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文官们正在为张台一事争论不休,大多人认为张台所犯欺君,罪不可恕。而也有部分人以为,张台乃是难得的人才,不能因为她是女子,便否定她的一切。
两边人各执一词,吵得天昏地暗,也没有得出一个结果。最让大家奇怪的是,就连陛下对这个案子也没有马上做出决断,而是任由文官们讨论,似乎对这个张台还没有下定主意。
能站在这里的,大部分人都不是真正的庸才,他们也都看过张台的答卷,知道她是个难得人才,甚至在不知道她是女人之前,有不少人都认为她大有所为。
只可惜世事难料,谁能猜到有这经世之才的人,竟是个女人呢。
“陛下,臣以为张台此举乃是败坏朝纲,影响陛下您的声誉,此等欺君大罪,理应当斩,”一个文官出列道,“不然日后便会有更多的女子效仿此女,引得天下大乱,此例万不可开。”
“嗯,”晋鞅看着这个文官,若有所思道,“可是此女有如此才华,若是斩首,岂不是可惜?”
这位文官道:“陛下,我大丰人才济济,又岂会缺有才之士,但是规矩却不能乱。”女人考什么科举,在家好好待着便行了。
此言一出,不赞同他这话的人,又开始掐了起来。
等这些文官互掐得差不多以后,晋鞅才道:“古有文王求贤若渴,天下良士不拘男女,只要愿意襄助文王,他皆厚礼待之。我朝更有女将军带兵上阵杀敌百战不殆,到了朕这里,若是容不下一位有才的女子,天下该如何看待朕,后世之人又如何看待我们?”
原本提议斩首张台的文官们有些傻眼,听陛下的这个意思,好像并不打算追究张台?
大丰确实有过女将军上阵杀敌的历史记载,百年前高罗国进犯,守城的将军病亡,他的妻子为了守卫城门,便代夫掌军。后来她能力出众,让士兵们拜服,最后不仅守住了城门,并且还带兵帮助邻县退敌。这位女将军是他们大丰百位名将之一,官拜二品镇军大将军,曾被大丰国君亲口称赞为须眉不及之巾帼英雄。
想到这,大丰的文官们心里有些犯苦,难道他们大出现一个女人打武将的脸还不够,还要出现一个女人来打他们文官的脸吗?
可是到了这个时候,谁也不好站出来说,对啊,作为男人我们就是嫉妒贤能,嫉妒一个女人比我们厉害,所以我们想让陛下您把她给砍了。
甭管是不是真嫉妒,这会儿再站出来,传到后世人耳中,那就是他嫉妒一个女人的才干。
为官几十载,图的就是一个流芳百世,谁不爱惜自己的羽毛?
反正这个女人也不可能成气候,他们这会儿急着跳脚有什么意思,反正就算她入了朝,也不会有多少升迁的机会。山j-i掉进凤凰窝,再努力她也变不成凤凰。
“陛下所言甚是,张台此举虽是有罪,但是其罪情有可原,臣奏请陛下从轻发落。”帮着张台说话的官员趁着这个机会站了出来。
这部分属于思想比较先进,不拘泥于陈规的人,顾之瑀也属于这个代表队一员。
“臣附议!”
“臣附议!”
有武官跟着站了出来,用实际行动对张台表示了支持。有了张台来打文官的脸,他们莫名觉得有些解气。
最后的结论就是张台重罪可免,但是轻罪不可饶,于是把她发配到一个边远县城做县令,造福边远地区的百姓。
这个边远地方族类复杂,文化农业落后,瘴气严重,一般有点门路的人都不会到此地去做官。
于是皆大欢喜,张台的功名保住了,可是却去了一个苦寒之地。对她比较反感的人也很满意,因为这种地方,去了的县令不是病死了,就是想尽办法调任离开,张台一个女人,在这种地方又能坚持多久?
坚持有可能病死,不坚持就保不住功名,处于这种环境的人,便也无足轻重了。
只是谁也不知道,张台上任的时候,皇后娘娘送了她一名大夫。
殿试的事情终于全部落下了帷幕,一段时间过后,张台的事情也渐渐被大家所遗忘,朝中又恢复了往日的景象。
就在一切都安稳的时候,京城又平地惊雷,这道惊雷还与京城一等世家李家有关。
有妇人状告李光吉以庶充嫡,瞒天过海。
这事一出,满朝哗然,李光吉的嫡子不就是京城中有名的公子之一李怀谷吗?
