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笑长安 作者:流亡(下)【完结】(13)

2019-06-22  作者|标签:流亡 重生 情有独钟 强强 天作之合

  “在哪?”

  “长安大斗场。”

  庚衍说着话,将长刀收入刀鞘,握着它站起身。

  “你要去吗?”龚云问。

  “当然要去。”庚衍面色冷然,漠然道,“既然他想要我的命,那就试试看好了。”

  龚云劝阻道:“别,这摆明了是陷阱,让我去。”

  “也是个机会。”庚衍摇头道,“正好趁此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免除后顾之忧。”

  龚云张了张嘴又闭上,庚衍决定了的事情,他说什么也没用。

  “你安排人把长安大斗场围住,一天之内我没出来,就炸了它。”庚衍吩咐道,“盯住辉光,一旦发现它有异动,直接开战。”

  龚云点点头,表示明白。

  “拿了我的东西,终究要给我还回来。”庚衍将黑色的长刀握在手中,周身散发着龚云从未见过的昂然战意,那双伪装成漆黑的眼中,杀气凛然。

  在这一刻,他不是一个帝王。

  而是庚军,庚衍。

第172章 杀庚(二)

  棋盘上黑白子交缠成一团烂泥,对弈的两位老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点下不下去了。一盘棋下了快六个小时,简直要成折磨,还是黑帝斯更爽快些,干脆撂了棋子,认输。

  他们在这里,等庚衍。

  庚衍到底会不会来?连黑帝斯也有些没把握了,看样子,他们终究高估了庚衍对李慎的感情。六个小时前就有消息说庚衍出现在庚军会馆,六个小时后他们却还没见到对方的影子。

  这可一点也不像着急上火的样子。

  “我说你这老乌龟的名号要让人了。”黑帝斯谑笑道,“不过庚衍可不算老,充其量只能叫小乌龟。”

  李茶楼对他这种讽刺敌人还要把队友c-h-a两刀的行为表示无语,没好气道:“是谁说只要搬出李慎人家就一定会来?还扯什么英雄难过美人关?人家那分明是枭雄,枭雄懂不懂?杀妻灭子都不带眨眼的那种。”

  黑帝斯咂一咂嘴,摸一摸胡须,皱眉道:“不应该啊。”

  李茶楼怒道:“有什么不应该的?你别在那卖关子,有意思吗。”

  “我是说,庚衍不应该不来,就算不为李慎,为了搞死咱们俩,他也得来啊。”黑帝斯一脸理所当然道,“我还好说,北地那一摊子家当撂在那,跑不了,你这老乌龟就不同了。哪怕辉光被灭了,你也未必肯豁出命去,一准跑得比兔子还快,我要是庚衍,留着你这么个祸害,指不定三天两头就去给他搞点破坏,那估计连饭都吃不下……必杀之而后快啊。”

  “滚滚滚。”李茶楼怒掀了棋盘,指着黑帝斯鼻子骂,“你不就是怕我不肯出死力,还拐着弯抹角扯什么淡……我告诉你啊,我这一辈子就没怕过死,只是要看那事情值不值当,这一次,你敢玩命,我就敢奉陪到底!”

  黑帝斯啪啪啪给他鼓掌,毫无诚意的附和道:“说的太好了,真的。”

  李茶楼被他呕的讲不出话。

  斗场紧闭的大门轰然被打开,一道被久候了的身影出现在看台上方,穿着庚军黑色的制服大衣,庚衍手中提着李慎的长刀,目光在场中淡淡扫了一圈。

  “封河呢?”

  “照顾李慎呢。”黑帝斯毫无压力的睁眼说瞎话,“你来的太迟了,李慎那小子已经不行了。”

  “哦。”庚衍笑了笑,“所以宁可让他死,也不肯把他交给我,你们是这个意思吧?”

  “交给你?然后被你关起来,像女人一样对待?我说庚衍,李慎他为你出生入死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这么对他,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面对黑帝斯的指责,庚衍毫不动容,坦然道:“我倒真希望他是个女人。”

  噼里啪啦棋子落了一地,李茶楼拂袖而起,指着庚衍破口大骂:“你这变态!疯子!神经病!!!”

  黑帝斯被他这突然的暴怒震住,半晌才反应过来,拍了拍手附和道:“骂得好。”

  李茶楼余怒未消,嘟哝道:“槽,看到他就想起李铁衣那老王八蛋……”

  庚衍走下看台,将手中刀放在过道旁一只椅子上,拔出了腰间的不孤剑。他提着剑走向擂台,冷漠的话音在空荡荡的斗场中回响。

  “废话就不必讲了,既然你们用李慎诱我来此,那我便如你们所愿,来同你们讲一讲,这长安城的规矩。”

