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弋:“……谢谢你。”
慕夏牵他的手,把人从帐篷里拽出来。
外间空气清新伴着青Cao和江风,游弋深深吸了一口,只觉身心通畅。他往旁边一倒,挂在了慕夏身上,手掐着他的后颈,恰如其分盖住了上头的一个牙印,游弋目光落在上面,耳根又有点红,整个人埋到了慕夏肩膀。
即便后腰有点酸,腿走两步就发软,某种被侵入过的异样一时半会儿无法彻底消失,游弋仍没有半分脾气。
江月夜风都好,萤火虫也挺浪漫,他瘪了瘪嘴,心平气和地承认这个第一次还不错。
暑假最后几天游弋的爸妈总算又出国了,慕夏听闻消息的第一时间,快乐无比,当晚拎着行李包跑到了游弋家。
他们真正地发生了关系,火一样的热情点燃了就难以扑灭。以至于开学时去了宿舍,林战见他俩表情微妙,一头雾水地问:“你们这么不高兴,作业没写完?”
作业当然没写完,但谁都无暇顾及了。他们终于踏入了高三,开学早,八月底就提前被关进了学校,美其名曰赢在起跑线上,写作自习读作补课,每天早上七点半到晚上十点,老师轮番轰炸,头脑多少有点不清醒。
慕夏听林战问话时,还在思考正弦和余弦函数图的区别,几个点的固定值,闻言随口说:“作业写不完的,倒是你,怎么今天没和班长一起坐?”
晚自习的教室,林战一般都跟戚善善扎堆,学霸情侣的消遣方式据说是泡图书馆、互相battle数学题,此种情趣,慕夏不太懂也不想懂。可这天他和游弋坐在雷打不动的教室最后排,林战却恹恹地抱着书过来挨着他们坐了。
这学期换了教室,搬进专门的高三楼里,六班不再挨着办公室,可谁也没心情造次了。一人一桌中间过道变窄,晚自习随便挪动,就可以一起以学习小组的名义快乐刷题。
慕夏没得到林战的回答,心里并不十分在意,摇了摇头,咬着笔帽继续看那道杀千刀的数学题——每个字他都认识,连成一片他就什么都不懂了。
正当他冥思苦想tan的数值到底有没有90°,林战突然长叹一口气:“分手了。”
这可成了新闻,游弋从前桌回头,惊讶溢于言表:“怎么就……?”
林战的笔尖指了指坐在第一排背单词的戚善善,他有气无力地说:“还是之前那个理由,高三了,怕影响学习。我是真的不懂,上学期明明考得还行啊。”
那次市统测里,林战同学为争一口气,凿壁偷光、囊萤映雪,最终取得了历史x_ing的突破,在全市排名里跻身前50,虽然离外国语的那位谢泽原的三分之差让他欧了一个暑假的气,可怎么还能影响他和戚善善的感情?
慕夏不懂就问:“是班长觉得你不够好吗?”
林战:“可能吧,我考不上北大清华,她一直觉得自己到六班是失误了,不然也在清北班……哪轮得到我去认识。”
后面就纯属赌气了,游弋一皱眉,他向来尊重女生,觉得林战这话有点奇怪,刚要开口,被慕夏瞪了一眼。两个人默契无比,在林战的垂头丧气中眼神交流。
游弋:你看看他说的那叫什么话?班长有错吗?
慕夏:不知道是气话?你可闭嘴吧。
游弋用眼神默默地给了他一个“呸”,随后转过去埋头做题。
慕夏顺着林战的毛摸,安慰了两句,忽地记起方才林战言语间的友校学生会主席——林檎那句“我是做慈善”,送巧克力,还有旁的乱七八糟,心里不禁一声“咯噔”,即刻开始了脑补,话也说不出。
“烦死了。”林战说,从桌肚里掏出手机,屏幕显示有新的微信消息。
“别烦,放假的时候请你出去吃顿好的。”慕夏瞟了一眼,他一点不近视,只看见和林战发消息的人用着一个绿油油的头像,无比眼熟,随口说,“谢泽原啊?”
林战点头:“嗯,他送苹果回家了,他俩今天约会。”
慕夏:“约什么会都告诉你?”
林战冷笑一声:“他自己要说,呸,臭不要脸,拱我家的白菜还要我在旁边听!苹果怎么眼睛瞎了,找这么个不靠谱的!”
他无比扭曲地别过脸,揪了一把游弋的肩膀。前桌少年显然也把这些话都听在耳里,两个人糟心地对视,彼此都觉得林战这人有时候实在有点榆木脑袋。
游弋飞快在纸上写了句话,避着林战给慕夏看。他的字迹潦Cao,慕夏辨认好一会儿,看清内容差点笑出声,游弋说:“他是不是根本没想过谢泽原不是气他,是刺激他啊?”
