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滞了滞,看看齐盖轻挑的身姿,立刻明白他的身体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这两天不过是占自己便宜,腆着脸装的,要自己照顾他罢了!
本欲发货,一转眼,就看到周围一众人无声的看着他刚刚与齐盖的一番互动,眼中并没有什么鄙夷或者不接受的神色,书生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脸上一红,心里暗自嘀咕——难怪书中说南方男风盛行,多半人都能接受这个。
齐盖先进了里面,打量一圈没有什么奇异的地方后,立刻招手示意书生进来。书生进了里头后,先是被倒在墙角处的韩月牙的尸体给吓了一跳。
再仔细看的时候,就发现这个韩月牙也是真的可怜,死了,也瞪着大大的眼珠,恐惧而怨毒的盯着一个地方,死不瞑目!
他走进,细细查看了一番后,低声与齐盖交流了几句,又直起了身子,开始围着这件小小的砖瓦踱着步子探查。
四四方方的一件砖瓦屋,除了进来的大门外,就只有一个方方正正的小窗口,还用铁杆给围了一圈栅栏。
如果门外的守卫一直忠于职守的话,那么,不管是里面的尸王还是外面的未知人,都不可能绕过他们两个闯进来,还无声无息的杀了人,再逃窜出去。
书生细细想了想细节,又把守卫交接的四个苗家小伙给叫过来,低声问了好几句,又抬头看了看,为了承受住瓦片重量而特地上的粗房梁,心中已经了然。
书生了关押尸王的地方,看了满眼期待的这些人,笑了笑:“是尸王自己醒了,杀了韩月牙,然后逃出去了!”
不待其他人有什么反应,看守的那波和库鲁立刻惊叫起来:“不可能,我们,没有走过,没有逃出来!”
书生对着他们摇摇头,“不是在你们看守的时间里逃得,尸王醒了,一掌击毙了韩月牙,躲到了房梁上,你们进来后,看到韩月牙死了,尸王不见了,立刻跑去禀报了。他是从趁着这段时间逃的。此时的门户大开,门外还没有守卫,自然没有人看到他逃出去。”
说着,书生还让齐盖帮他探查了一下房梁,证实上面的灰尘分布确实有人上去躲藏的痕迹,在指了指韩月牙眼睛多盯视的地方就是早先尸王所躺的地方。
一切得证,不止那波和库鲁,连另外两个交接的小伙都脸色煞白,哆嗦着嘴唇半天,齐刷刷跪倒在蓝波淼身前,叽里咕噜齐声说了什么。
蓝波淼脸色也很难看,盯着四个人看了半天,才挥挥手示意人将他们四个带下去。
书生起先不解,后猜到这四人大概是要受罚,心里立刻涌起愧疚,正准备开口时,被身后的齐盖给拉住,只听一阵轻微的声音响起:“别说,你以后终归要走,这里,终归是属于她的,你若说了话,要么你永远不走,要么,她在无威信立身。”
书生一听,嘴巴张张合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若说有错,这四个小伙确实有错。看守者,发现出了事情,慌慌张张已是不该,向上禀报时,居然一个人都没有留下看顾一下,一则肯定是太惊恐和慌张,忘了这回事;二则,也是担忧留下的人会不会要承担更多的责任。
只是,不知等着这四个小伙的惩罚到底是什么。
书生并没有挂怀这四个人多久,因为一众苗家人的神色连带着凌园等人的神色都变得异常难看,像是,书生对这件事情的缘由探析不但没有让这些人感到轻松,反而更凝重了几分。
“这个尸王,就是炼尸之王,即便是王,也不会和炼尸相差太多的,苗家人的传说和祖辈训示里都只有尸王现身时的样子,却从不知尸王也有这等神智,这……这简直就是一个人所为,不像他们所知的尸王所行。”谈清微微叹了口气,靠近书生身边为他解释这些人神色凝重的原因。
书生听完后,也不由讶然,其后,也有些许明了,这恐怕就是先入为主了!就是因为他们只听从祖上训示,从没有真正见过尸王,是以,将尸王更多的是当成牲畜而不是人,才猜想不到尸王是用这样的办法逃出来的。
而他恰恰从不知尸王的底细,只当一般事理来推断,才得出真正的结论。
只是,这尸王既然真的有了神智,如何不知韩月牙与他其实一盟的,怎么会一醒来就立刻击毙了她呢?具齐盖探查,是一掌毙命,连反应惊叫的时间都没有,不然也不会连外面看守的人都没有发现了!
