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季晨离把视线从车窗外收回来,转头看向方时。
“就是……你和明总离婚……”
“当然是真的。”季晨离轻轻笑了一下。
“太好了!”方时满脸兴奋,看了一眼季晨离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失态了,忙正正神色,“我是说……咳咳……恭喜……”
“谢谢。”
方时又问:“那你不打算再在娱乐圈混了?”
“这你也看出来了?”季晨离佩服道:“行啊方导,怪不得人家都说娱乐圈就是个大染缸呢,连我们耿直的方?j-ian??学会看人脸色猜人心思了,啧啧,可怕。”
“不是!”方时急忙辩解,“是你在医院里和封小姐说的话……我猜的!”
“行了我逗你呢,别急了,脸都急红了。”季晨离不再开方时的玩笑,笑笑道:“我二十岁入行,在这一圈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累了,再说演戏也不是我志向所在,算了吧,打算休息一段时间。”
“那《遥不可及》怎么办?”
季晨离看方时一脸认真相,有点稚嫩又耿直的可爱,在这个圈子里,真不知这样单纯的表情能保持多久,季晨离忍不住摸摸方时的脑袋,“我只说要退出,又没说现在马上息影,先走一步看一步吧,好歹签了合同的,违约金我可赔不起。”
季晨离这两年攒下的积蓄,一大半都交给陶源用来打理孤儿院了,陶源给季晨离存了一部分,加上季晨离手上还有点钱,这段时间全搭在医疗费上,医保虽然能报销一部分,可还是得花不少钱——住了那么久的高级病房,这钱医保可不报销。
“哦。”方时郁闷地点头,“那我以后还能来看你么?”
季晨离笑了笑,“当然了,随时欢迎。”
方时心情瞬间好了起来,对季晨离笑得毫无心机,可季晨离心里莫名就咯噔一下。
这种傻帽又一厢情愿的表情季晨离最熟了,季晨离觉得自己得找个时间和方时好好谈谈,免得她陷进去,自己做了第二个明烺。
封采的车一路欢声笑语开回孤儿院,没注意有一辆车一直跟在她们后头,直到她们四人进了孤儿院,那辆车才也停在孤儿院门口,明烺从车上下来,靠在孤儿院门口,听里头大人小孩的笑声闹作一团。
明烺闭着眼仔细听,想分辨出哪个声音是属于季晨离的,季晨离笑了两声,季晨离说了三句话,季晨离……
季晨离,季晨离,明烺满脑子都是季晨离。
孤儿院门口的老制竹椅没有收回去,明烺坐在上面,那个竹椅年龄大了,嘎吱直响,于是明烺又想起了那天,季晨离跟个大爷似的坐在门口喝茶,拿着个瓷都掉的差不多的大茶缸子,看到明烺跟个刺猬似的竖起了全身的刺。
陶源在厨房切菜,季晨离也跟着去帮忙,封采和方时带着小朋友们画画玩游戏,陶源突然想起了什么,大声招?j-ian??:“贝贝,去把门口的椅子收回来!”
“好。”贝贝是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哒哒哒跑到门口拿椅子,发现椅子上坐了个人,“阿……阿姨……”贝贝有点怯怯地上前。
明烺转身,她脸上的表情太冷,贝贝吓得后退了两步。明烺放下警惕,缓和表情,甚至努力从脸上挤出一点笑容,“你有事么?”
贝贝点点头,“我要椅子。”
明烺闻言站起身,走到一边。
贝贝搬起椅子就跑,跑到半路,又停下脚步转头,她看看明烺,这个阿姨虽然凶巴巴的,但是长得真漂亮,而且看起来很伤心,于是贝贝又把椅子搬回到院子门口,“阿姨,你坐。”
明烺蹲下身摸摸贝贝的头,“你叫什么?”
“贝贝。”
“贝贝,季晨离在里面么?”
“阿姨原来你找晨晨姐姐啊?她在的!我去给你叫她!”贝贝说着就要往回跑。
“不要!”明烺拉住贝贝,“别告诉她我来过。”
“为什么?”贝贝不解。
“因为……我做了伤害她的事。”
贝贝只觉得这么好看的阿姨难过看起来很可怜,学着明烺的样子用自己的小胖手也摸摸她的头,“那阿姨,你为什么不道歉呢?”
明烺笑了笑,“这世上有些事道歉是没用的。”
贝贝显然并不认同这个观点,摇了摇头,小大人似的背起手,“陶妈妈说过,道歉只分真心和不真心,不分有用和没用。”
明烺觉得这孩子有几分可爱,想摸出点糖果玩具之类的小玩意儿给她,摸了半天什么也没有,只好尴尬地摸摸鼻子,“进去吧,你陶妈妈等急了。”
贝贝蹦蹦跳跳进了屋,陶源看她两手空空,问她:“椅子呢?”
