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滔天大罪 作者:北有渔樵(上)【完结】(42)

2019-06-22  作者|标签:北有渔樵 甜文 情有独钟

  “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一个将我绑了,交给他们,一个举全寨之力迎敌……”萧爻说着,又道了一声歉,“顾大哥,你若绑我,我不得不反抗,势必有一场冲突,你若迎敌,整个山寨都会陷入危险……我说的是万劫不复,永不安宁。”

  “对不起……让你为难了。”

  倘若顾怀武是个小人,这件事好选的很,根本不用费多大心神,萧爻就算再厉害,身边有个不懂武功的慕云深拖累,又身在虎x_u_e,将他绑了交出去,说不定还能换得朝廷封赏,荣华富贵。

  可惜顾怀武不是个小人,他是真英雄。

  交出萧爻不义,牵扯全寨不仁,两难之境。

  “追你们的是哪方人马?朝廷?”顾怀武晃出去的雨水这会儿顺着头发丝又倒流进脑子里,混混沌沌一片,恨不得在椅背上撞两下清醒过来。

  “这时候我也不瞒你,是段赋的人。”

  萧爻话音刚落,顾怀武迷迷瞪瞪的眼睛忽然一亮,像是无星无月的漆黑长夜里点燃了一盏灯火,逐渐形成燎原之势,熊熊燃烧着蓦地铺天盖地。

  “你知不知道段赋是什么人?”顾怀武大掌一拍,手边的板凳瞬间四分五裂,木屑子划过慕云深的手指,留下道浅浅的伤痕。

  “我这山寨上,八成人都跟他有仇,不共戴天之仇,哈哈哈哈哈,好啊!”

  他呼出了胸口的浊气,刚刚还在犹豫的问题迎刃而解,萧爻却猝不及防的又给他撒了一波凉水。

  “顾大哥,你可想清楚了,有的仇是不能报的,必然家破人亡。”萧爻说完,又抿一下嘴,这就有点讨打的意思了——顾怀武都决定了放他一马,他还可劲的给自己揽活儿。

  “山寨后面有一条暗道,我会安排老弱病残撤离……小兄弟,你要知道,有些仇就是家破人亡。”顾怀武笑了笑。

  他稀疏的五官因为这个笑规整了许多。顾怀武是一寨之主,虽在邵清面前柔软的不像话,但骨子里终究是有豪气的,他拍了拍萧爻的肩膀,“怎么,要不要站在老哥哥这边。”

  夜已经深了,y-in雨天气看不见一点亮光,张槐仅靠着记忆在山道间慢慢摸索,偶尔还要回头关照胡强一声。

  他比萧爻还要年轻点,才十六岁,整个人精瘦灵活,为人踏实,除了经验不足,不能担当重任以外,几乎挑不出什么毛病。

  雨稍微小了一点,风却见大,山上有些毛绒细Cao和常青树木清一色的往东南方向歪着头,稍不留意就会被割到,他们不敢上路,只能在嶙峋峭壁间慢慢走。还好这山壁虽不规整,但还算平缓,脚底下没着落也能略微稳一稳。

  相较于张槐的机灵,胡强就显的稳重很多,他经验老道,也有点小聪明,但“迂腐”两个字就像从小刻在他骨子里,教他“温良恭俭”教他“光耀门楣”,却没告诉他乱世之中诸多笑话,他是个土匪,早就不是什么世家公子了。

  胡强其实很瞧不上这帮Cao寇,他始终认为自己是不一样的,高人一等,他落Cao也只是权宜之计,仅仅为了换口饭吃。等时机成熟了,他就会从这烂泥堆里浴火重生,变成栖于梧桐的凤凰,他要考上功名,要报效国家,要做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所以初次看见萧爻和慕云深,胡强是冲着巴结去的,这么俊秀的两位公子,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

  但巴结是一回事,不要脸是另一回事,胡强的自尊早已残破不堪,剩下这一点他格外重视,慕云深的不屑狠狠刺激到了他,一句话也能酿成仇恨。

  现下,各怀心思的两个人低伏在Cao丛中,张槐猛的拉住了胡强,按着他的头,一起栽进泥塘当中,胡强挣扎了两下,不仅无济于事,连嘴里都进了泥水。

  闷s-hi的泥浆渗进衣物,一层层包裹着胡强,肮脏和软弱无力猛然间将他拉回现实,他对慕云深的怨愤就近转嫁,恨张槐毁了他精心营造的高人一等。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有动静。”马匹上的黑衣人陡然停住。

  他的面孔在蒙蒙雨水和夜色中混淆不清。座下的马是临时征用的,胆小畏惧还裹足不前,方才的速度是被马鞭逼出来的,快而不稳,但缰绳一勒,却罢如岳峙,抖一抖毛皮,颇有点神骏风采。

  马蹄离张槐很近,慢踱的时候水就溅在他四周,他吓的屏住了呼吸,整个人埋在坭坑里,深秋季节的s-hi气盘绕着关节,但张槐现在完全感觉不到冷,只觉得难捱,数着心跳声,希望这些人赶紧离开。

  “出来!”

