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同人)与君世世为兄弟 作者:千岁绿(下)【完结】(44)
“哥,再不准备早餐就要迟到了。”
“……我这就去。”
他应了一声,匆匆钻入厨房,不多时,两人份的和式早餐呈上饭桌。穿戴整齐的少年在他对面落座,合掌道了声“我开动了”。
他一边吃,一边偷眼观察那少年。黑发白肤的少年有着与他极为神似的面部轮廓,因为仍处于成长期,尚未显出锋锐的棱角,但眉目之间已然有了俊致的丰神。只消三五年,少年的五官就会出落得更加深邃立体,俊美非凡。
少年的样貌不是早已在他心底刻印过千遍万遍,又何来这莫名其妙的惶然?
“哥,你倒是吃饭,总看着我干吗?”少年语气虽有不满,眼里却是噙着笑意,说话间还夹了块卷心菜塞入他口中,“难道还要我喂?”
他咀嚼着那块嫩脆可口的青菜,清甜爽口的菜汁润泽了口腔,对座的少年面带促狭的窃笑,乐此不疲地夹了片昆布过来。
“……”他看着送至唇边的昆布,刚要张口却像忆起什么重要事情似的身体一颤,他下意识地咬住嘴唇,牙齿嵌入唇肉中的疼痛令他的眼神暗了暗。
“哥?”少年吃惊地放下筷子,“你怎么了?”
他埋下头一声不吭地吃掉自己那份早饭,站起身径直收拾碗筷。
“哥,你今天怎么这么奇怪?”少年烦躁地凑近他,用力扯住他的衣袖,“你到底怎么了?”
他抿唇不应,只顾将碗碟堆摞在一处。少年虽是心急,却也无计可施,忿忿道了声“不管你了”,挎上包踩了鞋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去。少年故意跺重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他才开始收拾少年的碗筷。
不出所料,那份早餐果真一口都没动过,连筷子和汤匙摆放的位置也没有丝毫改变。
……
讲座开始之前,阶梯教室里人声鼎沸,陆续涌入的听众忙着寻觅所剩无几的座位,助教们跑上跑下忙着派发讲义。他在候场时踱至后门,与坐在最前排的少年隔了密密麻麻的人群遥遥相望——起先,少年一回头就觑见他站在那里,皱着眉故作厌恶地扭过头去,最后却招架不住他注目礼般的长久凝视,回身做了个鬼脸,表示对早晨无意义的争吵既往不咎。
五分钟后,助教向他跑来,说一切准备就绪,请他开始。他点点头,在浮夸的掌声中走上讲台。
他被包围在视线汇成的巨网中动也不能动,一张张看不清五官的脸孔做出不可辨识的表情,他用难以想像的意志力逼自己继续讲述那些匪夷所思的东西,心里的空洞却越来越大。他像是被注射了麻醉剂躺倒在手术台上等待一场生死攸关的降临,被麻醉剂挤出体外的灵魂飘飘悠悠地飞升至穹顶,带着路人似的冷静和无谓冷眼旁观任人宰割的身体。他的身体孤零零地留在原地,向那个他唯一能看清面容也是唯一能拯救他的少年投去求助的眼神,少年回应了一个令他安心的调皮笑脸。
讲座持续了一个半小时,响亮得近乎粗暴的掌声宣告了使命的终结,他吁了口气,感到视线恢复了清明,僵滞的身体终于有了活着的实感,那场虚拟中的手术进展顺利,大获成功,麻醉剂的效力脱离了神经中枢,这具身体又重新承载了灵魂的重量。他向少年的方向投去感激的目光,若不是少年的陪伴,他不可能以这样的精神状态撑完整场讲座。
然而本该坐着少年的位置不知为何堆满了备用的讲义和一件助教脱下的大衣。
少年去了哪儿?为何不在这里?
陡生的不祥预感让他感到如坐针毡,而围上来的学生们连珠炮似的提问更让他应接不暇。眼前的事物再度模糊成令人作呕的色斑,此起彼伏的声音好像隔了一层玻璃罩子,传到耳中时已然弱不可闻,他恐惧地呆坐在那里,前所未有地孤立无援。
这时,他的助教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对不起,大家请让一让,宇智波教授已经很累了,先让他回去休息好吗?大家有什么问题可以给教授发邮件,邮箱地址写在讲义的最后一页了,教授有了时间一定会解答大家的疑问,不过现在麻烦大家配合,谢谢,谢谢大家……”
……
助教一直将他送到校门口,还想再送他一程,他拒绝了对方的好意:“你回去吧,下午还有藤川老师的课吧?我一个人没问题。”
“没关系,时间还来得及。”那个热心的女孩子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眼神里透出焦虑和担心的情绪,“我把您送到地铁口就回去上课。再说藤川老师不也是我的直系师兄吗?就算真的迟了也不要紧。”
“可我还要去别处买些东西再回家,所以你还是先回去吧。”他已经很久不对人说谎了,现在竟有些生疏的感觉。
“……”女学生有些迟疑,不过看他固执己见,也不好再坚持,叮嘱他一些注意安全保重身体之类的话,便目送着他离开。
他出校门,穿过一条马路,回身再看校门时,他的学生已经不在那里,他立即原路返回。
最重要的人还在这所学校里,他必须找到他才能回去。
他步履匆匆地走在被秋意染成炫金的银杏林里,石板路上堆砌着被行人踩成粉末状的叶屑,一脚踏去,纤丽的金尘四散飞扬。很多年以前,他骑着单车载着少年穿过这片树林,那时只觉得这里美得宛若童话,可现在他无意留心这如画的美景,只是左顾右盼,不时地盯着路过的学生逐个打量,却始终不见那少年。
“佐助?”