可是当年吴氏怀着李怀谷的时候,可是不少人看到她大着肚子的,又怎么会是以庶充嫡?
如果这事是李光吉自己干的,那么吴家人与吴氏知道吗?
更重要的是,李怀谷都长大这么大了,这么多年没有人站出来说过什么,现在突然有人闹出这种事,这其中如果没有什么猫腻,谁又相信呢?
事情闹到朝堂之上,李家颜面扫地,李光吉更是信誓旦旦的表示,这简直就是无稽之谈,请求皇上彻查云云。
“做母亲的怎么会弄不清孩子是否为自己所出?”晋鞅看着满脸委屈加愤怒的李光吉,“不如请李夫人一起来协助调查此案?”
第92章
李光吉没有想到陛下会提到吴氏,愣了片刻才道:“陛下,内子不过是一介妇人,这些事要她来只怕有些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晋鞅摆了摆手,显然并不理会李光吉这一套说辞,“这种有关子嗣的事情,作为母亲的可能更加了解。”
他看了眼朝中众人,开口道:“此事就这么定了,退朝。”
百官有些可惜的看了眼李光吉与陛下,本来还想继续看热闹,只可惜看陛下的样子,似乎有意护着李光吉的颜面,他们即便是想看,也没有机会。
李光吉冷汗潺潺,沉着脸出了殿门,他忽然忆起自己当初嘲笑司马鸿的样子,现在想想只觉得可笑,自己现在这个样子,与司马鸿当初又有什么差别?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当年他把事情做得那般缜密,便是吴氏也没有察觉出来,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闹起来?
还有瑞王那里……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当年帮他办这件事的人,早已经不留一个活口,死人又怎么会说话?
还有谁会知道当年那件事?
就在李光吉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何明走到了他身边;“李相爷,陛下请您到御书房去。”
李光吉心中微颤,看向何明的眼神也带上些怀疑,当初司马鸿病逝,他有意阻拦消息传递到宫中,让外界产生一种司马家被皇帝厌弃,而皇帝怠慢司马家,所以才会在司马鸿病逝将近一天后,才有所反应的印象。
这样才能让原本依附司马家的人更加惶恐,然后转投在他们李家门下。
这件事刚闹出来,出来告状的人就被皇上派人保护起来,他连人影都没有看见,现在皇上又直接招他去御书房,难道现在就要审这件案子?
尽管心里存疑,李光吉却不敢在何明面前显露出来,满朝上下谁不知道何明是陛下面前最得用的太监,就连原本跟在陛下身边的白贤都被他踩下去了。
到了御书房,他看到除了陛下在以外,负责查处这件案子的张仲瀚也在。
“臣参见陛下。”李光吉上前给晋鞅行了一个大礼。
“李卿不必多礼。”晋鞅朝他点了点头,然后示意他坐下。
李光吉在张仲瀚旁边坐下,两人互相颔首后,便不再说话。
屋子里很安静,李光吉只看到陛下埋头在奏折上写着什么,似乎并无开口的意思,他心里虽然烦闷,却不好主动开口询问。不一会儿,宫女端来新鲜的差点,可是他却一点胃口也没有。倒是坐在他身边的张仲瀚端起茶杯品尝起来,他听着对方用茶盖刮茶沫的声音,心中更是焦躁难安。
约莫过了两柱香的时间,李光吉身边的茶水已经变凉后,晋鞅终于开口,“两人大人再稍等片刻。”
等?
等谁?
李光吉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妙,可是他从陛下脸上看不出有对他不满的情绪在。
又等了一会,外面终于传来几个脚步声,他忍不住朝外看去,就见白贤带着自己的发妻走了进来。
“臣妇李吴氏见过陛下。”吴氏走进屋后,朝晋鞅稳稳的行了一个大礼,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给李光吉一个。
他们夫妻二人的感情,早已经是有名无实,在外面人看来他们相敬如宾,互相爱重,不过是做出来让别人看的而已。
李光吉没有想到陛下这么快就把吴氏带了过来,不自觉的在脸上带出了几分情绪。
“李夫人请坐。”晋鞅照旧给李吴氏赐座,李吴氏在另一边坐下,刚好能与李光吉对望。李光吉见李吴氏今天穿着暗色的外衫,因为颜色太重,几乎快跟黑色一样了,他皱了皱眉,李吴氏这几年总是偏爱这种颜色的衣服,整个人弄得一点活气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