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出来,沈陌都快被任宏气笑了,又怕任纪斌听见,连忙去捂任宏的嘴:“祖宗,你抽什么风啊,小斌不也是怕你难做么!光你心疼他他就不心疼你吗?俩人好好谈谈,再想想怎么回家劝老爷子和阿姨是正事。赌气有个p用。”任宏甩开沈陌的手,抹了把脸,一言不发地进了洗手间半天没出来。沈陌不放心,悄悄走到洗手间门口去听,听到了里面传来压抑的哭声,持续了很久、很久。
任宏依旧不肯跟任纪斌讲话,必要的沟通全靠沈陌传话。晚上,沈陌照顾任纪斌吃完药睡下后,看着早早躲进客房的任宏:“你放小斌一个人睡放心吗?”任宏没好气地说:“我管他呢!”说完又忍不住喃喃道:“他那胳膊,怕挤......”
夜已经很深了,沈陌和任宏并排躺在床上,过重的心事压得他们谁也睡不着。半夜,沈陌感觉到任宏悄悄起床出去,一会又悄悄回来。任宏刚躺回枕头,就听见旁边的人哼了一声:“不放心了吧。”任宏尴尬地咳嗽两声,装没听见。
沈陌转过身,侧对着任宏问:“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叔叔和阿姨一直不同意,你们怎么办?”任宏沉默了一下,轻声但坚定地说:“我会回家去跟他们请罪,取得谅解。如果同意,我感谢他们,不同意,那也没办法,算儿子不孝了。”
“......那你不怕叔叔拼死反对?”
“拼死反对......那我就拼死抵抗呗。除非小斌有了更喜欢的人,否则,没人能有权利分开我们。如果我爸觉得,宁愿看着我死也要我走他认为的正道,那只能说明社会观念比儿子的命还重要。”
暗夜里,任宏说出的话,一字一句皆如重锤,敲打在沈陌心头:“沈陌,我和你不一样,我只是看起来孝顺听话而已。我一直认为,父母给了我生命和养育之恩,我回馈给他们赡养、耐心陪伴、以及自我努力向上的生活。但感情,真的是个人的事,它与旁人的看法无关,甚至与父母的期待无关,只要不违反公序良俗,谁又能置喙?连父母也不行。这个观念未必对,但我的确一直是这样想的。我和小斌,一没有破坏别人家庭,二没有大肆宣扬带坏风气,不过是两个人彼此忠诚、真心相爱,又怎么就大逆不道了?又凭什么受千夫所指呢?所以,我绝对不会认输,怎样也不会。”
次日,沈陌陪任宏哥俩待了一天,被当作苦力做了三顿病号饭加夜宵、帮忙收拾了一天的房间、洗了成吨的床单被罩大衣枕套,压榨完最后一滴剩余价值后,隔天就被无情地一脚踢回苏州。
送走沈陌,两室一厅的房间再度冷清下来。任宏一个人叉腰站在窗前想了又想,还是软下心肠,进了卧室。任纪斌正半靠在床前发呆,他伤的是胳膊,其实并不影响下地活动,但因为之前和任宏一直僵着,既着急又难过,干脆借养伤继续和任宏冷战。几天来第一次见到任宏进卧室不为了送水和喂饭,不由坐直身体,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任宏。
作者有话要说: 章末副副cp小剧场:
天水:“粑粑你看人家恋爱谈得多坚定。”
汤圆:“再看看朕的铲屎官。”
铅球:“唉人比人气死喵,喵~”
第35章 破镜重圆的圆也是圆
任宏进了卧室,先把窗口打开放放空气,又仔细掖了掖被角,最后坐在床边,右手环在任纪斌身侧,左手抚过任纪斌下嘴唇,说了句:“没点血色。”在任宏盛满了担忧和心疼的眼神下,自打受伤到现在就没哭过的任纪斌再也忍不住了,眼泪结成串大滴大滴砸在被子上。
说来也怪,之前任宏不理他时,他每天每夜担心得睡不好,任宏来关心示好,他又忍不住向对方狠狠发泄委屈。任纪斌一下打掉任宏的手:“你不是不理我吗?有本事这辈子都别理。我怎么样,跟你......有什么关系。”话音没断,又是止不住的泪落下来。
任宏看到任纪斌这样,心酸到无以复加,抬起手给任纪斌擦眼泪,却怎么抹也抹不尽。他小心避开任纪斌的右手臂,把人连同被子一起抱在怀里,不断地吻着对方的额顶、头发,像哄孩子一样轻轻摇晃,嘴里说着:“哥错了,别哭了宝贝。”
被抱着哄了不知多久,任纪斌才发泄痛快,在任宏怀里平静下来。他慢慢推开任宏,回想起刚才失态时的表现,自己被自己娘气的行为寒得浑身一震,又有些尴尬,于是扭着头不看任宏。
任宏摸着弟弟柔软的头发,揽过任纪斌的后颈,与任纪斌额头相抵,低声慢语地说:“小斌,我不该和你赌气,你也不应该是劝我退缩的那个。我这个人从小就傻,认死理。下面这些话,我只说一遍,你听好---
能把咱俩分开的,除非是你移情别恋。如果哪天你告诉我说你爱上更好的人了,我二话不说放你走。否则,死都不行。
活着,你是我弟弟、我媳妇、我爱人,这辈子的伴侣。
死了,我会等你,如果家里愿意,族墓里挖个坑,你和我得葬一起;如果家里不愿意,咱俩骨灰混在一块,或撒海里、或托林亦奇他儿子在哪个公墓一埋,任谁想分也分不了。”
