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笑长安 作者:流亡(中)【完结】(20)

2019-06-22  作者|标签:流亡 重生 情有独钟 强强 天作之合

  一道细若蚊呐的声音轻轻钻入李慎耳中,却是站在台边的余老头暗中传音:“他就是许世嘉。”

  李慎眯了眯眼。

  许世嘉道:“您是长安近十年来最富盛名的传奇人物,哪怕是我这偏安一隅的小门小户,对您的事迹也堪称是如数家珍,论声望论战力,您都是这世间拔尖的人物,我想也没人能挑剔什么……只是小老儿心中有一事不安,想要问个究竟。”

  “你说。”李慎道。

  “呵呵。”许世嘉lū 着颌下长须,言笑晏晏,话语却似刀锋,“听闻您与庚军庚衍情同手足,义比金坚,这话不知当说不当说,对我等而言,正所谓卧榻岂容他人鼾睡,庚军是必须得竭力打压的对手,若您执掌辉光,能否狠下心斩断与那庚衍的情谊,将家族利益摆在第一位呢?”

  李慎面沉如水。

  这个问题,他没法回答。对方掐得很准,问到了他的死肋上。他终究,不是拿说话当放屁的那种人。叫他编造谎话来应付眼前局面,他编不出,也不想编。

  ——他答应过庚衍,要陪他走到最后。

  ——他说过,不会背叛他。

  他站在这儿,无言以对。

  下面的人都在看着他。

  接着有人摇头,有人喝茶,有人讥笑,有人黯然。

  ——他们都很失望。

第102章 霸道

  “少主是个实诚人啊。”

  一片寂然中,有人拍着手道,话音听起来有点耳熟,李慎张眼望去,不是那最开始发言的胖子又是谁?

  “这样吧,我看少主舟车劳累,也没时间考虑这些问题,不妨先去休息一下。反正我们这些人也等了这么久,不差这一时片刻的……等您想好了,再回来,如何?”

  这胖子多半是自己人,他这梯子递上来,李慎顺坡就下了,点点头说了声好,也不待旁人开口,便往台下走。等出了大门,回到那条漆黑的走道里,他才问走在前面的余老头:“那胖子是谁?”

  “徽州李清宜,从辈分上讲,您得管他叫一声表叔。”

  李慎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在心里记下了这个名字。那许世嘉一上来就发难,看样子是来给外孙拉票的,他被堵的没话可讲,这一局算是输的一败涂地。

  他心情自然不好。

  一行人沉默出了通道,回到冷风冷雨的寒山集,走在最前的余老头突然停下脚,回身道:“少主,我有话讲。”

  李慎看着他。

  “讲。”

  “我知道您重情重义,对庚军的感情也很深,但您觉得,这样便足够了吗?”

  余老头毫不避忌的与李慎对视,目光中尽是坦诚。

  “大丈夫在世,宁为j-i头不做凤尾,一辈子仰人鼻息看人脸色屈居人下,您,忍得了吗?”

  他不待李慎回答,便自顾摇了摇头。

  “您忍不了,您不是那样、不是我们这样的人……我打小看着您长大,您生来便不是做狗的料,我不知那庚衍用了什么手段能将您驯的服服帖帖,但也改不了您的本x_ing。”

  “情义这东西,说来可笑,亲兄弟尚且阋墙,亲父子尚且反目,您又拿什么担保,有朝一日它不会变呢?”

  李慎又一次被堵的无言以对。

  他无言以对,是因为对方说的一点没错……甚至这样的问题,他也问过自己。

  ——值得吗?为那一句承诺。值得吗?为了一个庚衍。

  ……他不知道啊。

  沉默到最后,李慎合上眼,低声道:“我答应过他的。”

  ——要陪他看长安巅。

  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魔咒一般在耳边环绕的话语,观洲的城墙上,北地的雪窟里,火烧连城,南海之涯,白山顶上,会馆天台……

  你要陪我,你要陪我,你要陪我,你要陪我……

  ——好,我陪你。

  ——也许是我上辈子欠你,要将这一生都赔给你。

  ………………

  回到船上,仆人来通报,说是李铁衣醒了。

  “醒了?”李慎解开身上被雨水打s-hi的大氅,甩手丢给余老头,“带我去看看。”

  李铁衣的房间中弥漫着浓重的药味,桌上还放着碗没喝完的药汤,他靠在床头,看着走进来的李慎,虚弱的点了点头。

  “你来了……过来坐。”

