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说:“再敢过来,我就割下你的头献给国王,换取赏金。”
这真是冷酷的威胁,但怪物并不为之退缩,反而三番两次地去猎人的小木屋附近s_ao扰——自己从未见过这么好闻的人类,想必吃下去也一定是无与伦比的美味,比自己以前吃过的所有人类都要美味。
事实上他们似乎谁也奈何不了谁,猎人没办法真的击败并杀死怪物,怪物也总是在交锋时束手束脚,担心一不小心就会毁了这顿难得的佳肴,它还想趁着猎人活着时咬开对方的喉咙吮吸血液呢。
后来怪物在人类的围捕中变得遍体鳞伤,倒在森林中被猎人所发现,它想:真可惜,没能吃到美味的人类,就要这样被杀掉了。
可是猎人没有杀它,反而拿出药Cao敷在它的伤口上,把奄奄一息的怪物救了回来,然后转身离开。
从此之后怪物才开始耐心地偷偷观察起自己一早相中的美味佳肴,它发现猎人竟然很受森林中小动物的欢迎,每当有饥肠辘辘或是受了伤的动物跑到小木屋,他都会耐心地拿出食物和伤药。
除此之外,它还发现在那身干练的猎装之下,猎人的身上到处都是狰狞的伤疤,让它觉得在那样的伤势之下这个人竟然还能活过来,简直可以称之为奇迹。
对猎人越来越感兴趣的怪物终于停歇了将其吞吃入腹的念头,转而时不时就送来新鲜的野果或者r_ou_类,以野兽的方式跟猎人套着近乎。
逐渐地,猎人和怪物的关系变得亲密起来,猎人不会再一看见它就握住武器,它也不再琢磨着怎样用自己的利爪割断猎人的喉咙。
直到有一天清晨,怪物睁开眼,发现自己在睡梦中咬断了猎人的喉咙,还带着一丝温度的血液流淌进它的口中,那味道与它曾经想象过的完全不一样,既不美味也不香甜,反而是直冲鼻腔的铁锈味让它几欲呕吐出来。
每一天每一天,江清远都是从这样的情景中睁开眼睛,梦里的景象太过于真实,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口中仿佛也还留有血液和碎r_ou_的味道。
最让他讨厌的是,梦中的猎人长着跟他的小公主相同的脸。
就连现在回想起来也还是
江清远抬手捂住嘴,猛然站起身的动作令椅子发出“哐啷”的一声响,随即就连知会一声也顾不上,转身快速地冲出了包厢,向着洗手间的方向跑去。
第54章 买本佛经
当唐曜昀踱着步来到卫生间, 看到了趴在洗手池前咳嗽干呕个不停的江清远时, 他也说不清楚自己此时的感受,只走上前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对方的弯曲的脊背:“如果你的精神状况继续恶化下去, 我就要用强制手段让你吃药了。”
“你似乎在害怕着些什么东西,并且最近有些过度自我压抑的倾向。”他不紧不慢地叙述道,“实际上这并没有必要。如果是在正常状态下, 你应该很容易就能意识到症结所在——你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接受你吗?你真的觉得我会因为一个有趣的病例或者一桩报酬不菲的委托而跟一个人接吻上.床同居?我可还没有那么廉价。”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话多少起了作用,江清远逐渐地不再干呕,于是就打开了水龙头, 沉默地漱着口。
“现在你或许开始不再信任自己了,不过我觉得你应该还可以相信我,所以我现在明确告诉你:你是做不到伤害我的, 你对我而言不具有危险x_ing。”
江清远用纸擦掉了脸上的水珠, 兀自转过身用力地抱住了唐曜昀, 力道很大, 像是想要把这个人永远锁在自己的怀里。他的下巴在唐曜昀的脖子上蹭了蹭,闷声说道:“我可是在梦里把你吃掉好几次了。”
“梦是不受控的, 并且往往与现实中的发展相悖。”唐曜昀这么说着, 决定再给江清远吃一颗定心丸,“我也说过了,你已经是最适合我的人了。如果你是个三观端正、品行良好的人,我反而做不到这么相信你。”
安静了一会儿, 江清远才再次声音沉闷地道:“约会可以留到下次吗, 我今天想就这样一直抱着我的小公主。”
“你可真有志气。”叹了一口气, 唐曜昀倒也没有拒绝,只是后悔自己出来前还认真地整理了一下仪表,“所以你打算吃完东西再回去还是直接走?”
早知道只是出来吃个饭的功夫就要打道回府,一开始他就随便拎件外套出来了。
“想回家吃你。”
“哦。”淡定地应了一声,唐曜昀没管江清远还像是没骨头一样挂在自己身上,转身就拖着人往外走,“叫服务员把东西打包一下回去煮吧,省得还要去一趟超市。”
面对他这般冷酷无情的反应,半边身子挂在他身上的戏精立刻露出了伤心欲绝的表情,忧愁地问:“我长得挺不错的啊,被这么好看的男朋友明示你都没有产生点冲动吗?”