任宏从来都心实口笨,别说和任纪斌这个蔫狐狸比,就是和沈陌斗嘴,也从没赢过。此刻一气儿说出的这番话,不知是在心里脑里滚了多少个来回,才裹上积年累月的包容和爱意,融成一团热腾腾的真心,珍视又坚定地捧到任纪斌面前。任纪斌被这话中藏着的巨大深情冲击得头晕目眩,自小他就承认自己骨子里自私又无赖,仗着任宏的宠爱,缠着他、掰弯他、霸占他。结果有一天,被强占的人把自己的身体、灵魂和整颗心统统塞到这个无赖手里,又给予了他单向背叛的权力。他像一个突然意识到自己一夜暴富的傻小子,除了死死抱住面前这个从五岁起就呵护左右的人痛哭失声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沈陌北方两日游之后回到家,心不在焉地蒸米饭、炒了个r_ou_炒百叶结,一尝,米饭太硬、百叶结没放盐。没心情吃了,三两下把饭菜倒在一起下楼拿给野猫吃。回来后洗了个澡就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也不知道都想些什么,心乱如麻。
折腾到半夜,沈陌忽然翻身下床,在柜子里东翻西找翻出一个红本本拿回枕头旁,这下很快睡熟了。
次日赶早,沈陌先去了趟出入境管理中心,照相、填表,交钱,半个月后,港澳通行证到手,第二天,他就站在了香港的土地上,整个过程,充满了梦一样一往无前和不踏实地的虚幻感。
他随着人流到达中环,站在林立的摩天大楼下,才觉得慌张。香港的楼宇高耸密集,加剧了心理上的重重压迫感。单凭着一腔孤勇而来,找的人此刻在不在香港?在哪里?想不想见到自己?见了面,第一句话又该说什么......沈陌觉得自己懦弱混沌地活了二十八年,终于是疯了。
沈陌在星巴克里一直坐到华灯初上,听着周围粤语、英语、普通话此起彼伏,谈论着金融、贸易,相隔寸余,却遥远得好像另一个世界。
第三十八次按下熟悉的11位电话号码后,沈陌手一抖,终于拨出去了。等待电话被接起的那十秒钟,沈陌震耳的心跳声在听到电话那端传来温润又略带惊讶的应答声后,才慢慢停歇下来。
等了十多分钟,肖绎的车就停在了星巴克门外,沈陌上车后,积攒的全部勇气都在密闭的车厢空间被肖绎深深扫过的一眼杀灭,他拘谨地坐在副驾驶,双手规矩地放在膝盖上,摆出一个标准的好学生姿势。
沈陌正双眼直视前方等着开车,突然感觉到肖绎靠过来,他紧张地转过头,一双桃花眼明明白白写着“你干嘛?好怕怕……”肖绎将对方的神态尽收眼底,差点绷不住脸,勉强维持着冷淡的态度,稍坐直身子,伸出左手食指勾了勾副驾驶侧挂着的安全带扣环:“自己系。”沈陌脸上的红晕霎时延伸到耳根,他手忙脚乱地系好安全带,绝望地想着如果肖绎再质问自己所来的目的,那还不如尴尬地跳车算了。索x_ing肖绎一直安静地开车,留给别扭的人自我调整的空间。
肖绎的车开了大约半小时,来到繁华地带一栋酒店改建的公寓。沈陌随着肖绎进了公寓,房间是里外套间,条件在香港这座寸土寸金的城市里算是不错的。肖绎进门放下车钥匙,看到沈陌换了拖鞋后还傻傻在厅内站着,狭促心起,故意不开口,自顾自去冰箱里翻找,准备晚饭。
幸好前一天外食打包了不少回来,否则肖绎这个厨房白痴的高冷架子算端不下去了。等到肖绎热好了肠粉、虾饺和煲仔饭摆上桌,发现沈陌居然还保持着进门的姿势站在原地。肖绎心酸好笑夹杂着心疼,一时说不出话来,只好沉着脸点了点椅子,示意对方来坐。
俩人默默吃完晚饭,异常配合默契地收拾好餐具,彼此又陷入了尴尬的境地。从傍晚接到沈陌到现在,沈陌说的话总共也没有十个字。肖绎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心里涌起一股烦躁。他去卧室找了睡衣和新的内裤粗暴地甩在沈陌怀里:“去洗澡。”看着人毫无反驳地慢慢吞吞走进浴室,烦躁之意更甚,连坐都坐不住,在厅里来回挪步。
等了将近四十分钟,沈陌才顶着一张被水泡得红通通的脸出来,肖绎拿着换洗的衣服一言不发地越过,把浴室的门摔得震天响。CaoCao冲了水出来,肖绎随意擦了擦头发,走到在沙发上呆坐着的沈陌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这没有润*滑*剂,干还是不干,干就进卧室,不干我睡觉去了你自便。”
听到肖绎冷冷的声音,沈陌抬起头:“我……我不是。”
“你不是什么?你不是送上门来打炮的?”
这话太过刻薄,沈陌的眼里顿时有了明显受伤的痕迹,他想说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又怕话没出口先忍不住哭出来。
多年寄人篱下的生活造就了沈陌极敏感的神经和超强的自尊心,原本怀着的歉疚与忐忑被瓢泼冷水浇灭,他三两下换上外衣,听到耳边肖绎明显压着怒火的问话:“大晚上你干什么?”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地甩下一句:“不好意思,本大爷不高兴被你压了,我干什么你管不着,再见。”说罢站在门口穿鞋,因情绪激动,鞋带半天也系不好,令一怒之下拂袖而去的举动失了潇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