  李慎依言坐在床边,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李铁衣虚弱的笑着,冲他摇了摇头。

  “你都知道了吧……我,不是个称职的父亲……”

  如果李铁衣是好端端的坐在那儿,李慎多半会不客气的叫他闭嘴,可眼下人这奄奄一息的模样,他也不好说什么重话,只微微皱了皱眉。

  “我本没想……弄成这样,我……咳咳……”

  李铁衣捂着嘴咳弯了腰,李慎伸手扶住他,皱眉道:“你还是躺下休息吧,解药我会想办法给你拿回来,放心。”

  “咳咳……没事,我活的也够了……”李铁衣断断续续的说着话,被李慎带着点强硬的按回床上,他笑着看着李慎,眼中尽是满足,“只要你能好好的,把我的位子接下来,我就……咳咳……死而无憾了……”

  李慎张了张嘴,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改口道:“我不会让你死的。”

  李铁衣虚弱的说不出话,只看着他,微微笑着,有欣慰,有满足,亦有担忧。

  本来想说的话,在这时候也当真说不出口,李慎将被角给人掖好,站起身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他走以后,过了片刻,灰衣老仆从门外进来,搀起李铁衣,喂他将没喝完的药继续喝完。

  “主人,依我所见,少主他恐怕……还是不愿意啊。”

  李铁衣神色淡然,低声道——

  “那我就去死好了。”

  ………………

  虽说是休息,也不可能将那一屋子人撂在那太久,约莫半个时辰后,李慎穿上被烘干的大氅,捧着手炉再次踏上刚才走过一遍的路途。

  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余老头也看不出他心中在想什么,这一次回去,他就得面对刚才那个答不上来的问题。

  这么短的时间,李慎能有答案吗?那答案,又是否能叫人满意呢?

  一行人回到漆黑的大门前,捧酒的老人上前一步,却被李慎抬手挥退。这一次他没叫人开门,而是亲手推开了面前的大门。

  满屋子人回头来望。

  李慎依旧目不斜视的从众桌间走过,只不过在经过靠近主席台的一桌时,停下脚,从桌上拿了一小筐花生。

  他端着花生坐上了主席台。

  “许世嘉是哪个?”李慎明知故问道,“把解药拿出来。”

  被点到名的老人抬起头,犹豫了下,站起身施了一礼,道:“您是在叫我?这个,解药?老朽不知您说的是……”

  “李铁衣中了败血之毒,解药在你手里。”李慎打断他的话,毫不在意的说出了令满场震惊的发言,他拿起一颗花生,指尖硬生生碾开外壳,捏着果仁送进嘴里,看着那满面错愕的许世嘉淡然道:“拿不出解药,我灭你满门。”

  “你!”

  “我想你们是搞错了坐在这里的意义,到这来,不是让你们选边站,是告诉你们没得选。”李慎头也不抬的捏着花生,声音并不大,却在寂静的会堂中宛如雷鸣。

  “想将来,想以后,不如想想眼下。”

  他抬起头,漆黑的独眼静静注视着满场人。

  “刚才听你们讲了那么多,现在,我就给你们讲讲,我的道理。”

  “我的道理就是,不听话的,灭你满门。”

  “岂有此理!”一名老妇拍案而起,怒指李慎,“你也太……”

  她的话音戛然而止,一粒剥开的花生仁钉在她舌头尖,将话语尽皆钉了回去,老妇震惊的瞪大了眼,颤抖着伸出手去取那粒钉在舌尖的花生仁,只见那里凹进去一个r_ou_眼可见的血坑,鲜血如泉涌般向外溢出。

  她下意识便要尖叫。

  “你再出一声,我要你的命。”李慎道。

  一只手从旁捂住了她的嘴,却正是她的丈夫,两人面色苍白的坐下,老妇浑身疼的颤抖,紧紧攥住了夫君的手臂,后者敢怒不敢言的望着李慎,面色铁青。

  李慎依旧在剥花生,他只有一只手,只能将花生壳硬生生碾碎,细如粉尘的壳渣簌簌落到桌面,积起小小一堆。

  “这世上的道理,说来说去,不过是看谁的拳头大……你们与辉光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盼的是它好,不是它变坏……如今李铁衣未死,你们就该站在他这边,因为他才是辉光的当主,我说的不对吗?”

  “事情越快解决越好,乱子越小越好,有谁还想着投机,想着往后,我现在就送他全家上西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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