唐曜昀连停顿都没有地回复:“建议你去买本佛经,学着清心寡欲一点,纵欲过度容易猝死。”而且事前事后的洗澡和处理也很麻烦。
“那要是sweet成精了像我这样明示你,你也这么建议它吗?”
“”
这微妙的沉默犹豫让戏精先生心气非常不顺,并且产生了一种自己的魅力仿佛还不如一条狗的感觉。
***
自从那次虎头蛇尾的约会之后,江清远稍微变得老实了一点,林湘芙和齐然也非常明智地再也没出现过,一段时间内唐曜昀也没见过其他什么人找上门来,就不知道江家打算是暂时放任不管还是在跟江清远私下里交涉。
他多少也能发现,江清远偶尔还是会被噩梦所惊醒,不过频率并不高,这勉强也算是一个可喜的进步了。
可惜的是这种安稳的日子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唐曜昀发现最近逐渐开始有人找上门来,每一次都是来找江清远的,他们之中有的连门都进不来,有的大概身份比较麻烦,会被江清远敷衍地让进门来,坐下聊个十分钟左右然后被扫地出门。
该说不愧是同一个家族里走出来的人,在听了几次江清远与那些人的谈话之后,唐曜昀就知道了不管在背后指使这件事的是江清远的父母亦或是祖父母,那都是个很聪明的人。
这些人跟江清远聊天的时候,工作重点不在于威逼利诱,不在于循循善诱,而是在于光明正大地挑拨离间。而且他们说的还都是很现实的事情,遣词用句也毫不委婉,反而是怎么听得人难受就怎么说。
一般情况下江清远就算是被再多人指着鼻子骂得狗血淋头,也只会因为对方累得口干舌燥而高兴得笑出声,可偏偏一切关于唐曜昀的事情都是他的死x_u_e。
双腿蜷起支在身前,唐曜昀舒适地靠在宽大的座椅中,敲打着键盘cao作游戏的主角斩杀面前的怪物,然后就听见外面传来极为粗暴的关门声,看来是又有一位不知名的说客被赶出去了。
他暂停了游戏,一边把自己从椅子上挪出来一边感慨:爱情使人盲目。
穿上拖鞋走出房间,他就看见江清远安静地坐在沙发上,脸色y-in沉得吓人,sweet和富贵都不见踪影,大概是吓得躲进屋子里不敢出来了。
习以为常地走上前给了心情欠佳的江清远一个吻,唐曜昀在他旁边坐下来,看着他的表情渐渐和缓下来:“所以我今天是始乱终弃了还是外遇出轨了?”
安静了片刻,江清远闷闷不乐地不答反问:“就连你也治不好我的病吗?”
这是江清远第一次表现出了主动寻求治疗的意愿,唐曜昀非常惊讶地望着他,甚至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听错了:“我不能给你肯定的回答,但我个人认为可能x_ing还是有的。”
江清远伸出手臂,像是十分缺乏安全感一样抱住他,轻声说:“那你不要因为这个讨厌我可以吗?”
“我见过的精神病很多,你还排不上最让我讨厌的那几个。”他实话实说,倒是加上了少许安慰的意思,“况且你以为我是什么都没考虑过就接受了你的追求?我像是那么容易被感动的小白花吗?”
“其实还是挺像的。”江戏精小声逼逼。
唐曜昀保持着冷漠的表情,一巴掌把赖在自己身上的人推了出去,掌心和额头相撞时发出了清脆的“啪”的一声,然后他就径自站了起来,把刚才某一个瞬间自己心中萌生出的一丝怜惜踩了个粉碎:“我去遛狗,下次接客的时候再吓到sweet,你以后就带着人去酒店单独开房聊天。”
“那我的小公主要不要当我的第一个恩客啊?”江清远捂着脑门,笑眯眯地迎合唐曜昀有歧义的话,“快餐五十,包夜一百五怎么样?开房的钱可以算我的。”
回答他的是唐曜昀领着一猫一狗就向玄关走的背影。
他脸上的笑容一直维持到大门彻底合上的那一刻,随着门锁扣上的声响一并消失得无影无踪。
面无表情地将茶几上的东西全部扫落在地,江清远听着玻璃破碎的声音刺入耳膜,觉得心情更加烦躁了。
喜悦、不安、恐惧、愤怒这一个个情绪纠缠在一起,像是一团乱麻一样把他整个人都束缚在其中,其中最让他难以容忍的、死死缠住他咽喉的则是对自己的轻蔑——竟然会被那些人的几句话影响到这个地步,简直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自唐曜昀出门过了一分钟四十七秒,江清远对于满地的狼藉视若无睹,无动于衷地坐在沙发上,看着视野中的每一个物件开始渐渐褪去色彩,最后全部都变成了老照片一样的黑白灰。
这是他二十多年以来所处的世界,就跟他本人一样灰暗无光,冰冷无趣,本应该是他最熟悉的地方。
可是在唐曜昀住进这里,将屋子里的每一处都渐渐染上他的气息后,这个屋子就像是被艺术家用画笔仔细地上了色一样,变得鲜活而美丽,不再充满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