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财猫看了眼手表:“好了,快下课了,你先回教室吧,这段时间一个个地聊天我也快吃不消了,总算要解脱——下周高考加油啊。”
“我会努力掷骰子的。”慕夏说,匆匆地问道,“潜哥,你找游弋谈过了?”
招财猫并不意外他会问到游弋,靠在楼梯口说:“他没什么压力,这个你放心吧。游弋这臭小子平时不让人省心,最近一年多却很是努了一把力。”
他话音刚落,下课铃从头顶传来,好似一路顺着神经中枢钻到了脚心。慕夏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发了会儿呆,回过神时,招财猫腋下夹着一沓试卷与他擦肩而过,背后的教室里窜出一个人,三步并两步地走过来。
游弋拽住他的手臂:“干什么呢?他批评你了?”
慕夏:“他说我是好学生,受宠若惊。”
“那就……还行啊,招财猫一直都在说自己不会看错人。”游弋瘪了瘪嘴,“模拟考上个本一线把他高兴得都直接给我爸打电话,说有空一定要陪着我高考,可怜我爸还在柬埔寨打猴子,一点不相信我的心理素质似的……不说这个了,我想吃宵夜。”
慕夏捏他的脸:“还吃,你这段时间胖了多少啊!”
游弋突然心虚地退了半步:“不、不至于,等考完了就……我姐这么说的。”
慕夏不言语,只沉默地看着他。
游弋:“……妈的,不吃了,回宿舍背单词!”
言罢他转身回教室收拾书包,慕夏在原地小声地说:“我还什么都没讲。”
不同于别家孩子高考,三姑六婆齐出动的大场面,慕夏和游弋的考试简单得就像任何一次模拟测验。为了方便复习,他们没回游弋家住,何况考场与二中就一站公交。
早晨去考场,晚上一起在附近吃顿饭再回中学的图书馆自习。
后来老妈问慕夏高考感觉如何,他用力地回忆那两天快节奏的三点一线,过了良久才说:“好像没什么感觉,就……就过去了啊。”
考完英语出来时太阳偏西了,人群的脚步都很轻快,一路推搡着奔向快乐的暑假生活。六月的阳光烂漫铺开,他看见自己的影子在外校的大理石台阶上拉得很长。
影子尽头站着游弋。
他正提着书包摁手机,慕夏没出声叫他,过了会儿,听见自己的手机铃声响起来。熟悉的音乐不被周围的说话声淹没,咫尺之遥的游弋抬起头看见他。
四目相对的一刻,游弋皱了皱眉,扬起唇角笑了:“Cao,也不喊我一声。”
“逗你好玩。”慕夏说,和他并肩慢慢地走,他四周望了望,牵住了游弋的手十指相扣,“你别说,背答案真有好处,我又蒙对了一篇阅读。”
“真的?!”游弋差点跳起来,“那可是20分啊!”
慕夏:“真的,就那篇写现代科技和种菜的,月中谢泽原给我做过原材料,虽然答案不一样,但内容我都看过——应该没毛病。”
游弋张了张嘴说不出话,再走出几步,才狠狠地抽出手,一巴掌甩在慕夏后背:“你他妈考前是不是偷偷转锦鲤不告诉我!”
慕夏端正了眉眼:“这个真没有。”
你推我搡间手又握在了一起,游弋抓住慕夏,把他的手裹到了后腰。熙熙攘攘,他往慕夏身上靠,在他耳边吹了口气。
“过分了。”慕夏说,掐了一把游弋的腰,“晚上回去吧。”
高考完的第一件事大部分人会选择聚餐,林檎牵头,顺便给即将出国的谢泽原践行。孟居然终于接受了这位昔日的“情敌”,和他心平气和地坐到了一张桌子上。
火锅,冰淇淋,KTV,本该是一场彻夜的狂欢,结果刚过九点,林战首先趴下。
吃晚饭时他喝了点啤酒,这时趴在KTV的包厢沙发上宣布不玩了:“我想回家,好累,真的,做一天的习题都没这么累。”
“我送你。”谢泽原去扶他。
被他的胳膊一拖,林战腿有点软,他抓着谢泽原的小臂一会儿,又放开了。林战的目光落在林檎身上,有点微妙地一瞥,随即吞吞吐吐地拒绝:“不用吧,你一会儿送苹果,我自己打车就行,也没多——”
“没事,让他送你呀。”林檎挥了挥手,“不放心的话一会儿居然送我就行。”
孟居然猝不及防被点名,直接从点歌台前的高脚凳上弹起来,就差没立正敬礼:“好啊,小战哥你把苹果交给我!”
