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仙觉大会过后,咱们两个居然还能再见。”
作为被何晋阳一剑穿脑居然还活下来的魔修,王世有资格自傲,尤其是现在何晋阳名气愈发大了,他的经历也变成了一个传奇。
回归枯魔宗的王世除了一开始被同修们冷嘲热讽,现在的他又有谁能看他不起?
那可是能从魔尊手里取得封君令,并且名冠榜首的人物。心细的人不难看出,之后的争王局面势必会有他一份,可当时这样想的人还是错了一点儿。
天榜距今已有数月有余,期间四域之上不知多少有资格封君的高手被挖掘出来,何晋阳作为第一个打开封君令的能人,居然在这些时日以来地位不变,可见天榜是认可他实力高强,有能力统御诸君的。
什么?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那换个说法解释,就是世间大能无数,却无一人能撼动何晋阳在天榜上的地位。他的能力并非只得开启天榜那一件,还有后来者无数,也难以企及的高深修为。其余想要登上王座的人,不把何晋阳除掉,他必定会是这次天榜诸君的心腹大患。
得知王世能从这一个举世皆敌的人手里活下来,那些看不起他的人眼神都变了。
何晋阳的成功,正说明了王世的强。
不强,怎能活得下来?
拜此所赐,王世在枯魔宗里的地位水涨船高,钟离泰被送过来时,顺势就被他接了手。
现在天榜闹的轰轰烈烈,再加上王世对钟离泰覆灭家族背后的隐情略有唏嘘,也不瞒着他将自己手里的封君令摆出来。
金灿灿似金似玉的一块,钟离泰猛然抬起头来。
王世失笑:“我不会参加。”
钟离泰难藏眼底愕然:“为什么?”
王世面带惆怅,目光停留在钟离泰年轻的脸上,半是打趣半是认真的道:“要是再年轻个几百岁,我也愿意豁出命去拼一拼,但我老了。”
他之所以能从何晋阳手里逃过一命,不就是因为活得久,经验丰富吗?
可有些事福祸相依,经验丰富正代表他没有年轻人那么充足的寿命和机遇,立柱三阶基本将他的修士生涯走到了头,这辈子他无缘大圆满,无缘飞升魔界,所以该出风头的机会,就该让给年轻人。
不然,他早就死了。
这也是经验告诉他的。
王世想当然还不想死。
钟离泰听出他的意思,但却不辩解,“那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个?”瞥了眼那枚被放在桌前的玉牌,他疑惑道:“这东西你就算转手也有不少人想要吧?”
王世苦涩的笑笑,手掌留恋的摸过玉牌光滑表面。
色泽如同透明的金水晶一般,比那些半吊子弄出来的封君令要精致的多,可要和真正尊贵的金黄比起来,他这个也就是个艺术品。
低缓轻浅的一叹,王世放下最后那丝念想,说道:“我啊,还是想要看看这一辈子到底有能做到什么程度。”
钟离泰再看桌面的金玉之石一眼,强调道:“一个魔君?”
“对我们这些人来说,一个魔君足以。”王世说完,看向钟离泰,“你应该不一样吧。”
钟离泰一下子握紧袖子里的封君令,那块玉石表面呈现比王世那块更深的金色,就好像太阳的光芒被摄入玉中保存千年一般炫丽耀眼。
王世眼带深色,意味深长的冲他说道:“你有这个能力。”
钟离泰心里的野心,“砰”的一下被他点燃了。
“先行告辞!”
王世挥挥手,不以为意的端起桌面上被冷落许久的茶杯,某人不断走远的背影落在枯魔宗了无生趣的景色中散发难得澎湃的生命力。
青石圆桌,干黄的树叶被一阵寒凉y-in风吹落桌面,脚下踩着的黄土也松散的没有一丝水分。这个地方连半点儿生命都孕育不出来,再顽强的树种生在这里,也仅仅能长出枯黄且一碰就碎的叶子。
这时落在王世面前的,就是枯魔宗随处可见的黄叶,甚至枯魔宗的枯字也由此而来。
施法托起那片脆弱干枯的叶片,浓黑双眉下一双y-in鸷的眼睛看不出刚刚对钟离泰掏心掏肺的模样,王世轻冷一哼,他碾碎了这片黄叶。
王世:“这是最后一次帮你引诱钟离泰,迦楼罗,我是王世,不是那伽。”
细碎黄叶飘过枯魔宗暗红色的天空,不引人注意的穿破空间来到一只手上,并迅速聚合成叶片模样。
晶莹剔透的指甲尖端是异常的粉色,无发的头顶诉说他和尚的身份,洗的发白的僧衣裹住清瘦的身体,站在茅屋小园前的男子发出宠溺的回应。
“你总会回来的,正如你会帮我一样。”
轻轻一拂,那叶子无声碎了,清俊端正的眉目在这个刹那,反常的点嵌出两抹妖冶于眼尾,生生拉长了端庄的眼型,凝出y-in森邪气。
“大师。”
挂着笑容的和尚收起嘴角过大的弧度,重拾清正平和,转过身去的他一眼看到寻人而来的钟离君。
钟离君脸色苍白,看到和尚就像是看到自己的救命稻Cao,急切的走过去,痛苦的眼神四下飘忽,仿佛陷入深深的梦寐里不得安宁。
和尚轻轻一叹,握住他的手,关心的问道:“又做梦了?”
