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这么久, 当时的情况他都记不太清了,只大概记得自己当时保持着不太合时宜的冷静,甚至还有闲心观察了一下, 得出床上的两个人八成是脱了衣服纯睡觉的结论——喝得烂醉的人本就难以起反应, 何况那个傻逼更是喝醉后睡得像死猪的典型。
那天他没去把人叫醒, 也没把那个陌生的女人扔出去, 而是自己转身离开了房间,靠着门在外面站了一晚上。他也想起来了当时有一个路过的女孩偷偷拍了照片, 这个照片应该就是那张, 只不过当时他没有在意,毕竟脸摆在这,被偷拍这种事他也早就习惯了。
比起照片上朦胧伤感的氛围,唐曜昀认为自己当时正在走神的可能x_ing更大, 而拍照的人只是抓住了一个好的时机而已。多少还是有点感慨的, 当年的自己还勤快得能在门口站一晚上, 放到现在大概根本就不会特意去酒店接人。
在唐曜昀看来过去的这些事都已经没有了任何价值,但他知道至少在江清远眼中,这一件不是什么可以忽略的小事,否则也不会大费周章把这张照片弄到手了。
想到这,他按亮刚才从桌上顺手拿走的手机,发现还是他之前用的那一部,看来质量还不错。未接来电一共有几十个,全是来自温凉,想必他也已经知道自己在宴会上被带走的消息了。
他回拨了一个电话回去,大约十秒钟之后就被接通,手机里传来温凉焦躁担忧到了极点的声音:“喂?你到底把”
看来人不但没死,还活蹦乱跳的,算得上奇迹了。
“我没事,你别掺和了。”唐曜昀径自打断了温凉的话,自顾自说完这句后也不管对面听没听清,直接挂了电话然后关机。
江清远到底有多讨厌温凉,这个问题的答案是显而易见的。虽然唐曜昀觉得这种反感实际上并没有必要,但依然至少不会亚于对他那位舅舅的厌恶,所以他才觉得温凉没缺胳膊少腿太神奇了。不是他有意瞧不起温凉,实在是江清远如果有心去算计温凉,难度和sweet吊打富贵没什么区别。
不可能,那个戏精可不是这么善良无私的人,与其相信对方是真的打算自我牺牲放他自由,还不如相信屋子外面埋着地雷。
怀着这样的想法,唐曜昀打算姑且出门去看一眼,卧室里那个暂时不太好交流,先出去不管是跟江清远所谓“安排好的人”聊聊还是随便走走再回来都好,还能看看戏精先生以为他真的走了之后的反应。
走出这间贴满照片的房间回到客厅,唐曜昀丝毫没有回头去看一眼江清远的意思,径直向着大门口走去。
然而才刚刚走出两步,他就听见身后传来凌乱的碰撞声,还有锁链被猛然抻直发出的声响。
脚步如反s_h_è 般停顿了一下,在他再次迈开步子的同时,就又听到那将自己锁在房间里的人近乎凄厉的喊声。
“别走!不要走!!不行,是我的,是我的!!”
原来把自己铐住是为了这个时候准备的。
这样想着,唐曜昀依然没有回过头,反而继续向着门口走去,只不过比正常走路的速度要慢上许多。
背后的挣扎声变得更加激烈,而且明显听得出江清远已经几乎失去了组织语言的能力,说出的话都是破碎而不连贯的,只是不断地重复着那几个短语。
“对不起,对不起,别走,我不会了,求求你,再也不会了求你,不管怎么样”
他的声音很快就带上了哭腔,喊得声嘶力竭,嗓子很快就变得沙哑,但是其中传达出的绝望与恐惧却是没有减轻过分毫。
“回来啊!我错了,我都会改,对不起,别走!”