他低低地唤着那少年的名讳,脚下步伐渐急,最后变成了无所顾忌的奔跑。金黄的落叶暴虐地砸入他的视野,怎么拂也拂不尽,他被困入一个层层叠叠轮回往复的金色诅咒中,找不到破解的方法。
他在校园内拔足狂奔,沿着他与少年相伴的足迹,赶往每一个具有特别意义的地方。
少年就像曾经的他那样不告而别,消失得彻底。
他无功而返,筋疲力尽地喘着气折回校门,名为衰老的不可抗力放肆地侵蚀着他的身体和精神,枯萎的肌肉和脆弱的关节提出无声的抗议,这样的运动量在从前甚至不足以让他流汗,他摇摇晃晃地出了校门,失神地望着横亘在前方的道路。
“佐助……”
他闭着眼发出叹息般的低吟,无望地祈祷着睁眼时能够再看一眼少年的脸。因为知道这样的祈愿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实现,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只是将自己丢入纯粹的听觉感官中,忍受着往来车辆的喧嚣轰鸣。
直到他听见那个熟稔于心的嗓音——
“哥。”
睁开眼时,那少年竟真的出现在面前了,少年带着几分平时与他怄气时的委屈和怨气,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连信号灯也不看就气呼呼地往那密集的车流中快步走去。
“佐助,危险!”
他顾不得看车,一心只想护着那命根子一样重要的弟弟,想也不想就踏步向前——
“宇智波教授!”
“教授……!”
手臂忽然被两股蛮力强制拉回,力度之大,竟让他摇摇欲坠的身体打了个趔趄,眼见得少年单薄的身形吞没在一辆疾驰而过的货车中,一种由骨血深处滋生出的寒意冻结了他的心跳与脉搏。然而货车掠过,少年的身影恍若从未存在过一般销声匿迹,只有那人流熙攘车水马龙错杂如旧。他呆滞地转过脸,看看一左一右拉住他的人,藤川与青木,两位昔日的学生,如今的同事。
原来助教回去上课时,顺便向任课教师藤川反应了他的情况,说临别时觉得他脸色不好。下课后,藤川从走廊经过的学生们那里听说他好像在校园里找人,立刻叫上还跟学生泡在实验室里的青木,一同去寻他,不想刚寻至校门口,就赶上如此惊险的一幕。
青木还要给学生上课,不放心地百般叮咛,直到藤川应允会将他们的导师送到家,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走进校门。
少年已不知所踪,得到这个认知后,他像是失去了人格与主见,顺从地任凭藤川扶着他的手臂一同步入地铁站。
藤川和青木在大学院读修士和博士的时候,导师一直是他,两个学生都曾多次拜访过他的住处,有时滞留到傍晚,他便亲自下厨招待他们;后来他们像是事前串通好了,每次来都故意准备很多刁钻深奥的问题与他讨论,一直讨论到该吃晚饭的时间。现在藤川和青木都已执教多年,也分别有了各自的家庭,却依然改不了偶尔跑到他家里蹭饭的习惯。所以下了地铁,藤川简直比他还要轻车熟路,搀着他的胳膊左拐右拐,不多时就站到那幢熟悉的公寓门前。他们上了楼,来到他住的房间,他刚把钥匙插入锁孔,就听见里面传来咚咚的脚步声,他打开房门,正对上少年盈盈的笑脸——
“哥,你回来了!”
不能说毫无心理准备,可看到少年灿若星辰的眼眸,他还是怔住了。
是假的。他知道眼前的少年是虚假的,他明明早就知道。曾在几十年前,一个樱花凋零的清晨,他于半梦半醒之间看见那魂牵梦萦的少年从枕畔悠悠醒转,少年揉着惺忪的睡眼呵欠连天地向他道早安,从此少年就像影子一样与他常伴,但彼时仍健在的养父养母却对他身侧的少年视而不见。当他进入需要刷卡才能通行的图书馆和资料室时,少年竟也畅通无阻地跟在他身后,流连于林立的书架之间。种种不合逻辑琐碎的细节都能证明,眼前的少年不过由近乎病态的思念堆砌而成的虚妄臆想,那不是真正的佐助,可他还是忍不住在身边无人时试着与这少年的虚像交谈。他同少年之间的对话不过是一场自导自演的闹剧剧本——他真的太熟悉佐助了,闭上眼,弟弟的形容样貌、声音语气、表情神态,都能以超乎想像的精确度还原出来,日常生活的场景对话无需刻意编排,就能在潜意识里塑造成型。但有时他也会厌恶这种约定俗成的剧本,更厌恶着深陷其中无以自拔的自己,所以他会刻意冷对那不实的幻影。讽刺的是,每当他用冷漠的言行“激怒”幻影之后,一看到少年脸上失落愠怒的神情,他却怎么也狠不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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