钟离君眨眨眼,神色流露出家族覆灭的沉痛。
“我该怎么办,大师?我怎么都无法忘记,阿泰他……父亲……我……”
喉咙好似被尖锐的利器划过,五脏内腹都在压抑的情绪下病变,本就不算好的身体在这些时日以来得不到修养已经衰弱的仿佛七旬老人,稍微情绪激动,就会以最激烈的方式反馈宿主。
和尚立马半托半抱住他,听着嘶哑的咳嗽声被他勉强压在沉重的喘息声之下,他仿佛不忍般的终于提起那个必定会谈起的话题。
“你想报仇吗?”
钟离君一时茫然,就连体内的不适都忽略了,他愕然侧头,看向慈眉善目的和尚。
“您……不是一直……不赞同的吗?”
和尚当着他的面露出那种仿佛对世间悲苦感同身受的慈悲模样,默诵的几句佛文都仿佛痛惜,这样的他看起来越发像是出自佛山自请踏入苦海的高僧古佛,满载善念与悲悯。
“可是施主,此事在你心中已成心结,再避之不谈,并非好事。”
被迷惑了一瞬间,钟离君立马反应过来自己恐怕要命不久矣,不然这位忌杀生的大师怎会提起人间杀飱,这人x_ing至极悲苦之事。
“大师……”
和尚:“阿弥陀佛,施主,你想要活着吗?”
当然想!
钟离君能毫不犹豫的承认自己怕死。
说白了,他一直这么痛苦并非是不能接受钟离泰屠灭家族,而是痛苦自己这副再也得不到灵药续命的身体!
他虽然被父亲疼宠长大,但好歹也是一族少主,关于钟离泰的待遇他心知肚明,只是不好明目张胆的去帮忙,毕竟他当时的地位有一半得益于钟离泰的遭遇。
不过他心智正常与执念深重的父亲不同,南域各族都知道,钟离族长和庶子关系不好,但长子却手足情深,名声好的不行。
钟离君觉得自己和钟离泰之间的关系还算可以,不然他也活不下来,在不损害自己利益的情况下,钟离泰可以说是被他一手带大的。
因此,他才格外纠结。
在家族里面的崇高待遇,让他必须担负为家族报仇的责任,但他又不想报仇。
一太危险,他可以说是全家族最了解钟离泰实力的人,别说他没法修行,就算他可以,他也压根打不过天赋异禀的钟离泰。
钟离君表示自己还没活够,不想死。
二则身体太差,报仇之前,他觉得自己可能会死于先天不足带来的各种疾病,要知道在钟离家,他每天需要食用不少珍贵灵物才能平平安安活到这么大。
一开始,他确实为家族覆灭痛心疾首,甚至想不明白起因与结果,一切都是那么突然。但要是说,过了这么长时间他还深陷梦寐不可自拔,那才是彻底的假话。
偷偷瞥一眼端方清秀的和尚,要不是有他偶然路过救了自己,钟离君觉得,他可能会死在逃亡的路上,也就是那时他决定抱紧这根大腿,而且……这人儿怎么越看越秀气呢?
和尚垂着眸子,眉形眼线具是娟秀温和,透出似男似女的美艳,钟离君眼神一阵恍惚,突然不知道自己刚刚在想些什么了。
已经不动声色将钟离君脸上痴迷收归眼底的和尚轻抬起头,维持着半抱着钟离君的姿势,和尚吐气如兰的在他耳边说道:“贫僧有一法儿能助施主报仇,也能助施主活下去,不知施主愿不愿意?”
钟离君为这突然拉进的距离茫然一瞬,但很快就被空气中的香气引诱,无意识的顺从应声。
轻轻哼声像是小猫伸出爪子般勾人,钟离君刚要为自己声线的变化惊诧,一只手已经揽住他纤细的腰肢,和尚的声音由远及近,渐渐的,钟离君完全不知身在何处,只知道自己完全不反对和尚的任何提议。
等到他倒向茅屋内的床榻,衣带渐宽,发带拴住双手,钟离君带着一脸的空白问道:“大师,我好像还不知道您的法号……唔……”
轻轻点了下他胸口红润,掀起的衣裳挡住他半面脸孔,声音却在这迷醉般的气氛中清晰无错的传入耳际。
迦楼罗:“贫僧迦叶,君施主,请好好学习我佛赐予的功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