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闭着眼默念金刚经,只想赶紧让它自己消下去,不然边野起来也太他妈尴尬了。结果我刚动了动胳膊,身后人的气息就缠了上来,呼吸打在我耳边颈间,刚睡起来的声音慵懒而喑哑:“月月?”
我浑身一僵,期盼他赶紧睡过去,结果边野还真醒了个透:“醒多久了,怎么不叫我?现在几点……头好痛。”
“你昨晚宿醉啊,不头疼有鬼。”我看了眼床头的闹钟,“八点整,起来给你熬点粥吃,还有哪儿难受吗?”
“有啊。”他又低低笑起来,“生理现象了。”
cao。
他绝对是故意的。边野很清楚自己的魅力,也很清楚如何发挥自己的优势和魅力,他掐着那个点,知道怎样最能令人脸红心跳。我刚睡醒,大脑还晕乎着,撩开他的手和被子,打算就这么背对他起身,也不至于让他发现我也晨勃。最主要的是,赶紧离开那片炽热的胸膛,温度都快要灼烧我,更别说要下面那话儿要消退。
谁知我刚起了一般的身,就被边野从身后长臂一揽直接给扣回床上,他迅速地翻了个个儿,自上而下地覆住我的身体。除了昨晚后来船上的那条内裤,他几乎全身赤裸,身体线条饱满紧实,动作之间牵出的每一寸弧度都令人联想到矫健的兽类。这样蛰伏而沉默的力量感令我瞬间呼吸紧促,不自觉就放软身体,潜意识中想要对这种力度的美感而臣服。
边野笑着看我的反应:“不是我一个人难受啊。”
我知道他说什么,顿时有点脸红:“起来了,我好渴。还有你昨晚衣服扔了一地板,赶紧收拾一下。”
边野“唔”了一声缓缓侧身,躺在我身边支撑着身体,若有所思地打量我。我不知道他是否还记得昨天晚上他发酒疯的种种,或许不记得……反正是我的话,不记得也会装作不记得了吧。
结果他说:“月月,你昨晚摸我屁股,还亲我?”
“……”
这他妈让我到哪儿说理去?
好在边野还是知收敛,我打算出去弄点吃的,发现他冰箱里的东西还挺多,锅碗瓢盆一应俱全,酱料更是不能再齐全。想起我刚开始四人合租时,边野接风洗尘时给我们做了一大桌丰盛的菜,还特别好吃……看来他平时不但自己做饭,还颠得一手好勺。我淘米,煮粥,煎j-i蛋顺便弄了两个小菜,等回房间叫他时,发现边野竟然又睡了过去。
我好笑,过去想叫醒他,触摸到皮肤才发现温度有点高。我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早上觉得他的气息炽热和身体的热度高,或许不单单是气氛的暧昧和自己有点动荡,也可能是边野他真的身体温度有点高。
他发烧了。
边野半天睡不醒,我不好擅自翻他家里给他找药,我只好下楼去给他买药。我身上没有钱包,钱都在手机里,但是手机又被边野昨晚给拿走了。迫不得已我只好去翻他扔的乱七八糟的衣服,顺便给他拾起来。
总算找到手机,开了机,里面几乎刷屏的微信消息,全部是王钊的。我登时有点儿晃神。隐约记得昨晚边野把他拉了黑名单,怪不得没有电话和短信,全部都是微信。我打开界面,里边全是一连串,六十多秒那种语音消息。我一看就完全不想听。
我告诉自己,不管他现在说什么,都和我已经没有关系了。就算要听,也不至于选在现在,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紧帮边野买药。
就这样,我关掉手机,简单洗漱后穿衣下楼,在附近的药店和商场来回跑了几趟,分别选了几种不同的药,还有醒酒的汤药。摸不清他到底是什么症状,所以只好多买几种。
等我提着药回去时候,已经过了差不多快一个小时,我有点担心边野是不是已经醒了?他醒来了如果没看到我,是不是以为我走了?
