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人啊,似乎还看不懂目前的状况呢。
堂堂的一国之君,总是要顾忌著自己的几分脸面的。特别是顺治帝福临这样心智不成熟的皇帝,背後还有一个孝庄太後压著,他怎麽可能为了一个女人就将自己的兄弟杀死呢?
不过,乌云珠到底是为了什麽执念而一直想要进宫,让我很感兴趣。难道就只是为了宫中那种荣华富贵的生活麽?这样的生活,我郡王府也给得的。或许,是想要跟孝庄太後一样,以一个女人的身份爬到这权利的顶端?
不管她是为了什麽理由而去努力,她都,留不得了啊。
轻飘飘的将正在看著的书扣在桌子上,我掂起茶杯浅浅的抿了一口茶。
“爷,侧福晋到了。”
“让她进来吧。”
“是。”
尔宜穿著桃红色的宫装,端著个托盘走进来,对著我福了一福。然後将手中的托盘放在我面前,娇笑道:“爷,这是妾身做的一种南方的糕点叫做桃花酥的,您尝尝。”
我捻起一块粉红色的糕点放在嘴里,甜酥松脆,只是甜的有些腻了。对著尔宜微笑:“你有心了。”
“这是妾身应该做的。”得到了夸奖,尔宜有些兴奋的脸颊发红,她将手绢塞进前襟,然後就看著我看书。
“尔宜有事要说?”我大概知道她想说的是什麽,但仍然这样问道。
“是这样。”尔宜的脸上出现了点为难的神色:“今天何总管去妾身园子里问妾身,说是大福晋已经好久不管事了,府中的很多事情都荒废了,下人们也没人管教。所以想要托我分担些府中的事务。但是,大福晋身体仍然安好,尔宜怎麽能坏了尊卑有序的规矩呢。再说,就算姐姐不管事了,这担子也轮不到尔宜身上呀,所以尔宜是想来告诉爷一声,让爷回了何总管的好意。”
“何德安的意思,就是爷的意思。你只照著做就是了。”我看著她有些兴奋又有些忐忑的样子,淡淡道:“以後府邸会越来越大,府中的事物也会越来越多的,你不去帮手,难道要爷自己去管後院的事情麽?”
尔宜的眼中瞬间擦过惊喜的光,但是瞬间就被她给掩饰了下来:“那大福晋呢,可是,身体上有什麽不舒服麽?”
“别跟我提她!”我略带些愠怒的甩袖道,然後疲惫的揉了揉太阳x_u_e,对著尔宜道:“你下去吧。以後後院的事,就交给你了。千万不要让爷灰心。”
“妾身知道了。”尔宜低著头,看不清表情。福了一福,就出去了。
尔宜走後,我放松了表情。闲闲的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过了没多久便有下人回说阿克敦从江南回来了,我点点头,让人传他进来。
阿克敦被我派往江南办了一些事情,是趁著现在国内还不安定,江南仍有动乱的时候以低价收购了一些田地和商铺。这些都是合法的买卖,而且利润丰厚,还可以当做我自己为自己在江南埋下的很多眼线,是一举多得的买卖。
本来这样的事情是用不著阿克敦这样忠厚老实的人去办的,不过何德安被我派去做更重要的事情了。府中的其他下人我也没几个信任的,再说这次的任务都是明买明卖,也不复杂,所以也就让他去了。
没想到阿克敦一界粗人,生意上的事情也办的很是漂亮。我看著账目夸赞了他几句,就给了他几天假期,让他下去休息了。
翻看著账目,我想著,以後可以交给他做更多的事情了。
阿克敦走後,何德安就掀帘进来了。
“事情怎麽样了?”我淡淡的问他。
“侧福晋刚走没多久後院就传开了,说是大福晋干了什麽见不得人的事所以已经失了爷的宠爱了,现在管理後院的权利已经转接到了侧福晋的手上,下人们还说,离爷废掉大福晋的日子也不远了。”何德安低眉顺眼的回道,又说:“膳房跟账房还有内务处那里我也关照过了,以後大福晋应得的份例,会一步步的减少的。”
“嗯。”我点点头,道:“你下去吧,大福晋这几个月的动向要多加注意。”
“是,王爷。”何德安应著,退出去了。
我的手指轻抚著手中的账本,眼睛已经微眯了起来思考问题。
乌云珠我是一定会废的,但是不能是我自己提出来废掉。必须是,当她自己犯了大错,福临也对她没了宠爱的时候,让别人提出来,我再顺水推舟的答应。
毕竟以前的我对她太过於痴情,甚至於闹的几乎整个京师都知道我不爱江山爱美人。现在突然废了乌云珠,借口并不好找。所以,只能一步步削减她的地位跟富贵,让她自己迫不及待的跳出来犯错。
温水煮青蛙,便是如此。
第十章 守株待兔
如此又过了一段时日,到了快要年底的时候,阖府的下人都知道乌云珠已经失了我的宠爱,离被休弃的日子不远了。当然,这样的闲言闲语只是在府中大肆传播,在何德安和阿克敦的严厉控制下,并没有穿到府外去。
但是乌云珠毕竟是受不住了。
还没有加入襄郡王府的时候,她就被“我”和福临宠上了天,嫁给“我”之後,受的又是万千宠爱,从没有让她被冷落一分一毫。但是现在,我不仅不再去她的房里,连府内的下人们看著风向,也不再对她恭维备至。
月钱虽然还是那个数,但是额外的珠花玉器玩物绸缎毕竟是得不到了。而且从一开始进府乌云珠就是个不管事的,府中大小事务她从来都不c-h-a手,都交给了管家处理,她每日也只是绣花画画,看书写字而已,本来就不存在著积威。府中的下人个个都是一等一的精明人物,眼见著她要失了宠,哪个还会眼巴巴的往前靠?
