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同人）与君世世为兄弟 作者：千岁绿（下）【完结】(37)

是认识的人。他的直觉作出了这样的判断。
可是这个人究竟是谁？
生锈的记忆齿轮之间发出快要坏掉一样的倾轧的响动。
“……你果然在这里。”
像是为了唤醒他沉睡的回忆般，对方换上了他烂熟于心的母语，久违的熟悉感像是锋锐的芒刺猛一下贯穿他麻木不仁的心脏，超出负荷的疼痛令他发出崩溃般的抽气声。
年轻人拉掉兜帽，露出一头利落的酒红色短发和一张因为缺乏休息而气色不佳的脸，这张脸，与贴在图书馆门前的宣传海报上的脸有着如出一辙的轮廓，只是几乎没有人会把这位学生气十足的年轻人与海报上那位画着浓重视觉系妆容的男明星联系在一起。
“鼬，我没时间和你叙旧了……”
年轻人干净的声音因为包含了太过复杂的情绪而颤抖起来。
“快回去吧，你的弟弟……”
一张表单被突兀地举到他的面前，他只来得及看清那张表单的题头，就已经无法再思考任何东西。
“现在回去，也许还来得及……”
年轻人像是不忍心再说下去似的闭上了眼睛。
“……去跟那孩子道个别吧。”
Part2.原罪
辗转于成田机场的旅人们和两年之前一样行色匆匆，无数只拉杆箱的滑轮在地面上拖出隆隆的回响。他像是一位落魄的逃亡者，在这震耳欲聋的回响声中横冲直撞地狂奔着，拖在手中的行李箱几乎要将他跑过的路面划出深深的伤痕。他掠过由惊讶好奇的视线构筑的虚无的壁障，鲁莽地撞开一切出现在前进轨道上的事物和人，他无暇停下脚步向被他冒犯的人们道歉，失礼与浪费时间相比简直是微不足道的过失。他将抱怨与谩骂的声音远远地甩在了身后，抛弃了道德与自我约束的感觉竟是意外的酣畅淋漓，就像前世那个红色的满月之夜，踩在同族们的尸身上喋血前行一样。
通往东京市区的N’EX刚刚离站，30分钟之后下一辆列车才会启程。
等待是他现在唯一无法容忍的事情，他再在这里多耽搁一秒，躺在ICU病房里的那个孩子可能随时都……
机场巴士乘降口的距离远得令人绝望，好像怎么跑都无法到达，他推开一个又一个来不及避开为他让路的行人，散乱的长发不时地遮挡住发红的眼睛。
时间在以令他心惊肉跳的速度疾驰而过，他将箱子粗暴地甩进巴士的行李架上，中年的司机发出不悦的呵斥声，邻座的乘客用看疯子一样的眼神恐惧而厌恶地扫了他一眼。他将自己摔进靠座中，十余个小时的时差像是慢性病毒侵蚀着劳顿疲乏的身体，他半睁着眼睛似乎随时都能歪着头睡过去，然而他不可能睡得着，一根紧绷得快要断掉的弦正在大力地拉扯着他的神经。
身体轻微地摇晃起来，巴士终于在神经质的震动中驶出了站台，他侧过脸望着车窗外的天空，像是被从脏水中捞出的抹布随意擦拭过的颜色腌臜得令人作呕，旅人们的头发被毫无方向感的风东拉西扯得不成样子，林立在道路两旁的广告牌不知羞耻地炫耀着艳俗而浮夸的色彩。眼前的一切都让人感到怏怏不快，他却自虐般地撑着眼帘，执意要将这个灰色的世界收入眼底，只有不断地折磨自己，把自己逼上崩溃的边缘，那仿佛将肋骨一根根从身体中抽走的痛苦才会因为短促的麻痹而暂时不被感知吧。
巴士从成田机场的母体中分离出来，却怎么也甩不开那个庞然大物，在驶上高速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只要回头依然可以看见那座恢弘的建筑不肯轻易退出人们视野的执念。他看着盘曲在手腕上的表，好像忽然看不懂时针分针之间的夹角所代表的意义，那些冰冷的阿拉伯数字凭什么限定了一天必须由24小时构成？24小时能做些什么？又能改变些什么？他将一半的时间搭在各种交通工具上，又不得不将一小部分时间浪费在转换交通工具与等待信号灯的更迭上，还剩下不到三分之一的时间留给那个孩子……不，不对，不能这样想，如果连自己都放弃了对于奇迹的幻想，那么那个孩子说不定就真的……
“你走之后不久，佐助就住院了，他时而昏迷，时而清醒，清醒时好像陷入了自我封闭的状态，对于任何人的问话都没有反应，像上次住院时一样，医生还是查不出病因。”
“他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一旦陷入昏迷，就会一连十余天沉睡不醒，他的身体机能也随之恶化了，一年前，他甚至无法进食，只能靠输液提供身体所需的营养。”
