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西里斯顿了一下,继续往前“唰唰”地走。
雨很安静。
林子很安静。
那人也很安静。
只有我自己的心,“嗵嗵嗵”“嗵嗵嗵”狂跳。
忽然感觉奥西里斯卷起一股风,加速前行。
睁开眼,居然又瞧见一只犰狳!
尼玛!这东西是有多煞风景啊!
风在耳边呼啸,奥西里斯将我轻放在一棵大树上,“抱紧,小心。”
说完跃向那只犰狳。
犰狳那双拳头大的眼睛几乎已经发红。
它张起肩部铠甲,直接向奥西里斯冲来,撞到奥西里斯的腹侧上,击出一篷篷子火花,在半暗的森林里不时亮起。
奥西里斯伸出双臂抱住犰狳,试图使它翻身。犰狳不躲不避,后腿向下刨坑,头抵在奥西里斯腹部,闪着黑光的爪子“啪啪啪”砸拍到奥西里斯的蛇尾上,狠狠一抓,顿时挂下几片鳞片。奥西里斯脸部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但尾巴在地上拼命扭动,昨天好不容易糊住的伤口也隐隐裂开。
我在树上看得心惊胆颤。
犰狳简直就像疯了一样。
他们在地上滚来滚去,奥西里斯的身上多了很多伤口,尤其是人形的上身。胳膊被拉出很多划痕,冰白的皮肤上流出一条条血线,触目惊心。
奥西里斯一直试图带着犰狳向其他地方远退。
但体型庞大的犰狳仿佛已经知道他的意图,仗着厚重的铠甲不断撞击着奥西里斯,将他向我这个方向逼来。
地面上的雨水很快被染红。
我忽然看到犰狳的后方,有一个动物在Cao丛中,鳞片覆盖着的甲壳将雨水高高溅起来。
那是,另一只犰狳!!!
我捂住嘴,将惊叫吞进肚子里。
奥西里斯的情况很不乐观,难道今天我们要葬身此处?
Cao丛里那只犰狳一直潜伏着,我盯着它不敢挪开视线,只用眼光瞄着挂伤无数仍在坚持的奥西里斯。
趁着犰狳一个失忽,奥西里斯一尾扫过去,将一直扒吊在他身上的那只犰狳砸落在地上,“咚咚咚”地撞向树木、岩石,“噼哩叭啦”巨响。
这么大的声音,为什么没有任何人听到!!!为什么没有任何兽人来支援!!!
我口干舌躁,不停地用余光扫s_h_è 向四周。
一棵大树倒向Cao丛,伏在里面的犰狳却丝毫未动,任凭大树的枝干狠狠砸在它身上,我细细再看,才发现那只犰狳是斜卧着的,腹部暴露在外面,肚子中央露出一截小小的树干来。
难道是昨天被奥西里斯干掉的那只?
大地被两只兽人的再次撞击震得颤抖。
我紧紧抱住树干,看着周边的野果像雨一样砸下去,Cao丛中那只犰狳没有半点动作。刚松口气,忽然“吱——”一声,一个东西直接砸到我面门上。
反s_h_è x_ing一挥,手上痛觉立刻传到大脑神经,我定晴一看,“青丘?!你怎么在这里!!”
小狐狸眼泪汪汪地咬着我的左手,前肢吊在我的胳膊上,后爪子不停地蹬着,手臂上被划出几条细小的血痕。
我一把拎住它后脑勺的毛,“你怎么在这?老实交待!!!”
青丘眨巴着又黑又圆的大眼睛,短小的两个前爪掩在嘴巴前,九条尾巴在身后扇呀扇。
“装萌不顶用!!!”我把它塞进怀里,眼睛盯向树下,“说!”
“父亲,找父亲!”小狐狸含字不清地嘀咕着,细小的声音。
“加斯是不是也跑出来了?”小兽人都是由族里的雌兽看管着的,不可能这么快溜出来。
“加斯哥哥,没有,没有!”小狐狸摇着脑袋,身上s-hi漉漉的,它不舒服地在怀里扭了两下。
我按住它的脑袋,“别动!!!”
小狐狸乖乖呆住。
我们俩一起看向奥西里斯,他情况极其恶劣,肩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抓下一块r_ou_,半个胸膛都是血。我看见那片鲜红的颜色,顿时觉得头一下子涨起来,双眼发黑。
忍不住手上一重,小狐狸“吱吱”叫起来,“阿尔!阿尔!”
