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眼面上似笑非笑的晏晋丘,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车厢安静一会儿后,晏晋丘突然开口问道:“你不关心杨氏这桩命案?”
“这些事有大理寺来查,我管这些做什么?”华夕菀眼神灼灼的看向晏晋丘,勾着嘴角淡笑道,“早晚都会有个结果的,你说对不对?”
“这是自然,大理寺办案,向来是严谨认真的,”晏晋丘笑了笑,掀起帘子看了眼外面,“快到了。”
华夕菀抬了抬眼皮,没有说话。
端和公主庄子刚弄好,尚是第一次邀人玩耍,晏晋丘就这么熟悉地方,恐怕不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
提前赶到庄子里的端和公主听到下人来报,说是宾客在来路上遇到命案发生后,当下便有些不高兴,毕竟新庄子宴请宾客时遇到这种事,实在是太晦气了些。
“是不是那个五状元四榜眼七探花的张家?”端和公主虽然心里不悦,面上却没有显出来,她看了眼旁边陪坐的几位夫人,露出几分惋惜之色,“听闻这位张公子文采斐然,没想到竟遇到这等恶意,歹徒可抓住了,此等狂徒,实在太过大胆了!”
这位张公子失踪了一个多月,张家为了找他,也算是费了不少力,旁人早就觉得这位凶多吉少,如今消息传来,大多人也不过是叹一声果然如此罢了。
京中世家众多,虽是繁华之地,但同时也是勾心斗角不断,这位张家公子虽是少年成名,但是恃才傲物,又仗着张家出身,对寒门学子十分看不上眼,近两年与太子越走越近后,那脾x_ing就越加狂傲,现在被人割舌挖眼,不定是被谁记恨上了,才落得如此下场。
古来恃才傲物者,大多没有好下场,倒是德才兼备为国尽忠之人,在历史上留下了一笔。
在场的几人见公主这么说话,都纷纷跟着叹息一番,仿佛都见过张家公子有多优秀似得。
一番叹息过后,端和公主又问:“哪几家被堵在路上了?”
“回殿下,小的听闻盛郡王、显郡王、宁王世子还有敏慧郡主的车架都被拦了下来,听闻此事大理寺卿亲自来查,想来……皇上十分震怒,”回话的太监是端和公主跟前的人,回起话来比别人要多几分大胆。
“几位女眷可有受惊?”端和公主担忧道,“几位女眷可都还是如花的年龄,如何受得这般惊吓?”
“请公主放心,大理寺的人把马车拦下时,离案发之地尚有一段距离,几位贵人并未见到什么,情绪都算稳定。只是显郡王妃与杨家有亲,所以便差人多问了几句。”回话太监犹豫了一下,然后道,“并且留下几个人去劝慰张夫人与张大人。”
端和公主闻言点了点头,示意太监退下后,对在座众位夫人道:“显郡王妃是个贴心人,相貌好,出身好,又会体贴人,有她在堂弟身边,本宫也放心了。”说完,叹了一口气,“这府上还是要有个女人管着家才行。”
诸位夫人自然是又跟着附和一番,他们虽然都是皇族人,但是比之这几位,实在是不值一提,自然是要捧着端和公主。至于端和公主话里表面在夸显郡王妃,实则暗示显郡王妃相貌太过,他们就当自己没有听出来。
“别庄到了?”敏惠郡主扶着贴身丫鬟的手走下马车,抬头就看到停在前面显郡王府的马车,在她愣神间,晏晋丘踩着脚凳出了马车。
敏惠郡主脚下一顿,正想加快脚步上前时,就见马车里伸出一只白皙的手,而在她眼中没有谁能配得上的显郡王笑着把这只手握在了掌中。
她脚步慢了下来,恍恍惚惚间,脸上已经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上前对着这位显郡王妃微微一福:“表嫂万福。”
“敏惠郡主万福,”华夕菀把手从晏晋丘掌中抽出,微笑着回了一个万福礼,然后与她并肩走在了一块,“早听闻敏惠郡主德貌双全,今日得见方才传言不及其一。”
“表嫂谬赞了,不过大家抬举我而已,”敏惠郡主趁着这个机会,细细打量了华夕菀好几眼,“在你的面前,世间有几个女儿还好意思称一个美字?”