“我出道之后也没有太多时间去看他了，尤其是去年，几乎一整年都没去看他，平时都是鬼鲛和迪达拉轮流去医院。”
“一个月之前，鬼鲛和迪达拉被学部长选中，代表我们学校参加一项全国性的计算机比赛，他们几乎快住在学校的机房里了，根本抽不出时间看望佐助。”
“三天前，公司终于给我放了假，让我好好休息筹备这次的演唱会。我抽空去了医院，可没想到他已经住进了ICU病房，我去的那天，伯父伯母刚刚接到通知……”
“医生说那孩子的身体已经快到极限了，彻底衰竭也就是两三天之内的事。”
“所以我上飞机前特意要了通知单的复印件——如果我的运气足够好，真能遇见你的话，也只有给你看这个，才能说服你回去吧。”
“你赶快收拾一下，我现在叫助理去给你订票，赶下午那趟飞机应该还来得及。”
……
凌乱的发丝从他的指缝间无措地渗出，像是陡崖的石缝里生出的杂草，他将额头抵在被冷汗湿透的掌心之间，如同等待定时炸弹上的计时器归零的瞬间。
从他发现那个孩子开始恢复前世记忆的那一天起，不详的预感便像挥之不去的阴云盘踞心头。挚友宇智波止水临终前的叮嘱，即便时隔多年也依然清晰得一如昨日。
“想要改变一个人的记忆不是件容易的事……一旦别天神失去效力，佐助的记忆将发生空前的错乱——要么失去全部的记忆，最后变成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要么会断断续续地想起被你封印掉的一部分记忆，但永远都找不回完整的记忆，除非他死。”
“……双倍的记忆容量会让身体承受相当大的负担，终有一天他的身体会因超出负荷而衰竭。”
那孩子来到这个世界时分明没有前世的记忆，可为什么突然间陆陆续续地想起前世的往事，这是渐渐失去效力的别天神的影响吗？
可怕的猜想让他不寒而栗，这个假设一旦成立，后果将不堪设想——前世的牺牲，今生的幸福，顷刻之间化为子虚乌有的泡影。不会的，怎么可能，这是一个没有忍术的世界，这一点，从他无法催动查克拉也不能发动血继限界上就能看出，所以佐助只是单纯地找回了过去的记忆，而绝不是受到别天神的影响。在那个孩子因为陷入过去的梦境而昏迷入院的时间里，他也毫不犹豫地坚信着这一点——灭族的记忆是如此的痛苦，以致于那孩子被梦魇中悲伤与仇恨的情绪所束缚，暂时无法清醒过来……一定是这样，必须是这样，只能是这样……
他从没想到过，或者说，他从来没敢想过——这一切都是别天神失效的恶果。
所以那孩子让他彻底消失时，他才会真的抱着一段时间之内再也不见的想法离开东京——总有一天那孩子会想起所有的事情，只要那孩子能够回想起他的遗言，想起他们诀别时的情景，就一定会明白的……临终之前，他卸下了那张面目可憎的面具，点住弟弟的额头，他知道那时的自己一定是用望着恋人的眼神望着那个孩子，尽管那个孩子不可能看得懂，他以为一辈子没机会说的话就那样脱口而出，他说，如果有来生，我还想成为你的兄长——这样就能成为你身边最亲近的人，在你出生之前期盼着你的到来，在你降生之后见证你的成长；他说，这一次，我不会再放开你的手——这样就能在你迷路的时候带你找到家的方向，不会再把你丢在冰冷的雨水与空落落的宅院里独自徘徊，不会再让你从灾难般残忍血腥的噩梦中哭醒；他说，我爱你，佐助——这样就可以不留遗憾地让那孩子彻底将自己遗忘了吧，到目前为止所做的一切努力不都是为了达成这个目的吗？只要那孩子忘了自己，就一定会得到幸福，没有那个灭掉宇智波一族的刽子手兄长，那孩子就会恢复以前那样纯净的笑容，那孩子会与同伴们一起守卫着木叶的和平，将来也会和美丽的女孩儿组成和满的家庭……这不就是自己想要竭力缔造的属于宇智波佐助的幸福吗？没有了宇智波鼬这个污点，那孩子就能步入正常的人生轨道，这难道不是自己一直以来最大的愿望？
就这样被遗忘……不是很好吗？
……是吗？
……这样真的很好吗？
……深爱着对方，却被对方憎恨，那孩子即使只剩下最后一口气都要诅咒你呢……其实你很痛苦吧？
……到头来，他连这个在背后为他付出了一切的存在都不记得，你真的甘心吗？
……你那时传输给他的记忆，其实也希望有一天能为他所见吧？
……你难道不期待他看过那些记忆后的反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