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似乎是觉得这个是个不错的提议,就跟着顾禾走了。
顾禾一直走在他的身边,不断地审视他,目光是那么赤裸裸地明显。
顾禾把913带进了自己办公室旁边的休息室,里面没有人,只有一个小会议桌,还有一圈椅子和沙发,他平常不回家在这里熬夜的时候就睡在这里。
让他坐下之后,顾禾就赶紧拿了一个笔记本过来,道,“你能记得你以前的事情吗?名字?”
对方听他又是问这个问题,不由就真的笑了,道,“不记得了。”
顾禾似乎对此有点失望,但还是拿起笔记在了记录本上。
他又想问下一个问题,没想到对方先说了,“我们不应该站在平等的位置上吗?既然你问了我问题,也该你解答我一个问题了。”
顾禾心想你问我的问题对我来说也该是一种结果,至少可以由此推论他这时候的思考水平,便点了头。
对方问道,“你的名字?”
顾禾倒是一愣,他的名牌上面只有编号没有名字,于是就回答道,“顾禾。照顾的顾,禾苗的禾。”
对方平静地看着顾禾,顾禾也不知道他到底打的什么算盘,便又问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感觉和神智的?”
对方眼睛似乎是更加幽深了一些,深得似乎由红色变成了血一样的暗红,浓浓稠稠,道,“不记得了,有些久了吧,在被送到这里来之前。”
他说到这里,嘴角似乎带笑,那是一种很深的嘲讽,还有一种敌意,不知是对谁的敌意。
顾禾捏紧了手中的笔,心中却平静不下来,这个病人应该是在上面送下来之前就有神智了,但是,却被送下来了,这其中肯定有问题。
他又要问,对方却问了,“我应该是要被马上处理掉的,你怎么不把我处理了?”
顾禾没想到他连这个都知道,不动声色地道,“我们是有自己的良心的,不到万不得已,我不签送去处理的单子。”
“你有痛感吗?”顾禾问,这是判断丧尸和人类很大的标准。
对方笑道,“你割我的手臂时,我的心在痛啊。”
顾禾没想到他回答得像个花花公子,于是深刻怀疑起他说他没有之前的记忆的事情了,不过,他却正经地把他有痛感的事实记录了上去,而无视了他的语气里带上的调戏的成分。
听对方又问道,“你说要放我走,到时候,你怎么向上面交代?”
顾禾没想到他全在问关键问题,这简直是个老谋深算的人的思维方式了,简直让他不知道怎么招架,于是只是回答道,“到时候我总有办法。”
对方道,“我看了,你们这里的管理要比上面实验室松得多,想来改一个单子并不是难事。只是,恐怕上面马上就要下来查了,你还是要快点哦。”
顾禾皱了皱眉,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对方却道,“我怎么会知道呢。”
顾禾之后发现和他问问题很困难,因为无法判断他的话语的真假,于是就把手里的记录笔记本让他自己填,道,“你信得过我,我就去给你找衣服来,我带你出去。但你把这个单子填完,留一管血和一份组织样下来。”
顾禾将人锁在了休息室里,先去查看了研究室,甚至来不及穿全套隔离服,只是戴上了头盔,就进了913之前的病房,发现里面的铁笼子的铁栏杆被掰开了,正好供一个人出来,他愣了一下,心想是那个人自己掰开的么,那力气也真是太大了,完全是一般人的好几倍了,而且比丧尸化的人的力气还大。
又去其他几个研究室看了,发现温显趴在监测仪前的桌子上,他紧张地跑过去,发现他只是睡着了,他这才松了口气。
还有两个研究员也是睡着了,顾禾让自己镇定,那个913身上有太多的迷,有太多的东西可挖了,但自己只能把他放走?
温显是个高个子,他觉得温显的衣服那个913大约能穿,就去温显的柜子里找出了他的衣服来,又拿了一应别的要用的东西,回了休息室去。
他开了门,发现913坐在椅子上并没有挪动过,他似乎很相信自己是去给他找衣服,而不是去找人来制服他。
第八章:送走
丧尸病毒的传播必须要经过伤口和体液,只要913没有狂躁,即使顾禾面对面和他在一起,没有任何隔离措施,也不会被传染。
顾禾深知这点,所以,倒是不怕的,反而是913似乎非常在意。
他让顾禾出门了,才自己换衣服,又按照约定,帮顾禾取了血液,然后将血样放进专用密闭消毒箱中,用取组织的取样针毫不犹豫地从自己的手臂上取下肌肉组织,对一般人来说,那是极为疼痛的,而且这种疼痛在伤口没有长好之前会一直持续,有时候会持续几天十几天,但是他却只是微皱了一下眉,就从自己的手臂上取下了一块肉,然后放进保存管里,又把他用过的东西都放进消毒箱密封起来。
而他刚刚才取下一块肉的手臂,那块伤口却以可见的速度结了疤,根本没有血液流出来。
他自己也是对他现在的这个身体深感好奇的,也想知道自己的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他却不想再继续待在研究室,在之前的研究室里的日子,他那时候已经有了神智,而且感官也都在渐渐恢复,最开始的时候,的确是没有以前的记忆的,只是迷迷糊糊,但是,即使没有记忆,疼痛和焦躁依然是其次,被人当成怪物和实验动物对待,赤身裸体,受人参观,注射各种药物,全身被铐住做各种测试,这些,让他深受侮辱,宁愿自己根本没有神智,渐渐地,他发现自己能够回想起以前的一些片段,当那天,那个人从隔离玻璃里看他,他也看到他那倨傲的神态,对方的生物磁场里的敌意让他觉得恶心,他甚至能够通过他的口型知道他在说什么——你以前是多么自以为了不起的人啊,现在却是猪狗不如。
他那时候就把所有的东西都想起来了,深深的恨意在那一刻袭击了他的所有神智,于是他自己无法控制地发了狂,他之后想,那时候肯定是丑态毕露地让对方看了好戏。
不过,经历了这么多,大起大落,人生最好的时候,和人生最差的时候,他都经历了,甚至不仅境遇,连身体都在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还有什么,是他无法接受无法适应的。
后来才知道,也多亏了他那时候的发狂,他的那个私生子弟弟根本不敢把即使是变成了丧尸的他弄死,所以,想假他人之手,把他送到了这里来。
他自己也不知原因,自从被送到了这里来,他的身体以他自己能够感受到的速度迅速地在修复,他对一切的感觉变得更加鲜明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