“有个漂亮阿姨坐着呢。”
季晨离在边上摘豆角,一听就乐了,“小小年纪学什么不好,净学人家颜控,那阿姨有多漂亮啊见到了就走不动道了?有姐姐漂亮么?”
贝贝想起漂亮阿姨说过自己做了对晨晨姐姐不好的事,她原想告诉季晨离,又想起漂亮阿姨的话,默默地拿了块糖果跑去跟其他小朋友画画玩游戏去了。
季晨离笑道:“鬼精灵。”
第40章 困境
季晨离虽然出了院,但其实脊柱损伤还没好透,不能剧烈活动,还要定期去医院做复健,所以她回来之后陶源一直勒令她卧床休息,后来季晨离跟陶源争取半天,好不容易才争取来了每天在院子里晒两个小时太阳的机会。
清明节学校放三天假,上学的孩子们都回了院子,所以那阵子热闹的很,可清明一过,该上学的都去上学了,小院又一下子冷清下来,除了一个还没断奶的小豆丁,就剩下几个七八岁的孩子了。那些孩子都很懂事,不吵不闹,每天帮着陶源干活,不过他们也到了上学的年纪,季晨离不明白陶源为什么迟迟没有给他们办入学手续,问了陶源几次,陶源都找别的话题推过去了,于是季晨离只好趁着陶源不在,自己在院里晒太阳的时候把那几个小孩悄悄叫过来问。
几个小孩正在玩跳房子呢,用在外面工地上捡来的石灰在地上画几个有规律的方格,又找了快碎瓦片,一会儿单脚一会儿双脚的跳的欢,季晨离在那儿看了会儿,对其中最大的小男孩招呼道:“大伟,过来。”
名叫大伟的男孩闻声转头,小跑到季晨离跟前,“晨晨姐有事么?你渴了么?我去给你倒水。”大伟是没上学的这几个孩子当中最大的一个,过了这个月就九岁了,他个子蹿得快,才九岁就已经快到季晨离的肩膀,平常手脚勤快,很精神的一个小男孩,季晨离挺喜欢这小家伙的。
“你回来。”季晨离玩笑着拍了拍大伟的肩膀,“姐姐不喝水,大伟,姐姐问你个问题。”
“姐姐你问,我一定好好答。”
“乖。”季晨离笑眯眯地摸摸大伟剃了平头的脑瓜,“大伟,上次姐姐给你买的唐诗三百首你会背了吗?”
“会了。”
季晨离有点惊讶,“全都会了?”
大伟用力点点头,“嗯。”
季晨离只当他小孩子说大话,于是故意想考考他,“那大伟给姐姐背个《咏柳》怎么样?”
大伟挠挠后脑勺想了一会儿,季晨离想果然是小孩子吹牛呢,没想到大伟一张嘴,顺顺溜溜就把一首《咏柳》背了下来,季晨离又考他,“那大伟会背《登黄鹤楼》么?”
这回大伟连想都没想,一气背下来,季晨离又考了他几道算术题,没想到两位数的加减乘除他都会,季晨离想这孩子真聪明,于是对他迟迟不上学更疑惑了,“大伟乖,那哥哥姐姐都上学了,大伟想上学么?”
“想。”大伟长得壮实,声音也挺虎的,不假思索答道,“陶妈妈说了,上学才能考大学,考上大学能赚大钱有出息,我要赚多多的钱,以后孝敬陶妈妈。”
季晨离听得一阵心酸,大伟是刚出生几个月就被父母遗弃在孤儿院门口的,当时他的襁褓里只有一张写了生日的字条,季晨离记得自己还陪着陶源找了好几天,最后实在找不着他父母才把他接回孤儿院自己养,这孩子没病没灾,长得也精神,真不知道哪对父母缺了良心,连自己的孩子也不要,还是这么个孝顺孩子。
“那陶妈妈没说什么时候让大伟去上学么?”季晨离又问。
大伟的表情明显沮丧起来,低着头道:“我……我没有户口,陶妈妈说没有户口上不了学。”
原来如此,季晨离豁然开朗,孤儿院的孩子只要有学上就很好了,不可能去讲究名校不名校的,院里的孩子基本都在附近的小学中学念书,这附近的学校都是些没什么名气的小学校,不存在被人抢占名额的情况,唯一的解释大概就是没有户口,念不了书。
不念书是不可能的,户口问题也亟待解决,季晨离知道陶源是想让自己好好养病,所以孤儿院的困境她一直也没跟自己说,看来自己得找个时间好好跟她谈谈。
于是晚上,陶源把孩子们都哄睡了,回了房,季晨离才问她:“姐,大伟他们几个烟看着都九岁了,怎么还不送去上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