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晋阳默了一阵,暂时不对气势汹汹的风吹西发表意见,风吹西也以为此事到此了结,但是随着他们一步步探索这个世界,更多魔修与仙修的尸骨堆积成山,风吹西原本的笃定也开始摇摇欲坠。
又一具魔修尸骨。
令牌。
破碎的法衣。
就好像上一具重现。
风吹西吞吞口水,不愿接受的呢喃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不可能也要可能了。
冷白君将他的头按到自己肩膀上,面容冷肃。
“何晋阳,该怎么办?”
何晋阳叹气:“不知你们是否听过一个故事,天有神,地有魔,因而生存在混沌之间的人族可在两方各选其一,故事中,有一人死去,以魔的立场醒来,可这个人曾是仙,曾为仙,亦是举足轻重的人物,谁都没想到,人族在成仙后也能成魔。”
短短几句话,听的人心惊胆战,贾客心抖着嘴唇道:“这是真的吗?”
何晋阳道:“应该是真的。”
风吹西猛的从冷白君肩膀上抬起头:“证据!”
何晋阳挥挥手里的破布,“我从这具尸体上捡到的。”
这个时候大家才发现侧着身讲话的何晋阳实际上是在读,哪里是在讲。
风吹西一把抢过,将上面一道道字收入眼底,三观粉碎x_ing骨折,清隽的脸蛋憋的通红,看似想要喷出一口血。
何晋阳见状一巴掌扇在他后腰,“冷静点儿。”
风吹西被打的哽咽,捂着疼痛的部位咬牙想到,肯定紫了,狠狠道:“这根本不是故事。”
“我说故事就是故事?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天真,”何晋阳嗤之以鼻。
没想到会被嘲讽的风吹西想想自己还是别说了,先去处理自己的三观问题吧。
等他让道,大家才有机会了解何晋阳到底知晓了什么。
何晋阳拿着重新到手里的破布,谁知道这片匆匆截下来的衣摆上居然写着上一届天榜的真相。
距今九千年前,参加天榜之争的修士大能来自各界,其中以四家太子最为瞩目,魔道一方本是颓势,可一大妖应天时出世,当日鬼哭狼嚎,地上不曾随无常鬼入地府的恶鬼流血泪凄哭,真灵界凭空多出一树血梅,为大妖本体。
“这说的是霁无瑕。”
何晋阳淡淡道,目光落到四家太子上。
冷白君:“怕是当年参与的族人,但是冷家不曾留下记载。”
风吹西皱紧眉头:“我家也是。”
点头,何晋阳继续道:“正魔两道相争已久,此回众君争王更是不落下风,正道四太子齐心携手到达顶层,我等从龙之众却不得不警惕……只因魔道一方大妖设下j-ian计,迫得玄武太子枉死,凶手直指朱雀圣子谢轻鸿,白虎,青龙二圣素来交好,为此联手相对,四家反目,魔道一方坐收渔翁之利……”
看到朱雀太子的名字,何晋阳目光闪了闪,继续看了下去。
内容并非多么稀奇,但一想到腥风血雨统统化作一卷残章,看的人就忍不住唏嘘。
可能是最后留信,书写之人并未记下多少内容,多是留书关键事件,比如……
“朱雀不死,涅火重生,罪恶之炎,魔生鸑鷟。”
看来当年并非没有知晓真相之辈。
何晋阳忍不住勾起嘴角,浅浅的弧度。
香司宇见他露出这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好奇问道:“你可是看出什么?”
何晋阳道:“嗯,我是看出来了,”手指一比划,“上面说谢轻鸿最后死在风冷两家生子手里,但最后这句话朱雀不死直指朱雀未死的真相,罪恶之炎我不知道,但食嘴的鸟儿你们有听说过吗?比如叫鸑鷟的神兽?”
眨眨眼,香司宇看向天南,轮起物种百科全书,这里没人比吃尽三界的饕餮更清楚。
天南居然还真回想起一种鸟来,正确说是上古五凤之一。
“是这两个字的鸑鷟吗?”
他谨慎的在地上写满比划,复杂无比的两个字,何晋阳比对一下,点头,“没错。”
天南毫不犹豫道:“五凤之一,亦是朱雀五形之一,在大荒那个仙神并未彻底分开的世道,朱雀在当时比较受到人族信仰,但是镇守南方的地之主天生不凡之炎,根本没办法下到人间,所以他经常放出化身下界和人族交流,渐渐在人族信仰中占据一席之地,至于五凤是归属于朱雀旗下的百鸟之君,当时朱雀化形就是按照她们的形象来的,不过在大荒结束之后,信仰渐渐混淆,真相泯灭于时间之中。”
听完他的解释,在场人无一提出异议,毕竟饕餮生在大荒,长在远古,活在当下,可谓是一根毛发都是化石级别的人物,堪称移动历史。
风吹西忍不住道:“难道说朱雀圣子变成鸑鷟这种怪鸟啦?”