他夺过那张纸写回复:“被知道苹果是帮凶还不得气死。”
游弋:“强行掰弯直男是不会有好下场的!”——感叹号还特意加粗了。
慕夏:“别人的事,我们不评价。”
两个人就此结束交流,慕夏挪了挪凳子,旁边林战还苦大仇深地摁着手机。他余光瞥见招财猫从窗外一闪而过,连忙踢了踢林战,示意他把手机收起来。
晚自习,四处都是小心思,被白天的暑热和烧脑题目弄坏了脑子的少年少女坐不住了,不时有细碎的说话声顺着风飘进前后桌的耳朵里。如果遇到感兴趣的话题,从繁重的课业里喘口气聊两句,倒也能减轻压力。
教室里的电风扇疯狂摇摆,声音活像下一秒就要掉落。慕夏抬头看了一眼,好似和他刚到二中没什么区别。
先是银杏树叶黄了落了,腊梅花开过一茬,接着冰一样的冬天过去,春风拂面万物复苏,八重樱、垂丝海棠争奇斗艳,入了夏,又齐齐地在繁华最后凋落,剩下茂盛葱郁的香樟银杏迎风微微晃动柔软枝叶。
然后一不小心,走廊灯光的映照下,银杏的叶片又开始泛黄了。
“一年啦。”慕夏想,铅笔落在白纸上,沙沙作响。
熟悉的小老虎轮廓重新浮现,慕夏画了个趴着睡觉的Q版小动物,在脑袋上c-h-a个“瞌睡虫”的牌子,抿嘴笑了笑,重新撕开一张Cao稿纸。
他一抬眼就能看见游弋的后背,和后颈长长了的发梢,扫过耳尖。
和过去一样构图的画作,依稀能从笔法上看出已有了时间勾勒的进步。趴着睡觉的少年,慕夏没画衣服的褶皱。
笔尖小心翼翼地在他的肩胛骨上,添了一只蝴蝶的轮廓。
那只从脚踝到唇畔象征着欲念的蝴蝶终于飞到了他的骨骼中。
作者有话要说: 再也不无大纲裸奔!
第37章 浪费日常
吹过银杏树的风卷下金黄的叶子,一夜之后铺满了整条街道。穿着橙色背心的清洁工人似乎并不为此发愁,端着扫把坐在一旁的花坛边,悠哉点燃一根烟,和偶尔骑着单车路过的行人一起,静静地开始欣赏深秋。
季节交迭让时间的流逝有了实体,一朵花的盛开到凋零,一棵树从夏到秋变了颜色,窗外偶尔掠过的雁群没了踪影……
桌上的试卷越堆越厚,招财猫上课都不怎么讲笑话了,课间的打闹越来越少,高三让压力和肃杀的秋冬一起悄然而至。
慕夏自书卷里抬起头,伸了个懒腰。
“喂。”他踢了踢前桌的凳子,“要不要吃点东西,下课我去帮你买?”
前桌没应答,不一会儿从桌沿推过来张小纸条。
他一看就笑了,游弋写了几样零食,末了在结尾处盖个心形小印章——印章是他生日时孟居然送的,一整套,什么图样几乎都有,这个爱心在当天惨遭游弋嫌弃,说又土又娘,孟居然一颗玻璃心都碎了,结果到后来反而是又土又娘的爱心被用得最多。
慕夏的文化课压力没其他人那么大,至于其他的,他不爱提。于是游弋埋头写卷子,连下课时间也一并被压榨之后,慕夏义不容辞地接过了买零食的活。
被二中官方吵着要整改的小卖部心惊胆战地过完半个学期,眼见整改之事雷声大雨点小,便松了口气,继续做起了小本生意。
不知道哪个心思活泛的提过意见,小卖部一入秋冬,更是胆大包天地从校外运些凉面、炒饭甚至关东煮这类明显不在学校允许范围内的零食——汤汤水水,味道还挺香,同学们对此喜闻乐见,纷纷奔走相告,眼看生意就越做越大。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慕夏站在小卖部前,眼见排队有序购买偷渡零食来打发大课间的同学们,不禁感叹估计他毕业前是没法看到关门大吉的。
“毕业”的字眼在脑内闪了闪,慕夏有一瞬间的恍惚。
他抱着游弋要的n_ai茶和零食偷偷裹在校服外套里回去——冬天的二中不强行要求校服,但慕夏仍旧随身带件外套,御寒防风——放到他桌上,自己顺手拖过凳子,在狭窄的走廊中间大剌剌地坐下。
n_ai茶还贴心地把吸管都c-h-a好了,慕夏趴在他的桌边:“称职吧?”
游弋摸摸他的头:“真乖。”
他一边喝一边翻着上课写完的笔记,游弋不是没天分的学生,智力处于普通水平,当了学渣纯属不用功。自从国庆假期后招财猫找了他一次,游弋就跟突然开窍似的,连专门的数学错题本都做了出来。
慕夏熟门熟路地从他桌面小山似的书堆里摸出一本习题集,翻了两页,看游弋整理到圆与方程,想了想,拿了支笔开始抄页码。
“干什么呢?”游弋说,咬着吸管,侧面看过去眼睫毛长长的。
“我也留几个不会做的题型,明天去问老王啊。”慕夏对着练习册的页码在自己那本上折好记号,把笔塞回去,“总不能全部考完再补文化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