与此相对的是,佟佳氏侧福晋又成了府中当之无愧的女主人。佟佳氏一族本来就是满洲的大族巨姓,尔宜的父亲佟图赖近年来又颇得皇帝的宠幸,尔宜的身份地位除了是一个侧福晋的名分外,其他的哪一样都比父亲只是个内大臣的乌云珠强多了,此消彼长,乌云珠的日子更加不好过了。
乌云珠不是一个容易服输的女人,相反,她还很是好强。我与她这阵子的关系是越发冷淡了,本来福临就是横在我们之间的一根刺,只不过以前的“我”不在乎著一根刺,只一心想要乌云珠回心转意而已。而现在的我,早就乏了拉她回头的心思,她又不想可以讨好我争宠,於是,我们十天半个月都不见上一面是很正常的事。
下人回报说,大福晋近日整日在房中吃斋念佛,俨然一副心如止水的样子。我却不这麽想,心如止水的人,是不可能让心腹的丫鬟往外面跑的这麽勤的。
年关来了又过去,作为一个不挂职的闲散宗室,我的新年比其他人过的轻松许多。没有正式的职位,就少了很多官场上的交际应酬,这个新年,参加完了皇室举办的官宴和家宴,再在元旦那日随著福临三跪九叩的祭祖,日子就这麽过去了。
过完年没多久,就是福临的生日。不过因为他刚亲政没多久,年龄也不是逢五逢十的大日子,所以这万圣节只是举办了个家宴,各位皇子皇孙、亲王贝勒们凑在一起热闹一下也就完了。
福临的生日除了府中准备的各色贺礼之外,我还另送了他一副西洋的高倍望远镜和镶珐琅的怀表,都是从汤若望的手里淘来的好玩意儿。
汤若望现在已经是的高龄了,虽然在入关的时候清廷因为他在天文历法上的学识和技能不仅没有处死他,反而保护了他,让他在清朝继续任职。但是,对西洋学说忌讳非常的孝庄太後以及多尔衮毕竟是没有重用这位一心研究科学的老人。最後,汤若望似乎还因为诬陷下过大狱,差一点逃不过凌迟处死的刑罚。
对这位说的一口流利的京话,并且风趣幽默的老人,我心里还是很喜欢的。偶尔去钦天监探望他,两人用英语交谈一下,再摆弄摆弄浑天仪、望远镜等物事,也算是对以前生活的一种怀念了。
西洋玩意儿虽然在这时候被称作奇 y- ín 巧物,但是对军事上的帮助还是很大的,特别是汤若望曾经参与过红衣大炮的研发。所以,在福临对这些物件喜爱非常的同时,我寻机会向他推荐了汤若望的学识,还重点说明了他参与过明朝研发红衣大炮的过程,果然获得了福临的重视,把汤若望升了一级,提到太常寺卿的位置,而且不再把他供著当壁画,而是与他夜探了一宿之後,决定了研制清朝自己的红衣大炮,汤若望就是主事之一。
我与福临的关系还是一如既往的冷冰冰。特别是新年家宴的时候,我带著乌云珠和尔宜一起出席宴会,席上乌云珠穿的很是素雅,她瘦了不少,神情更是忧郁,越发显得她在这一帮的满蒙贵女中与众不同。连她身边坐著的穿著大红服饰显得明豔异常的尔宜都被她这副水乡人的温婉气质给比了下去。
福临见到如此神色黯淡,但是秀色难掩的乌云珠的时候,眼珠子里面都差点冒出火花来,就算碍著规矩不能过来,他还是给了我几个狠狠的白眼,大概是责怪我没有把乌云珠照顾好。对於他这种莫名其妙的脾气,我自然是懒得搭理,宴会一结束便找理由带著她们回府去了。
再在皇宫呆下去,不是我被福临寻个理由骂一顿,就是我头上要多一顶绿的异常的帽子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乌云珠她今日特地的打扮的消瘦苍白,但是又柔弱的惹人怜爱的意图。她临走的时候投给皇宫的那一瞥,真是哀怨非常动人非常,可惜,该看见的人被隔在了墙那边,看见的人却消受不起。
这两人是爱的天崩地裂热闹非常的梁山伯和祝英台,我则是那中间c-h-a上一脚的马文才。
这几个月的日子,我没闲著,别人依旧也没闲著。又进入一年春日的时候,我得到了母妃的口信,正在忙著结交京中的各位大臣,为年中入封亲王之後进入议政王会议做准备。而此时,许久不见有动静的乌云珠却来了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