谢泽原似笑非笑,“正牌男友”没对他的放肆言论发表意见,径直拉过了林战:“走吧,我都没往心里去呢,苹果这么急着把我往外推。”
他话里有话,可惜林战喝了酒又经历了一场高考,神志不清,竟然没有当堂反驳,就这么手无缚j-i之力地被谢泽原拖走了。
慕夏目送他俩消失,和林檎意味深长地对视,接着慢条斯理站起身:“那我和游弋也回家去吧,今天搞了一天确实累。”
“我懂!”林檎呛声,“走吧走吧,都走,我和居然阿抒去河边散散步——我们去找小鹿姐喝酒算了,阿抒,不和他们这群臭男人玩!”
孟居然听女神说这话,一时间不知该高兴自己到底位置特殊,还是该纠结直接被打出了“男人”的行列,面色纠结。
旁边的李抒捂着嘴笑而不语。
游弋顺水推舟:“走啦,过两天班里散伙饭还有毕业典礼,忙着呢。”
林檎:“哦,忙!”
再多的话他俩却不说,一前一后地跨出包厢。KTV走廊里,其他包厢里鬼哭狼嚎般的歌声传来,慕夏再也忍不住,单手把游弋按上了墙壁,接着咬住了他的嘴唇。
“唔——!”游弋推他,象征x_ing地抵抗再放弃,一点乐趣都没有。
唇舌交缠时耳畔都有些微水声,听得游弋颈侧红了一片,被慕夏放开时甚至无地自容。他理了理衣服,垂眸催促慕夏:“先回去。”
两个人黏在一起,慕夏把他背在身后同手同脚地向前,不时亲亲脖子耳根。
拐出KTV不远,晚风掀起树叶,在夜色中发出簌簌然的声响。不远处就是公交站台,慕夏提议走过去再打车,便又黏黏糊糊地朝那边行。
“哎?”游弋突然停下来,戳慕夏拉着自己胳膊的手,“那是不是谢泽原啊?”
公交站台后有一片黯淡的影子,熟悉的身影,熟悉的腔调,懒散散,与生俱来的骄傲,听上去不容置疑:
“像开玩笑吗?我和林檎根本就不是情侣,她骗你的。我俩关系好,她需要一个‘男朋友’挡学校里其他桃花,我当然愿意了,这不是能和你走得更近吗?”
“你在说……”
“林战,你是不知道我到底喜欢谁,还是知道了在装聋作哑啊?”
第44章 前桌的你
世界上最尴尬的事之一,莫过于大家心知肚明的八卦突然被当事人自行戳破了。
树影间半晌再没有别的话语,慕夏听见自己越放越慢的呼吸,和游弋情不自禁吞咽动作发出的声音。他捂住脸,不顾背后游弋还趴着,心想:“这都是什么事啊……”
谢泽原喜欢林战,除了钢铁直男孟居然,朝夕相处不多时是个人都能发现。虽然林战表面上把友校校Cao贬得一文不值,称他是“恃美行凶的流氓”“拐卖白菜的猪”,一副要跟此人不共戴天的模样,实际上,男生讨厌人远不如想象中深仇大恨。
林战就是记仇,原因到底谢泽原成了林檎男友多一些,还是别的莫名情绪。
自打认识那天开始,慕夏一直觉得林战在他认识的人中可以说独一份的好脾气,温和包容,对谁都笑脸以对,哪怕和戚善善分手复合再分手,也从没听他有半句怨言。
这样的当代君子对上谢泽原,且不说脸色y-in云密布,连语言管理都失败了,若说他对谢泽原没有一点在意,慕夏是不信的。
他很早前与游弋聊天,说到谢泽原算不算掰弯直男。游弋很认真地想了想:“小战哥有过女朋友,我要是谢泽原,不会去招惹他……不过谢泽原只是和他当朋友,言语间也没什么过分的说法,估计也心有不甘吧。”
慕夏深以为然。
不甘心却无力改变一切,只能任由时间把这段感情消化:没开始,没结果,等时过境迁,或许回忆起年少还能付之一笑。
正常的同志喜欢直男大部分都这样,可他错估了谢泽原。
这人压根不正常。
本来林檎说谢泽原要出国,他们都默契地觉得这事快临近尾声了——哪知道和平结束的尾声没来,直接往表面平静的湖水里扔了个深水炸弹!
炸弹来势汹汹,荡在夜色里,这时再往前一步势必会被无辜波及。林战的个x_ing外柔内刚,真要发现他俩早看出来,说不定恨屋及乌一起迁怒……
很僵硬。
“我觉得,”游弋开口,他酒醒了大半,“要不我们还是去打车吧。”
他说得很慢,慕夏朝那个不出声的方向望了眼,随后点点头,和游弋两个蹑手蹑脚地绕过人行道跨上公交站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