阏氏 二十四
“等一下!”
忽然一个声音这般叫道,引得众人侧目。
“单於,请容我说一句。”臧衍这般道。
“贵客请说。”
“能否卖我一个面子,饶过他。”
“哦?贵客的理由呢?”
“他适才救过我一命,臧衍不想恩人受苦。”
听到这样的回答,头曼单於“哈哈”大笑,一挥手,退开了擒拿赵悬弓的武士,道:
“既然是贵客的要求,我就作个人情,把他送给你罢!”
“父王!”
冒顿终於沈不住气,唤了一声,显然对这样的判决颇为不满。单於好整以暇地环起胸,望著儿子,道:“你不是说随我的意思吗?
冒顿不吭声了,回过头去看赵悬弓,两人目光相触,赵悬弓立刻移开了视线。
是夜,赵悬弓数月来第一次离开了冒顿的帐房,进入了单於为臧衍搭建的穹庐。
新帐房的规模虽然较之王子的虽然小了一点,可是内中物品一应俱全。只不过面对新的“主人”,赵悬弓仍旧十分局促。
“你……”臧衍开口,赵悬弓立刻有如惊弓之鸟般浑身一震,绷紧了身子。
“呵,你不必害怕。”臧衍轻笑著,扳过他的肩膀,和颜悦色道:“我又不是匈奴人,不会对你怎样……之前听你的口音,你也是燕人吧?”
赵悬弓点了点头,再度抬眼仔细端详臧衍──越看越觉得,他的样貌宛若故人。
“我喜欢你。”
蓦然一句,说得赵悬弓一愕,他当即面红过耳,挣脱了臧衍。
“啊,不可误会!我的意思是……你很勇敢,若不是你在祭坛上挺身相护,我现在就不会站在这里同你说话了。”
听到解释,赵悬弓吁了一口气,揖了一揖道:“赵羿也多谢阁下搭救。”
“赵羿?你叫赵羿?”像是听到什麽新鲜事一般,臧衍忽然激动地叫起来,“是不是字悬弓?”
“正是。”赵悬弓应了一声,还没等他弄清楚怎麽回事,臧衍一脸喜色,拉住他的手,道:
“悬弓──是我啊!你不认得我了吗?”
见赵悬弓一脸莫名,臧衍只得继续道:“你忘了麽?你我父亲本是同袍,年幼时,我们还常在一起玩,你有一双弟妹……”
臧衍将历历往事如数家珍般倾诉,赵悬弓越听越是惊喜,最後禁不住将儿时的称谓脱口而出:
“臧大哥!”
“哈!你终於想起来了!”臧衍亦是激动万分,使劲拥了赵悬弓入怀,抱了好久才松开他,道:
“告诉为兄,你怎会在此?”
赵悬弓遂将这数年间流落北方,被掳单於庭,又被众人当成“阏氏转世”的经历告知臧衍。听闻,臧衍皱起眉头,道:
“悬弓,这些年委屈你了。待我事情办完,随我一道回中原吧。”
赵悬弓没有作声,见状,臧衍奇道:“你不想回家吗?”
“家?”赵悬弓苦笑一声,道:“国之不复,何来家园?再说考妣已丧,如今我孑然一身,归之何用?”
“难道你要继续留在匈奴人中间?”臧衍皱起眉头,“这些化外之民个个悍如虎豹,蛮风夷俗也与中原大相径庭,留在此地绝不是长久之计……”
“臧大哥。”臧衍话说一半,赵悬弓忽然打断他,道:“其实,匈奴人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他们大多数也只是寻常黎首,与我们并无不同。”
“是麽?”臧衍有点不悦地蹙起眉,道:“要不是父亲遣我到此,我才不想与匈奴人有所瓜葛。”
“那是因为你还不了解他们,”赵悬弓平静地说,“这些日子我在单於庭过得很惬意,大家也待我很好……”
“很好?”臧衍抓住赵悬弓的肩膀,嗔道:“悬弓,你糊涂了吗?刚刚单於还差点下令将你格杀,这叫‘很好’?”
“……”
阏氏 二十五
“……”
“还有,你身上的铃铛又是怎麽回事?走一步便响一下──这是为了防你出逃加上的吧?”
“铃铛是为了能继续留在单於庭的试练。”赵悬弓道,“我自愿戴上的,与旁人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