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红莓 作者:Ashitaka(上)【完结】(3)

2019-06-22  作者|标签:Ashitaka 灵异神怪 都市情缘 励志人生 天之骄子

  “哎你打住!”李鸢一挥手,嘴角抽搐忍无可忍地出声打断科普,“我钻我钻,嘴疼少说话,打住行么?”

  我Cao这人切开是黑的吧?

  他妈的说的我腿肚子都打软了。

  李鸢一手猛掀开雨衣,一手把缀满雨珠子的三叠伞往裆里一卡,毫不犹豫地探身进去。藏蓝的雨布窸窸窣窣兜头蒙下,好似骤然天黑。李鸢握住椅座贴近上去,没留神挨上了对方的背。彭小满衣服浆洗的极干净,背上几根竖褶像分泾出的细长支流,带有浅淡的肥皂清香。衣上被雨水沾s-hi了几团带毛边儿的水印子,晕成淡色的一串葡萄。

  没忍住谑笑。彭小满小腿施力稳稳地撑起车身,抬背弓腰,轻快地顺着惯x_ing踩下踏板,“扶稳了啊?走着!”

  鹭洲一高里的学生走了个干净。车子骑出正大门,隔步碾上一列s-hi滑又平整的青石长桥,桥下则是汨汨流淌着的,墨青色的狭长乌南江,流向远目可及的天际。

  是南宋的时候,青弋还叫青州。

  彼时一位林姓的青州知军上表朝堂,着手于乌南江江心的鹭洲洲头,精心建了一座面积宽绰,楼阁错落有致的书院。院内立有清风院,白术堂,文星台等匠心独运的木构小筑,斜雨微风,于对岸隔乌南江遥望,美不胜收的一景。

  鹭洲书院此后横跨青弋百年,雷劈火烧,风雨打磨;此间历任青州知府多次主持重修,扩建宅舍,反反复复不断修葺;后以此地“五里三状元,九子十知州”扬名,育了青史里的诸多妇孺皆识的文豪墨客。丰厚的悠长书院史被拓印上了一樽石碑,宝贝似的存于白术堂内,旧址遗留至今,就是青弋城南现下的鹭洲第一高中,青弋市里为数不多的省级重点之一,常年与青弋八中龙争虎斗,一夺一二。

  又因有这么个优雅绮丽的前身,故而鹭洲一高在外地人嘴里,总是带着股旧制的古朴深致,又因坐落于江心,则更像一个掩进林中,寻不到踪迹的高深隐处。校里环境秀美也的确不是信口胡吹,四季往复,青黄往复,门口几位保安哪天都得拦一帮长枪短炮预备着偷摸溜进来拍婚纱照的。

  可其实本校的学生心里比谁都门清,这个所谓的底蕴极丰厚的省重点,该什么样儿什么样儿——一样的学人教版教材,一样的个个说白话,一样的揪着年年不提的升学率揪得心急火燎,抓耳挠腮。

  沾了点文人的雅光,一样是重理轻文。

  李鸢青弋生,青弋长,顺顺利利一路升了高中,因脑袋瓜子分外好使,中途潇洒跳了一级初三,甩了同龄人小小一步。可任他个十七八的高中生再怎么高高蹦跶,也是圈里,也是原地,青弋这一幕朗净的天,他暂且跳不出去。

  李鸢在雨衣里摸了摸自己后颈新理的一丛细碎发茬,刺手,盯着自己在后座半蜷着的一双无处安放的长腿,怎么挪怎么觉得变扭不自在。雨珠四散噼里啪啦溅上鞋面,他正琢磨着要不干脆翘上来得了时,彭小满他老人家左手掀高雨衣,右手捻着只白色耳机摸摸索索神叨叨地探到了李鸢胸前。

  “哎,听不听?”

  车身一时轻微地左右摇摆晃荡,车轮在柏油路上碾出个S型的水渍。

  李鸢忙伸手揪住椅座上的铁杠子维稳,“大马路上放把你六啊,后头还坐着一个呢哎。”说罢接过了耳机轻轻往怀扯了一扯细线,凑近塞进了自己的右耳里。

  “你信我的技术,杠杠的。”边说,边故意展开两手放给他看。

  “来劲了你还。”耳机里的旋律盈盈入耳,音量特别刚好。李鸢摸了摸耳垂,不信,“你这东西又不考驾照,也没个凭据”

  “校门口,你下次早读就走廊上站着看,你看我哪天压着铃进校门,那生死时速一百八十迈,车轱辘都蹿火星子了,看完你就信了。”

  李鸢听完,手掌忍不住贴上他削薄的脊背,额头靠上手背低低地笑。

  彭小满速度挺慢,近似龟速。他随手拨了下清脆的车铃,拐进了两侧种满高大香樟的明溪路支巷,顶冠在高处交集,恍然是一顶常绿的雨棚。一路的铺面小而零散,多是几平见方,私营的小吃小食摊位,偶然混进去两家极其隐蔽的成人用品点。砂锅粉丝混着牛杂汤底的喷香,一不小心就扑了一整条街,往过客的一对儿鼻子孔里钻,勾着肚子里的小馋虫。

  “哎真的,你别不信。”

  彭小满不住回头瞅,回头也瞅不到人,人在雨衣里。

  今儿下午是彭小满和一班俩嘴欠的学生误起了冲突口角打了场小架,一路撕扯着搡到了二楼男厕。李鸢是碰巧洗手出来,掸眼见了,稍作了逗留观看后登时皱眉不爽——卧槽,二打一欺负我们班人像话么?