唐曜昀听见一声突兀而轻微的响声,由于声音太小而几乎被掩盖在锁链晃动声和江清远的说话声中,或许是因为精力集中的缘故他才能够这么敏锐地注意到。
那声音给了他一种十分不好的感觉,这才终于忍不住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通过那扇并没有关上的房门看向江清远。
这一瞬间投入到眼中的景象让他觉得自己一时之间仿佛失去了语言的能力。
江清远的左手腕被镣铐牢牢地禁锢住,而他整个人几乎是如野兽一般趴跪在了地上,手和膝盖并用着拼命想要挣脱开来到这边。过于激烈的挣扎使得他的衣袖不知何时提了上去,露出了左侧手腕上被殷红的血迹浸透的纱布,同时这只手也因为他挣扎的力道过大以及手铐的拘束,已经明显扭曲成了不自然的状态,刚才那一声轻响应该就是手骨断裂发出的。
那张床似乎是特意被固定在地板上的,所以即使江清远这样不要命地想要追上唐曜昀也依然只是被拖在原地无法前进一寸,但他本人却毫无所觉,甚至在唐曜昀转过身之后露出了惊喜万分的神色,手脚更加用力地试图向前爬出,像是要把自己左手的手骨生生挤碎来脱身。
但是那种惊喜只维持了很短暂的时间,紧接着江清远的表情就再次变得扭曲而痛苦,然后他说出口的话就变得更加混乱古怪:“别过来、不行、别走”
他挣扎的动作依然没有停止,手腕上的伤口撕裂流出的血液已经完全浸透了纱布,转而顺着小臂流淌下来,又因为剧烈的活动而被甩落在地。
唐曜昀快步走上前,狠狠抓住江清远的肩膀和手臂以制止对方继续这种相当于自残的行为,火大地低吼道:“你他妈差不多得了!”再这么放任这个人闹十分钟,他就可以直接给火葬场和警察局打电话了。
与他的愤怒截然相反,江清远非常开心地张开手臂抱住了他,血液很快就沾s-hi了他的上衣,但江清远依然抱得很紧不愿意松手。
“你为什么要回来啊,这样的机会已经不可能再有第二次了。”
“因为你比我想象中要不争气得多。”唐曜昀毫不客气地怼了一句,“为了一个男人弄成这样,你可真是有出息。”
“我有精神病嘛,你抱抱我很快就好了。”嘴上这么说,但他的手和声音一样都在发着抖。
头脑里琢磨着需要处理伤口并且去医院,但唐曜昀也知道这种情况下想让江清远松手一时半会儿是不可能的,只能姑且把人拉到床上坐下,然后把饱受摧残的那只手拉过来检查。
手掌和手腕连接处已经明显变形了,为了避免加重伤势他就没去碰,倒是手腕上被纱布覆盖的伤口暂时看不见,但光看这血流量也知道轻不到哪去。
唐曜昀一边用拇指按住上方的血管减缓流血速度一边教训道:“不想死的话你最好老实一点。”
“还有,这本来是没必要告诉你的事,所以如果你精神失常到听不进去我也不会事后重复给你听。”
“我从来没有接受过江南的委托,所以不管你是死了还是疯了我都拿不到一分钱。”
听他这么说之后江清远僵硬得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也不知道该回应什么样的话,他甚至觉得自己迟钝的大脑一时半刻根本无法领悟到这句话背后代表的含义。
“至于现在,如果你暂时把手松开,我可以再告诉你另外一个消息。”感觉到江清远的犹豫,唐曜昀强调道,“既然我回来了就不会再走。”
虽说带了点心不甘情不愿的意味,但江清远还是慢慢地放松了抱着他的力道。唐曜昀不耐烦地让他赶紧自己按住伤口,随后便站起身走到房间的角落,捡回了被江清远扔开的钥匙。
“忍着点。”话音刚落,他就把手铐打开拿了下来,过程中难免牵扯到伤口,不过江清远倒是一副完全没有感觉的样子,只死死地盯着他看个没完。
“别看了,起来去医院。”偏过头回避了那执着到让他没法忽视的视线,唐曜昀抓着江清远的胳膊把人拉起来快步向外走去,同时以平静的语气继续说,“这一次我替你翻篇了,但我不会这么轻易原谅你第二次。”
“毕竟我对于未来几十年内的同居人要求很严苛。”
虽然唐曜昀已经极力试图掩饰自己的不自在,但江清远还是从他过于紧绷的声音中发现了端倪,他眨眨眼睛,难得迟疑地问:“你是不是想说你也喜”
“闭嘴。”
“真的吗?你看我现在状况这么差可经受不住你反悔了。”
“让你闭嘴!”
“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小公主。”
“”怎么这么多话,早知道该等流血流晕了再回来。
第48章 记仇
医生检查后判断为需要进行手术, 但在那之前必须等到伤处自然消肿, 结合患者目前的健康状况较差,建议先住院观察几天。
不用说也知道在这个时候, 想要让江清远放人是不太可能的,所以唐曜昀也干脆不进行什么尝试,直接给温凉去了条短信, 让他记得每天去添猫粮狗粮顺便遛狗。
在医生给江清远处理手腕上明显是主动造成的割伤时,看着他们俩的眼神都变得格外诡异,甚至在临走之前还语重心长地劝解了一句:“年轻人有矛盾就心平气和慢慢谈, 别动太大火气。”
唐曜昀是想反驳的,但是看了眼旁边依然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看的江清远,又觉得没什么可反驳的地方:“”
“我想听你以前跟温凉的事。”江清远自己倒是完全感到任何不对, 反而坐在床上一脸期待地望着唐曜昀, 就像是吵着要听睡前故事的孩子一样, 莫名的辣眼睛, “甜蜜吗?温馨吗?你很喜欢他吗?”
“你有病?”他是真觉得这人脑子坏得越来越严重了,根本没有搭话的兴致, 只盯着手机非常敷衍地说, “不甜蜜,不温馨,不喜欢。”
戏精先生对这个回答非常不满意:“那为什么给他你家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