另则,韩月牙死亡的方式也很奇特,齐盖说早先与尸王缠斗时,尸王的招数更偏向强大兽类的扑打,偶有本能x_ing的招式反击,但觉不会像今日这样,积聚了内力,一掌击毙韩月牙这明显就会回运用武功招式的样子。
再则,齐盖居然从这一招式里感觉到了更像他们曾经遇到的一个人,只是,这个人现在显然不应该在这里才对。
书生犹疑半天,看着蓝波淼那一群人神色凝重,头顶乌云的样子,开口问道:“你们最近有没有什么黑苗族的消息?”
除了齐盖,所有人都惊讶的望着书生,像是不解在这危急关头怎么还有空关怀一个与他们好不想关的族裔,倒是蓝波淼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说道:“前几天有消息传来,绑了韩振羽回去的那一众黑苗族人不知被谁给屠戮殆尽,韩振羽也不见踪影了!”
书生一震,立刻看向齐盖,在齐盖眼中看到了同样的讯息——果然是他么!
书生沉吟半晌,才抬头看了看众人,说道:“我不知你们听到过的尸王到底该是何样的,但我知道我们遇到的这个尸王,可能会是什么样的!”
所有站在蓝波淼身后的人都惊讶万分的看向他,人群里微微有些异动,更多的是一种莫名的热切和全然的信任,看得书生头皮发麻,却不得不顶着这种眼光继续往下说。
“这个尸王,可能是有清醒的时刻,而这清醒的时刻里,他,更像一个人!”书生定定的道。
起话音刚落,一阵飘忽的笑声就穿了过来。
“呵呵,不亏是卿卿,事情看得透彻的很!”
☆、第六十九章
唰唰,众人离开跳开,围着蓝波淼和书生,戒备的四周回望。
一个人影穿着一身眼熟的儒衫走进众人眼界,齐盖在此人出现的一刹那,就死死盯牢了他,在看清他周身所穿衣物时,更是怒火滔天而起。
书生也眉头跳了两跳,看着那身在他身上宽大飘逸,而在对面那人身上却合身紧致的儒服,心里厌恶的情绪一波强过一波——这该死的疯子,不但疯癫会化身怪物,还做了窃贼偷人衣物!
“卿卿,你也觉得这身衣衫尤其的配我,是么?”来人像是没有看到这一众人对敌的神情,依旧晃晃悠悠的朝着他们靠近,甚至对着书生厌恶的眼神还做出了风流倜傥的动作来挑逗众人。
书生抿紧了唇,生怕自己一个不忍,就破口而出各种粗陋的语言,骂了这厮不要紧,自己一直引以为豪的气度就真真一点都不剩了!
而这韩振羽也远不如他表现的那么风度翩翩,神采风扬的样子,只看他脸笑眼不笑,眉目之中满是y-in鸷的神色,书生心底的反感就更甚几分。
“你杀了韩月牙。”书生隔着一群人,对着外围慢慢踱步而来的韩振羽说道。
韩振羽依旧笑着点头,“然也。”
“他是你的血亲姊妹。”这句话书生依旧说的平淡,但周围听着的一众苗家人,都忍不住蹙眉,不住在心里提醒自己,对面这个笑着人畜无害的人可是一个连自己亲妹子都能下手屠杀的主。
韩振羽笑意不变,眼中y-in鸷更甚,“无妨,在她吹了短笛时就该知道有这一刻!”
“而现在你要杀我们,因为我们都知道你是一个……”书生顿了顿,带着莫名的一种快意,“非人非兽的……怪物!”
韩振羽听着仰天大笑,笑得身形都不住抖动,像是书生说了一件极其好笑的事情。蓦而,笑声止住,韩振羽脸上的笑意终是化成了骇人的狰狞。
“怪物!怪物?你竟然说我是怪物!你有何资格说我是怪物?”韩振羽一句一步的朝着众人逼近,“卿卿,你说是怪物可怖?还是人心更可怖?”
“你以为是谁造就了我?你以为是谁唤醒了我?你以为是谁驱使着我?”每一问的答案都直指“人心”二字。
书生虽被这一连串的问题给逼的脸色煞白,问出他心中萎靡下去的良知。但理智和身边的这许多人也都告知着他:
是,是人心造就了这样的怪物!怪物也是被驱使利用的可怜虫,但那又如何,比之他身边这许多鲜活的生命,又算得了什么?
为什么这些鲜活甚至良善的人心,反要为那些丑恶的人心献祭自己的生命?
不公平?啊!公平!
公平?自他懂事起,他娘亲告知于他的第一件事就是,世间没有什么公平不公平。
书生自我建设起的心,再一次坚硬起来,他无喜无哀的看着对面那个在咆哮里,已不知不觉流了一脸泪的人或者……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