华夕菀听到这话,笑着摇了摇头,半是真心半是客套道:“再漂亮的皮囊也有老去的一天,红颜枯骨不外如是。”
敏惠虽然心里不以为然,面上却笑着应承了几句,回头见晏晋丘静静的跟在她们身后,端得是如玉公子,风度翩翩。
“敏惠郡主,”华夕菀突然把手搭在她的手背上,笑吟吟道,“听闻郡主擅诗词,不知我合适有幸能拜读郡主你的诗作。”
“不过是瞎写而已,哪能称得上诗作。”敏惠郡主被惊的收回视线,或许是因为自己心虚,她竟觉得那只搭在自己手背上的手烫得她心里闷得慌。
“真是难得,今日竟能得见两个美人。”盛郡王妃的到来让敏惠郡主心里的烦闷没有减多少,她笑着朝对方福了福身,心头发苦。虽说她们几人品级看似没有什么差别,可是她自己心里清楚,实际上自己是没法与这两人相比的。她的母亲虽贵为公主,但因为母亲出身低微,他们袁家又只是一个没落公爷府,她这个郡主若不是因为皇后看重,只怕在她们面前更提不起底气来。
“堂嫂这般姿色,竟然还好意思取笑我们,”华夕菀与盛郡王妃侯氏齐齐朝对方行了一个万福礼,也不知是谁先握住对方的手,不过眨眼间,两人已经俨然一副好姐妹的模样,“我看你是故意说这么一句,等着我们来夸奖你才是。”
“竟是被你看穿了,这可怎么好?”侯氏掩着嘴角轻笑出声。
华夕菀眨了眨眼:“堂嫂若是给我黄金千两,白银万两,我可以考虑封口。”
“我可没那么多钱,不如把自个儿赔给你,给你当斟茶倒水的随侍罢了,”侯氏摇头叹息道,“只盼到时候你多怜惜我一些。”
“这般美人,我又如何不怜惜,”华夕菀笑着道,“只怕到时候堂伯舍不得,我倒成罪人了。”
侯氏听到这话,面上微红,笑得倒是真心了几分。
敏惠郡主站在旁边看着这两个以前不怎么交谈的人收放自如的开着玩笑,仿佛是来往多年的好姐妹,心里冷笑一声,摆出这幅模样给谁看,若是没有太子殿下,只怕这两家早就斗得你死我活,j-i犬不宁。
她抬头不着痕迹的看向显郡王与盛郡王两人,显郡王微笑不言,盛郡王面色淡然沉默,两人虽然并排走着,中间缺隔了一步远的距离。
敏惠郡主收回视线,扯着嘴角想笑,到了最会也没有笑出来。
若是她能嫁给显郡王,别说为他管家育儿,就算是勾心斗角也是愿意的。
只可惜襄王有妻,她也不过是妄想而已。
代饮
几位主要客人一到,端和公主便亲自带领宾客观赏别庄景致,不过在华夕菀看来,修建得花团锦簇的别庄并没有其他夫人口中那般瑰丽,但面上还是配合着做出惊叹之意而已。
赏完别庄的精致,便开始了男女皆宜的投壶游戏。华夕菀看着那细颈长壶,再看看那些摩拳擦掌的男客女眷,努力让自己脸上的表情表现得兴奋一些。
“我们年纪大了,看着你们年轻人玩玩便罢。”徐王妃等几位上了年纪的女眷纷纷表示坐在一边做裁判就足矣。其余众人也没意见,毕竟这种游戏本就是年轻人比较喜欢玩,上了年纪眼力不行,哪里还能把箭投进壶口。
端和公主虽是主人,应该让尊客先投,但是因为她是当今唯一的女儿,颇受宠爱,在场众人自然没有谁抢在她前面投箭,再三推迟一番后,端和公主扔出了第一支箭,箭在瓶口歪了一下,险险掉了进去。
“哎,好险,”端和公主拍了一下手掌,从婢女手中接过一支箭,转头在众人中扫了一眼,然后把箭递到华夕菀面前,“堂弟妹乃是新妇,这第二箭你来,不过若是投不中,便要罚酒一杯。”说到这,端和公主似笑非笑的看向站在旁边的男客,“若是等下有人舍不得,也可以三代一替你受罚。”
华夕菀接过箭,摇头笑着道:“这可不妙啦。”说完,朝前走了几步,站在投壶线上潇洒利落的往瓶口一扔。
箭砸在壶上,叮咚作响,落在了一旁。
“弟媳不如皇姐技艺,献丑了。”华夕菀叹口气,然后偏头看向晏晋丘。
“内子不擅饮酒,由我代她饮罚三杯吧,”晏晋丘上前几步,走到华夕菀身边,浅笑着朝端和公主作揖道,“还请皇姐手下留情。”
端和公主抚掌笑道:“就知道有人会心疼媳妇,来人,给显郡王斟酒。”
酒很快端了上来,女子拳头大小的三个杯子里面倒着满满的酒,晏晋丘倒也不推脱,伸手端起来仰头便饮尽一杯,用食指抚去嘴角的酒渍,他低笑道,“好酒。”说完,朝华夕菀笑了笑,又仰头喝下第二杯酒。
众位女眷见状,都取笑他心疼自家王妃,也有心生艳羡者,不过也只是心里想想,面上仍一派热闹。
敏惠郡主看着晏晋丘毫不犹豫的替华夕菀喝下三杯酒,心里忍不住升起一丝不甘于怨气。除开有些姿色外,这个女人还有什么地方配得上显郡王,明知道投壶若是不中会连累显郡王被罚酒,她还那般漫不经心,实在太过可恨。
三杯酒下肚,晏晋丘面色不改,风度翩翩的接过端和公主递给自己的箭,众目睽睽下,轻轻松松的把箭投进壶中。
“好,”端和公主笑道,“就知道这种小游戏难不住你。”
“不过是运气好而已,皇姐谬赞了。”晏晋丘接过下人端上来的茶漱口,散去口中的酒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