“不好意思。”我松开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一头冷汗。
狐狸摆摆脑袋,嘴巴里吐出一小团火焰:“没事。”
我的脑袋好像……有点短路,看着那团青色的火焰消失在空中。
掐住青丘的脖子,“快吐火,快点吐火。”
小狐狸“咳咳”咳嗽起来,四肢在我身上乱蹬。
“啊,对不起,掐住你了。青丘,快点吐火,我们烧死它!奥西里斯快不行了!”
小狐狸在我的威逼下连连吐了好几个火球,可是该死的老天,为什么会是下雨的情况,树上的叶子全是s-hi的!!!
“快点吐快点吐!!!”
小狐狸尖叫起来,“没有啦没有啦!!!”
“怎么会没有,你不是九尾狐吗?”
“青丘是小狐狸,青丘是小狐狸,青丘是……小狐狸。”小狐狸青丘往树旁边缩去,我在它那黑色的大眼里看到面目狰狞的自己。
“对……对不起。”我垂下肩,“对不起,”转身看向树下已经无法再维持住自身疼痛表现的奥西里斯,它任由犰狳在自己的身上抓来抓去,蛇尾已经变成鲜红色,在地上一动,泥土便红一大片。
“我们……该怎么办?”我几乎想不出任何可以逃生的方法,“该怎么办?”
死亡这样鲜活地在眼前上演,我却没有办法阻止。
小狐狸尖叫起来:“兽形,兽形,人形受伤,很容易受伤!”
脖子像缺油的机器一样转向青丘,小狐狸蹲在树干上,一缕一缕的毛紧贴在身上,难道极了。
“你说什么?”我轻声问。
“兽形!打它!”小狐狸张牙舞爪地向战场挥着爪子。
我一点一点转过头,心里的某个地方突然拼成完整的图形,越转越快,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被犰狳一爪子一爪子剐着r_ou_的奥西里斯。
他伏在地上,眼睛紧闭着,嘴唇已经没有了一丝颜色,尾巴在有气无力地缠着犰狳,偶尔抽到犰狳的甲壳上,被雨淋得有些浅红鳞片下便涌出更深的红色来。
想起昨晚他与犰狳的那场战斗,奥西里斯虽然吃力,但受的伤还是比较少,完全没有像今天这样大面积受创。蛇形的他全身上下都覆盖着鳞片,半人形的他却没有这么幸运,只怕地上的血大部分都是从上半身流下来的。
“奥西里斯,快点化出兽形来。”我朝他喊了一声。
面色苍白的兽人没有回应。
“奥西里斯,快点变成蛇,要不然你会死的。”
我急了,满头的汗,“奥西里斯,你再不变成蛇,我们都会死的——”
“奥西里斯我求求你……”
树下的犰狳回头瞪向我和青丘,两排锐利的牙齿沾满血液,混着涎水流下来,滴在地上。
就在这一瞬间,躺在地上的奥西里斯一个大扭,尾巴勒住犰狳伸长的脖子,两只手掰开它的前肢,挟着一股风向旁边突出的岩石撞去。犰狳被撞地身体狠狠缩了一下,奥西里斯继续拉扯开犰狳的身体,立直,高高地带着它向断掉的树杆上c-h-a下去!
犰狳在树杆上拼命地挣扎,奥西里斯盘在它身上,拼命地往下压。
树木“咯吱吱”地响,像老时代那没有油的独轮车一样抵抗身上的力量。
过了好久,我才反应过来,从树上溜了下去。
“奥西里斯?”
奥西里斯垂着脑袋,身体保持着往下压的样子。
“奥西里斯?奥西里斯……”
“奥西里斯,奥西里斯!奥西里斯奥西里斯!”
我用手拼命地去摇他的头,奥西里斯的胳膊居然直直接摔下来,冰凉冰凉地,就像尸体一样。
我颤抖着摸上他的脸,手伸到鼻子下。
极微弱的气息。
抱住他的头,我哭起来。
奥西里斯睁开眼睛,蓝色的眼睛有点发紫,“别怕,我会保护你。”
“为什么?为什么不变成蛇?”我哭着问他。
他说,“你怕。”
他说,“我会保护你,不受任何伤害,甚至,包括我。”
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