  路见不平一声吼。顺手帮他撂了对方一人一老拳,极标准的乌眼青。

  闹得动静挺大,围观众多,乌泱泱挤了回廊满满一排,鼓掌叫好吹流氓哨就差往上扔钱了,弄得比街头耍猴儿卖艺的还热闹。结果预料之内,事儿层层上报闹得不小,下学皆被一一请去了教主任办公室听训,还美其名曰教育辅导。

  教主任,班主任,外班班主任横坐成一排挨个儿疾首蹙额,正颜厉色,愤慨的不行,手指头恨不能把办公桌当当当戳出个窟窿眼儿来。

  不像话。

  都是学生么还?

  什么时候了打架?!别忘了你们有些还是重点班的!

  高二了下半学期了还不收心?

  我替你去考高考?

  你为我考的大学?!

  打不打架跟读不读书重不重点班有个半毛钱关系。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儿也能转圈儿绕回到高考上来。李鸢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漫不经心地搔搔脑袋,低低头看看窗外。

  任理由翻出花儿来,搁学生嘴里也是诡辩,摆手不听,非得按流程走一遭:道歉,赔礼,警告处分;检查,三千字,一早交齐,一个字儿都不能少;班主任各自领回去好好圈着,班会上要及时且重点批评教育。

  杀人放火也就这老三篇了,没叫家长算给你条活路。

  李鸢不怵打架也不怵检讨,可想想既冤,又觉得可乐。和彭小满这小子前后桌快仨月也没说过这么些话,都不知道这白斩j-i似的小个子爆发力还挺强,挺倔,还他妈挺逗挺能打。

  彭小满听的是首日文歌,平成歌姬滨崎步早些年的神级金曲《my all》,节奏颇强,李鸢忍不住跟着簌簌抖腿了一路,到了地方,几乎要忍不住跟着哼哼了。

第2章

  水坝街的“疾风”,极隐秘地挨着筑家塘后头那个脏啦吧唧的农贸小菜场。

  “疾风”家门脸儿小,但电脑配置高,又拉了光纤,位居周边一水儿网吧之中,算分外颇拔群出众的一户。三块钱一小时学生眼里是真不叫便宜,可光冲那迅疾如风的网速,价格也算挺仁至义尽了。别的不说,网管都尽职尽责手脚麻利些,开机切网泡泡面,随喊随到,兼着通风报讯。

  吧里鱼龙混杂,熟脸也多,本班的外班的全有。从门口上二楼拢共百步远,一路上去能停下来假模假式地寒暄个七八句,“哎哟喂你小子也在啊巧了这不是?嚯,你上路都快崩了你还去打野!”

  李鸢在门口掸了掸发梢上缀着雨珠,把披下额前的一绺黑发捋到顶上。顺手顶了下被打s-hi而塌下的上眼睫。他眼睫颇浓,还姑娘似的微翘,侧看很漂亮。

  老板娘搁前台磕着包n_ai油瓜子,手边的壳子堆了个小山丘。李鸢冲她打个响指:“麻烦楼上开一台,就还是那胖子边上那个。”

  “C57呗。”老板娘抬头捻去嘴边粘着的半片瓜子壳儿,无名指上箍着的祖母绿,弹珠那么大个儿,“行知道了,先上去吧。”

  “伞我就先搁下头了?”

  “搁搁搁,就扔那筐里。”老板娘提着钥匙顺着他脚边一指那口泡脚盆,“拿不错也丢不了,我坐下头全给你们看着在。”

  二楼面积不大,黑窟窿东,两盏快断了钨丝了的挂扣灯,地上一层灰黑的污水渍,不提着口真气儿走,分分钟要出溜出去,劈个标标准准的大横叉;屋里抽烟的抠脚的吃泡面的骂人的,一应俱全,齐聚一堂。潮气铺天,五味杂陈,还拢共就开了鼻孔大的两扇飘窗。其实真要不是能打lū 打的爽,李鸢他多一秒都不愿待。

  他手里拎了俩塑料袋,熟门熟路地上楼,找着了窝在拐角位置里打lū 打的正忘乎所以的游凯风。

  “我Cao对面都推家了你们他妈在干什么呢?!防御塔都快掉了还打个几把的大龙啊傻`逼!”

  走近,眼瞅着两粒晶亮的唾沫星子划了个漂亮的抛物线落进键盘缝里,忍不住偏头皱眉,不待见地“啧”了声嘴。游凯风手里的键盘被他按得噼啪直响,弹钢琴的时候都没见他这俩肥白的爪子上下翻飞舞的这么顺溜。嘴也顺溜:“我Cao剑圣你丫这会儿偷几把个家,还他妈不快回来守塔!”游凯风哐哐凿鼠标。

  听他骂的正欢,脏字翻着跟头往嘴皮子外蹦。李鸢撂下肩上的书包,撑只着胳膊弓腰低头去看他面前的显示屏,盯了两眼cao作,跟着一齐嗤笑,“上路这几个崩成狗了还跟你抢人头。”

  “就是群菜逼!他妈的都不知道他们是抢人头还是送人头,没他们老子四打五说不定都能赢。”

  “外头风大。”李鸢往他肩上一敲,“别张嘴闪舌头。”

  游凯风揉着五官一迳盯着电脑,乐:“跟你个钻石段跟前我是不敢胡吹,跟他们我妥绰绰有余。”

  一局战毕,堪堪闭嘴。游凯风拧开手边儿一瓶矿泉水仰脖咕咚咕咚往嘴里灌。闷了半瓶,去拿李鸢拎上来的两袋面夫子。搁在膝上解了活扣敞开口,里头卧了四只滚圆雪白的热包子。


加入书架    阅读记录

 3/76   首页 上一页 下一页 尾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