  张槐还没反应过来,肩膀像是被铁钳拿住了,骨头在皮下“嘎嘎”作响,被一寸寸捏成了粉末。

  他的脑子里“嗡”了一声,响如钟鸣,震的整个人有些发懵,都不知道疼了,脸被层层的泥浆糊住仍是看得出发白,双唇哆嗦着,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张槐跟在顾怀武身边练过些拳脚,但入门太晚,始终稀松平常,他自己也不计较,得过且过的混日子。顾怀武最后只得放弃教他这些需要年岁积累的正统,另辟蹊径,让张槐学些脚底下抹油的功夫。

  正因如此,他一眼就看出马背上这几个都是高手,身轻如燕,马蹄踩进泥潭时都不下陷一分,就是顾怀武在场,都不一定有这么好的轻功。

  人之将死,无牵无挂的也就坦然了。

  张槐那股紧张劲儿一过,右肩彻骨的疼,半边身体不受控制的往下掉,连根指头都动不了。

  正是成家立业,豪情万丈的年纪,这孩子也不知从哪里得来的生死领悟,换作别人早就吓的两腿发软,屎尿失禁了,他居然还能梗着脖子问,“你是什么人?”

  虽然因为剧痛,他这句话软绵绵轻飘飘的,但小模样倔的很,大概是认为必死无疑,张槐还骂了句背后抓着自己的人,“贼儿子没力气。”

  “钱叔,不是他,要杀了吗?”

  不管张槐怎么挑衅,这几个黑衣人都无动于衷,像是感情从身体里剔除了,纵使长相年龄均有很大差异,猛然看起来竟一模一样。

  张槐已经疼的有些神智不清了,他硬挺着想要站直,但腿脚软绵绵的撑不住,得亏了肩膀上这只手,他才没倒下去。

  被唤作“钱叔”的,就是他们的领头人。张槐挑起眼睛勉力看着他,模糊不清的视野中依稀是个花白头发的中年人,约莫五十上下,清癯高挑,很有压迫感。

  他忽然上前,一根手指抵着张槐的左肩,而另一边胡强则被摁压在地上,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

  引以为傲的自尊被践踏在地上,胡强却完全想不到反抗,他就像完全呆住了,微微张着嘴,在雨水和冷风中嗅到了一股血腥味。

  胡强一直自诩为读书人,就算劫道糊口的时候,他也独善其身,从来没有面临过这样的绝境……在生死面前,他忽然如遭雷亟,如果失去生命,什么光耀门楣,什么名扬天下都成了妄想。

  他想活下去,他必须活下去。

  “我问你……”钱叔的声音苍老而低沉,似晨钟暮鼓,把张槐消失殆尽的神智强拽了回来,“两个时辰前有一辆马车经过,那辆马车去了哪里?”

  张槐咧开嘴角,泥浆已经顺着缝隙渗了进去,说话的时候在舌尖磨砺着,“我不……啊!我□□……啊啊啊……”

  顶着他左肩的手指突然往前一搅,从背后绽放出一朵血花,混着雨水一半喷出,一半淅淅沥沥的淌到地上,张槐全身抽搐着,眼睛不由自主的往上翻,像是条垂死的鱼。

  行得正坐得端看开生死,也不能阻止酷刑下无意识的挣扎。

  “我没有让你死。”那苍老的声音透过张槐的神智,直接响在脑海里,他的眼耳口鼻慢慢流出线状的血痕。

  张槐冷哼了一声,重于千金的眼皮慢慢睁开一条缝,“呸”了一声,“小爷活着是英雄的儿子,死了是英雄……”他轻轻笑了起来,“丰碑永驻喽。”

  钱老y-in沉的目光看着他,一只手捏着这孩子的下巴,忽然道,“我方才就觉得奇怪,你这么小的年纪,粗枝大叶躲得慌里慌张破绽百出,但现在却并不害怕,是不是?”

  钱老的脸不像他的声音一样苍老,两颊松垮,眼睛凹陷,双眉斜c-h-a入鬓,也没什么皱纹,像是个异域人,若不是看起来有些憔悴,应当是个道骨仙风的老头子。

  “是父亲还是母亲,亦或全家都死了,死在你面前?”

  他玩儿味似的看着张槐一点点瞪大了眼睛,掌下年轻的身体剧烈颤抖着,“小子,世道畸零,任谁都能自称英雄,但我告诉你……”

  钱老的目光忽然转了过来,像是冰锥,直直的扎进胡强的心里。

  胡强垂死喘息着,眼珠子像被什么攫住了,死盯着张槐肩上的伤口,只会喃喃两个字,“饶命……饶命……”

  “人死之后,黄土一抔,不过白骨铺了道,你姓甚名谁……哪个在乎?”

  埋在张槐血r_ou_里的手掌忽然往下一沉,肋骨断裂的疼痛还没传至脑海,张槐的胸口便是猛然一凉,风轻而易举的穿了过去,像是两面通透。

  张槐的五感逐渐消退,脑袋和身体先瘫软在泥泞里,然后才慢慢阖上眼睛。他这一生不长,受的苦却不少,连死都这么窝囊,但什么都结束了,以后的是非扰扰碍不到他,他也不必管。

  止步于此,前山万险自有旁人去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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