阏氏 十五
这一晚上,两人秉烛拥裘,长谈不眠。
直到临晨,赵悬弓已经说得口干舌燥,困顿不堪,便偎在冒顿的肩膀上昏昏沈沈地打起了瞌睡。也不知过了多久,赵悬弓觉得脸上毛毛糙糙,似乎有什麽东西磨蹭著自己,他睁开惺忪睡眼,只见冒顿俯身过来,轻啄他的脸颊,而把他弄醒的,正是冒顿那扎人的浓密胡须。
“殿下?”赵悬弓揉了揉眼睛,望著穹顶──天色还早,冒顿想干什麽?
彻夜未眠,冒顿却全无睡意,他精神熠熠地附在赵悬弓耳边,一字一句道:
“我想要一支箭。”
“箭?”赵悬弓不解,“殿下要什麽箭?”
“我想要一支会响的箭──我把它射到哪里,我的士兵就会追随到哪里!”冒顿这般道,望进赵悬弓的眼睛:“你能帮我制作它麽?”
此话一出,赵悬弓立时清醒:看来经过昨晚,冒顿并没有因为兵力被削而失志,他已经下定决心,去训练一只属於自己的“先锋队”了!一想到这儿,赵悬弓便由衷地为他高兴。
“我能!”
毫不犹豫地应道,赵悬弓冲著冒顿弯起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如果说真是命运把自己带到这个男人的身边,现在或许正是自己该替他做些什麽的时候了……
三天後。
“悬弓,陪我玩啦!”
一早,呼延兰便钻进营帐,像只聒噪的小雀,围著赵悬弓不住嚷嚷,看他不理自己,便夺下赵悬弓手中东西,道:
“你在忙什麽?”
“我在做箭。”
“箭?我家里多的是,你要多少,全部给你!”
赵悬弓摇摇头,道:“不是普通的箭,而是一种会响的箭。”说完,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一脸难掩的疲惫之色。
自从一口答应要帮冒顿做一支能响的箭後,赵悬弓便开始忙碌,找来现成的箭,把箭镞从箭杆上摘下来,仔细研究。
最开始,赵悬弓想在箭杆上做文章,他把木质的箭杆换成空心的芦苇管,然後在杆上钻孔──可是这样非但无法发出声音,箭杆便轻之後甚至不能射得更远。多次试验下来,他只得作罢,开始动起箭镞的念头。但是同样困难重重:因为箭镞本身是青铜或铁的,就算浇铸成中空的模样,射出之後同样不会发出声响。
数日来,为了这支箭,赵悬弓几乎不眠不休,可到现在还是没有什麽实质进展。
“嘿,这还不简单?要让箭响,干脆也帮它系个铃铛,不就成了?”
呼延兰轻松地说,赵悬弓却苦笑道:“若真有那麽简单就好了。”
“不管啦,你看你,都累成什麽模样了?先给我休息一下!”
呼延兰把赵悬弓做箭的材料丢在地上,拽著他走出帐房。没过多久,她又牵来一头母羊,挤了一樽羊奶递给赵悬弓。
“喝光它。”少女这般命道。
羊奶的膻味很重,赵悬弓向来不喜欢,他尝了一口,就喝不下去,可呼延兰还是逼著他全部饮尽。
“你那麽瘦,应该多喝点羊奶,长得胖一些,大王子抱起来才舒服嘛!”呼延兰笑道,赵悬弓一愣,才知道她这是在调侃自己,不禁涨红了脸:“死丫头,你说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