  ——长安城的规矩是,谁的拳头大,谁就有理。

  庚衍提着不孤剑踏入擂台,眼中战意沸腾,他三十一岁入神坛,举目世间再无敌手,今日以一己之力对战两位成名已久的老神坛,此战过后,他即是当之无愧的天下武道第一人。

  无论是权力,还是武力,他都要站在这世间巅峰——才不枉重活一场。

  空间极为宽阔的斗场内容了这三位神坛强者,竟也显得狭窄起来。无形的气势彼此冲压挤撞,三双视线在半空中安静的对碰,李茶楼抖肩褪下右手衣袖,袒露出半边干瘦却筋r_ou_虬结的身躯,抬步向庚衍迎上去。

  衣袍间一声锵然,李茶楼手中多了一柄剑。固然他百般不肯千般不愿,也终究是姓李,但凡李家子弟,又怎能不用剑。

  三千霜银雪寒,一剑斩,剑名,斩寒。

  剑客对剑客,不孤对斩寒,临的近了,庚衍突然听见李茶楼幽幽道——

  “我这剑,已经有三十年没出过鞘。”

  三十个寒暑春秋,独活于世,既无守护之物,亦无痛恨之人,空有一身惊天武力,却是毫无用处。生来一副冷心肠,没遇见过能将它捂热的人,便只得任它冷着,睁着双冷眼瞧这世间岁月流逝……好生无趣。

  剑在鞘中,人亦在鞘中。

  李茶楼挥出了手中剑。

  “所以这一剑,就叫三十年。”

  ………………

  兜里揣着封河的钱包,李慎稀里糊涂跟着人群上了空艇。他还是头一次坐这种私人开的黑船,在位子上坐下后,有个长相彪悍的大姐从前头挨个询问目的地收钱。轮到李慎,他犹豫了下,问:“东极崖去吗?”

  大姐噗嗤一声笑了,李慎眼皮垂了垂,知道自个问了个蠢问题。这里是中土和西陆的边境,距离东极崖十万八千里,这私人小船又怎么可能会去那么远。

  “去!当然去!”大姐笑够了,挑着眼问李慎,“不过你有钱吗?”

  李慎愣了愣,说我有。

  “三十万?”大姐有些不可置信的补充道,“我是说大唐币。”

  李慎笑。

  “能刷卡吗?”他问。

  于是李慎包下了这艘破旧的小船,一路向东,横穿了整个中土,向着更远方的东极崖而去。这小船是夫妻档,丈夫负责开船,妻子管理乘务。那收钱的大姐正是老板娘,x_ing格相当爽利,却也颇为细心会照顾人。她与李慎渐渐混熟了后,便忍不住问他。

  “我听说去东极崖的都是寻死,小哥你年纪轻轻,去那鬼地方做什么?”

  李慎捧着一杯热水,身上裹着厚厚的毯子,却还是止不住发抖,他哆嗦着青白的嘴唇,扯了笑容道:“我这不是快死了嘛。”

  他这副病痨鬼的造型的确很有说服力,也幸好这夫妻俩不是什么黑心人,否则抢了他身上的钱,把他往野地里一丢,半点难度也没有。说实在的人家不是没起过那想法,但这夫妻俩做这行生意,形形色色的人不知见过多少,李慎就算是奄奄一息的模样,身上那气势也绝非常人可比,不是他们能招惹的对象。

  小破船飞啊飞,天亮了天又黑,李慎一天比一天虚弱,老板娘母x_ing突然泛滥,一天三顿变着法给他做好吃的。老板很有些吃味,觉着她是瞅上了李慎那小白脸,被老板娘怒扇两个大嘴巴,指责他没有同情心。

  老板捂着脸委屈的想:以前也没见过你有这同情心啊……

  抵达东极崖的前一天夜里,李慎迷迷糊糊发起高烧,一边哆嗦一边说胡话。老板娘和老板都是有修为的人,天门以上就可百病不侵,这船上也没备着退烧药,她只能一遍遍用热水浸了毛巾给李慎擦脸和手脚。李慎的身体摸上去冷得像块冰坨子,却一直往外渗着汗,被折磨的意识都模糊了。

  好容易熬到天亮,他身上发汗的症状终于下去了,老板娘照顾了他一晚上,面色也有些疲惫,撑着笑脸问他想吃点什么,她去给他做。

  李慎虚弱的睁着眼,眼眶突然有点发热,眼前的女人突然和记忆中母亲的模样重合,是那么的令人怀念。

  “莲子粥……想吃你做的莲子粥。”

  ——想被你搂在怀里,跟你说这些年发生的事情,有好的有坏的,难过的开心的,想对你撒娇,想无所顾忌的在你怀里放声痛哭。

  ——真的好痛苦,痛苦的想要死去。

  李慎合上眼,不让眼中的脆弱被人看见,将一切都安静的,埋葬在心底。

  第二天,道别了仍不放心的老板娘,李慎拄着捡来的木枝,一步步登上东极崖。在越来越寒冷的山风中,弓着身,踽踽独行。

  他没在崖顶上遇见守崖人,看来是对方不想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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