应该也不至于,那他会给我打电话的,我想。
我乱七八糟地想着一些有关于边野的事,自己都没察觉到嘴角竟有些上扬。等电梯门到了对应楼层,打开的时候,我嘴角却再也翘不起来了。
我看到双眼通红,脸色极差的王钊,站在边野的房屋门口,一声不吭地看着我。
见到王钊的那一刻,我才意识到我已经有好一阵子没见到过他了。自从那天搬出来后,我们再也没有联系过。他看上去憔悴不少,目光里闪烁的东西,仿佛也和从前完全不同。面对他的突然到访,我竟首要感到的是愕然,他怎么会知道边野的住址?其次才是一些个人的,难以名状的复杂情绪。
我和他久久都没有说话。他的第一次挽留几乎是发狂而强势的,第二次是痛苦而服软的,那么这一次他又来做什么?我很快想起昨天晚上那通电话,边野当时那么说,再加上现在我又出现在边野家门口,看来王钊不信也得信了。
我以为他会说什么,但他只是往前走了两步,忽然跪在了我面前。我生生定在原地,提着塑料袋的手有点抖,终于还是别过头去:“王钊,你别这样。太难看了。”
“跟我回去吧,求求你。”他说。
我不知道一个人的声音怎么会如此沙哑,也不知道一个人的眼泪如何变得这样浑浊。这是我认识王钊以来,所见过的他最卑微的姿态。他从前向来都是强势的人,即使我们有争吵与和解,他也总是放不下`身段脸面,有种居高临下的施舍感。可他现在的姿态,却只能令人联想到引颈待戮的死者,在请求施舍。
我忽然就想起一句话,说你爱的那个人,他手上总是握着你的生杀大权。
这句话没错。王钊给我判刑的时候,手起刀落,十分干脆,我甚至毫无准备,就直接被他踢出局。而如今已没有回头路,他苦苦追寻后悔的结果,究竟还有什么意义呢?
“我不会跟你回去的。”我平静地说,“王钊,你清醒点。我们已经分手了。如果有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了。”
王钊忽然膝行两步,扑上来抱住我的腰:“月月,是人就总有犯错的时候,你不能一次就判我死刑,你至少留点余地!你相信我,信我,我发誓,我发誓!”
“王钊。”我再次打断他,缓缓蹲下`身,与他平视。我从未有过这样平静地看着他的眼。
“你看着我的眼睛。”我对他说,“以前你说几句甜言蜜语,说几句海枯石烂,我就恨不得天涯海角跟你走。人的眼睛是不会骗人的,你看我,现在连一点反应也没有。那么你要我回去做什么呢?即使你带我回去,也不过是一具驱壳,没有任何意义。”
王钊愣愣地看着我,他的确看得仔仔细细。我看的出他的目光急切地探究,拼命地寻找,想寻找出我此刻的哪怕一丝裂痕,一分动摇。但是没有,我平静的眼里,什么都没有。并不是说我这么快就将我们三年的感情就彻底抛之不顾,变得麻木,而是我已经学会怎么从这段感情里走出来,我就不会、也没有必要回头。可惜他还陷在里头。他还活在曾经我们两个人的海誓山盟中,他不可置信,上下求索。
没有用,感情不是独角戏。无意义探讨此时此刻的真心,或以后,更远是否能保存的真心,更本质的是,我已经改变了。
“不是的!没有!你还爱我!月月!你还爱我的!”王钊忽然大吼起来,更加疯狂地抱住我的腰,“你不要这么说,你不要再骗我了,求求你,我真的受不了了。”
“我没有骗你,你自己都相信了,不是吗?”我承认我鼻子有点酸,但我还是尽量维持了平静,“何必搞成这个样子呢,其实。”
王钊沉默地抱着我,忽然站起身,像换了一张面孔一样,他眼睛通红,面目狰狞:“你告诉我,是不是那个边野?你现在和他在一起?你为什么会和他在一起?林月,你怎么能这么冷酷和无动于衷?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因为他?你是不是早就跟他搞在一起了,其实我看分手你解脱得很吧?你早盼着这一天了!”
我脑袋轰得一声,登时觉得自己特别好笑。他竟然说,我早盼着他跟我分手。我煎熬过来的那些日日夜夜,就被他一句话轻轻松松地踩在了脚下。
再没多一句话,我扭头就走。
“你心虚了是吧?心虚了是吧!”
我猛地转身,扬起手。
然而我的手掌没能落下。
因为有人比我更快,一拳将王钊揍到了底下。他的速度之快和动作之狠厉,以至于我还没看清,王钊就被他一脚踩住胸口,死死踩在脚下。
“杂碎。”边野发着烧,看起来比平时更放纵自己的情绪。他踏在王钊胸口,却居高临下地弯下`身子,用手背拍了两下王钊因愤怒而涨红的脸,“不会说人话,要做个畜生,我成全你,畜生就该趴在泥里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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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钊抱着踩在他胸口的脚,恶狠狠地盯着边野:“王八蛋!他是我的人!”
“现在不是了。”边野皱眉,用虎口卡住王钊的下颌,“拜托你搞搞清楚,猎头公司挖人就算了,我怎么从来不知道还会偷人。自己作践自己不算完,还要作践别人的真心。”
我从王钊的惨叫中听出边野加大了脚下的力气,他提高声道:“林月的真心,就是给你践踏的吗?”
我从怔忪中反应过来,连忙跑过去抱住边野的手,生怕他现在发烧控制不住情绪,一个激动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毕竟曾经有过三年的感情,我也不去看王钊现在狼狈模样,劝着说着把边野扯到一边。我听到背后的声响,是王钊喘着粗气爬起来。边野的最后一句话似乎刺激到了他,削弱了王钊的攻击x_ing,他目光十分复杂地看着我们俩——主要还是盯着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