈清这么说,立刻又打起精神在人群中穿梭起来。
“到了!”谈清的声音如甘露一般陡然在书生三人耳边响起。
几人顺着他的声音看去,不约而同的都皱起了眉头——就这个地方?!
谈清自然也看到了他们失望和充满怨念的表情,不过却没有多说,只是神秘一笑,拉着几人就要进去面前这栋看着普通至极的客栈。
“唉!唉!这几位客官……”只是刚到门口就被一位伙计打扮的人给拦了去路,“客官,咱们这里不是谁都能进……”
“小喜,我带朋友过来,给我们找个楼上的位置。”谈清抬头看了一眼伙计,立刻堵了他剩下的话。
“哎呦,是您啊,陆公子!自您上次来过可有大半年没再来了,我们东家可时常记挂着您呢!”明叫小喜的伙计,不但名字讨喜,也长了一张讨喜的脸,更说了一口讨喜的话。
但谈清却并没有和他多斡旋,直接提了他屁股一脚,让他带路去楼上找一个视野开拓一点的位置。
小喜对于谈清这不轻不重的一脚是一点气也没有,照旧乐呵呵的带着笑脸,领着几人上楼。
一进到里面,几人就已经知道,这家客栈确实别有洞天。
先不说里面雅致的摆设,就是一进门,那股迎面而来的冷风就足以叫人心底凉韵了。
书生三人跟着谈清和小喜一路上了二楼的一个隔间,方才落座。
“还是小喜你懂我,比起三楼的雅室,还是这二楼的隔间最合我意啊!”谈清满意的对着小喜点头。
小喜乐得连连摆手,“陆公子,您说哪里话,我们悦来馆追求的就是一个宾至如归!若不能教客人打心底感到满意,那还能叫悦来馆吗?”
说着,勤快的将桌面给抹了抹,才弯着腰恭敬的退了出去。
“诶?我们不是来吃饭的吗?”直至小喜退了出去,书生才后知后觉的问。
谈清轻咳着掩掉了要出口的笑意,说道:“是吃饭的,也不是吃饭的。”
三人不解的看向他。
他接着解释:“这悦来馆啊,虽为饭馆,却不是人人能进的,必是要得了这里的东家许可才能进来,而这里除了能吃饭,作诗吟对,喝茶斗酒,凡是你能想到的风雅之乐,这里都有。只有一点,就是不许挑。”
“什么意思?”书生和齐盖齐声问道。
“这里啊,有个三许三不挑的规矩。三许是:一,获得东家赏识人,方许进;二是,手持悦来馆铜牌者,方许进;三是,答出东家之题者,放许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