出乎意料,反对他的居然不是天南而是何晋阳。
何晋阳:“他怕是变成朱雀了,你们难道没有过返祖吗?”
风吹西握住砰砰直跳的心肝,一副苍天啊,我承受不住的模样。
冷白君决定还是让这个夸张的家伙歇歇吧,遂面无表情的把此人拨到身后,轻点下颚,颔首道:“有,不过这是四家的秘密,也少有圣子能够做到。”
“既然如此,咱们不妨想想看,”何晋阳得了答案,放心的开动脑筋,开始扒起某人外皮,“濒死之际血脉觉醒,谢家圣子化身朱雀……”
“等等,鸑鷟可不是朱雀,既然是返祖,那么为什么不变成朱雀而是化身呢?”
在看到谢字令牌之后反常沉默的春田忽然开口反驳,何晋阳安静看她一阵,瞧得她仿佛觉得自己已经被那双清明冷静的眼睛看穿,呼吸都下意识顿住,那双眸子平静移开……
何晋阳道:“可能是不能,可能是无法,当时的情景我们无从判断,但是鸑鷟鸷鸟我记得有个特x_ing,那就是食罪,吃掉罪孽,荣获新生,恰合凤凰涅槃一道,因而为之五凤。我想,谢轻鸿当时恐怕受到不得不维持鸑鷟形态不断食罪来治疗自己的重伤,亦或由人化妖注定有某些不便的地方,因此,朱雀圣子再未出现于人前。”
春田咬咬牙,像是最后一搏般的道:“为什么不是死了?”
“不可能死了。”
何晋阳肯定道,甚至不给春田再次反驳的机会,甩动这卷遗言,“没有人会在临死前写下已死的仇人,这个仇人肯定活的好好,好到他必须在临死之际记下,且用尽功体宁可缩短寿命也要将遗言保存到现在。几千年前,法衣都灰化成渣,何况这块截下来的破布。笔划字迹能够这般清晰,想当然废了不少心血。”
春田脸色一瞬间灰白,何晋阳接下来的话彻底让她面无血色。
何晋阳道:“这些年以来,谢轻鸿之名不曾有人提及,那么想必是换了名字。轻鸿,鸿,鸿鹄,也是五凤之一,鸿鹄,燕,燕来,谢燕来,”他嘀嘀咕咕几个断续的词,完整的名字已经被他随意拼于手。
谢燕来。
身世不明的魔道帝尊,血天境之主,使仙道畏惧的血海之王。
何晋阳绷不住脸色的笑了起来。
“还真是熟人啊。”
可不是吗?都闹过多少绯闻了。
第97章 无血无泪
一条苍茫古道,沿着山线围成一条看不到尽头的半圆,平日里除了鸟雀虫鸣和偶尔迷路的野兔路过,就只有翩翩飞舞的彩蝶落在道旁盛开的野花上面。
这是一条不知道是谁修建,那年修建的古老石路,青石板被落雨洗刷干净,再日复一日沉淀上厚重的尘埃。
寻常可见的麻雀撑着微风落到地上啄食Cao籽又在半途惊飞而去,两道人影逐渐从路的一头变得清晰。
打头的人皮袄裹身,皮肤雪白,抬头低头间动作优雅,奢华的首饰随意顺着颈项划过一道弧线,更显得他棱角清贵,宛若世家公子,举手抬足间流露出被时间赋予不凡的风骨。
后面的人无发皮薄,标准的和尚模样,他微微含笑,慈悲低头好似天上佛陀安静观事,喜怒哀乐具是菩萨自在,静观世音。
这样两个人,后者跟着前者,前者不知说了什么,引来另一人惊讶的回望。
显然,这样一对组合就是跟何晋阳他们分开的霁无瑕二人。
渡苦从来话少,贵精不贵多,字字珠玑,犀利见血,也因此,热爱搞事的霁无瑕最爱逗弄他,将这个大和尚逗弄的身不由己那是最好。
今日也和以往一般,霁无瑕开了头,徐徐讲述,利用各种各样跌宕起伏的内情惹来渡苦或是惊讶,或是微笑的动容。
因为只有这样,他才会觉得眼前这个人不会像是佛祖一般坐化飞升。
他还是那个爱叫他小梅花的大和尚。
即使人来人往,世情辗转千年,光来佛尊已死,此时在这里的是名为渡苦的和尚,然而霁无瑕就是知道,他还是他。
渡苦转头恰好看见霁无瑕眼角不经意转过的一丝怅然,不需要思考就知道霁无瑕这时正在想着什么。
对此,他不会开口,因我佛不允,他不会给出答复,因天道不准。
枷锁加深,光来也好,渡苦也好,世世修行,世世修身,万年修心。
霁无瑕。
将自己给小梅花起的名字在心底默念,渡苦阖目摇头,有些事不该去想的,所能付出的只有这一世相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