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跟个吉祥物似的。
今年的FVC工程赛华南决赛场地定的也绝,绕了个大远,落在华南的里上电子工程大学。里上是个一面临海,低调发家的一线大市,早些年红极了网络,一是说它人均幸福指数颇高,二是说它的城市气质悠远如诗,满目梧桐银杏,处处是景,富有别样的沉静之美。李鸢还在读小学的时候,举家旅游,跟着林以雄李小杏去过一次,乘车路过大学城,沿途见了里上电子工程大学,里上电影学院与里上医科大学,三所高校皆是名气当当,彼时李小杏半真半假,问不过七八岁的李鸢,以后想上哪一所。
李鸢说的是里上电子工程大学,是因为那个学校的正大门边便是一处波光粼粼的人工湖泊,李鸢单纯地喜欢玩儿水罢了。李小杏不知他言下的真实想法,以为他命里就该有苦读十几载,一朝榜上有名的学霸因子,便欣喜地借此谆谆教诲了一番,无外乎一句黑发不知勤学早,白发方悔读书迟。李鸢听得似懂非懂,只点头说好,等到大了才发觉,他妈的那个问题幼稚可笑,就跟问他想上清华和北大是一个样儿。
终究眼下无论如何,做学生的,还是要被大学挑三拣四。
李鸢暑假,林以雄调休,俩父子难得同声共气齐心协力,按住了努努,帮怕水怕到胆破的它洗个大澡。努努毛发蓬软,瞅着虚胖,一下水便现了外星生物的原形,登时老了二十岁,吱哇乱叫地扑腾着r_ou_爪子瞎挠,干瞪着俩铜铃似的汪汪大眼。
李鸢抬手往它脑壳上敲了一记,敲得猫儿“嗷呜”了一嗓,“再动?再动晚上没饭吃。”
“你舍得不给它饭吃才有鬼咧。”努努一爪子按林以雄手背上,吓得林以雄电光石火地向后一躲,“顿顿好鱼好r_ou_的,我看你养它比养个闺女还上点儿心,你怎么不想着给你老子我买个什么……猫狗专用的沐浴液啊?”林以雄近几年稍微有些老花,得把手边的塑料瓶拿远外加眯着眼,才看得清标签上的铅字。
“什么东西?”李鸢一挑眉,差点儿没笑出来。
“ 沐浴液沐浴液!没说猫狗!”
李鸢挤了两泵揉在努努头上,搓出了细腻的沫子,糊了它白花花一脸,“后天去里上比赛,三天吧,您在家盯着它点儿,别让它乱跑也别让它乱吃,一天最多一个罐头,分两次吃。”
“你们班就你啊?”林以雄揩掉猫须上的沫子,呼噜着努努滚圆的肚子,“去年你那个什么VEX发的文化衫我记得还是个荧光绿的还挺好看,今年发个屎黄的,哎哟那颜色丑的我都不忍看,我还指望着以后出门散个步买个菜什么的套套呢。”
“那本来就不是让你出门穿的,莲蓬头递我一下。”李鸢撑在水池子边上,朝林以雄脚边一指,锁着努努的猫喉不让它上下乱窜,“今年人多,大卫放血了,想去现场助阵的都可以参加,他包了车宿,是他们家蜀月楼赞助给学校的大巴车。”
“哦,合着闹半天不是比赛是个春游啊?”林以雄试了试水温,递过去,“我说你们班儿这物理老师派头够大的啊,我的乖乖家大业大的,甘心到你们学校当个小破高中老师?一个月就拿那么大几千的死工资,他咋想的?”
“信仰?”李鸢也不知道卫一筌咋想的,“也许打小就有个园丁梦。”
“都谁啊,凯风那小子跟着去?全你们班儿的?”高二二和李鸢玩儿的好的,林以雄就记住了个游凯风。因为胖子的形象特征立体鲜明,占得脑容的也大,分外好认,“人多也好,路上照应着我也放心。”
“除了他还一堆呢,说了您也不认识。”
李鸢拿着花洒瞄准努努,故意呲水呲了它满头满脸,呲得它水池子乱跳。
里上之行,自打卫一筌宣布应学校号召,所有准高三生可自愿共同前往,且负责食宿的那一刹起,味儿就已经全变了,机器人全国比赛什么好吃么?卧槽不管不管,玩儿爽了再说!鹭高一来,是考虑到即将高三,高压重担兜头袭来,适当调节情绪的集体活动极有必要;二来,里上市教育资源丰沃,名校云集,人才济济,去到这样的地方近距离感受其明理笃学、立德树人的学术氛围,不失为是一剂好j-i血——看到没?最后一年努努力,你也是他们中间的一份子。
卫一筌家里是标标准准的资产阶级,恣睢随心不缺钱花,因而也不是那中太看重细枝末节,锱铢必较的老迂腐,既开了口,就不管学生是把它当比赛还是当春游,自愿想去,都一并带上,无非是向上头领导申请多批量车多开几间房,真要说不批,再自己掏呗,也没几个钱。
出发那天,应六点十分准时在校门口正大门集合的要求,李鸢彭小满起了个大早,拦了辆交班回家的小出租,顶着淡淡发蓝的未明天色提前到了鹭高,蹲在晚桥头,一人肩上背了个鼓囊囊的黑书包,一人啃着俩滚烫的灌汤包。校门口有只不知打哪儿来的,通体雪白的鼻头俏红的中华田园狗,瘦的形销骨立,夹着尾巴凄凄地盯着二人。
彭小满吃r_ou_包子不爱吃馅儿,便把俩皮里包着的大r_ou_丸子全抠出来喂了,又怕不够,转身去小摊上买了两根烤肠来喂。这狗子深渊巨胃,一气儿猛吃了个精光还是不走,继续瞪着它那对儿乌溜溜水光光的眼,李鸢没辙,走过去把自己的包子馅也抠了喂了,顺手拆了袋包里装着的鲜牛n_ai。
彭小满其实一开始是不打算跟着去的。他是那种一放假就老泥一摊闷在家里混吃等死的小废物,外出旅游什么的,一听就脑仁子疼,向来和他是八竿子打不着。再者,班里熟起来的也就那几个,集体活动,一群人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搞不好还分到睡一张床,他还是觉得忒别扭,觉得隔着什么。
卫一筌那天在讲台上等着名单报上,可学生们一下子都还抹不开脸,心里倒是蠢蠢欲动,嘴上谁也不好意思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静默一片,愣是没人当出头鸟。属陆清远游凯风那俩不要老脸的二傻子最不矜持,伸长着脖子,悄悄把玩得好的那几个,挨个儿问了个遍。
老缑!老缑!游凯风朝缑钟齐背后丢橡皮,哎去不去去不去?我靠上次四月份咱们班儿去参观蛋糕厂你就没去,这次不就以后就没机会了啊,谁知道你一学霸考到哪天南海北的地方去啊,聚一次容易么还不花钱。缑钟齐听了怂恿,笑笑比了个OK,那行吧,我回去跟我爸说一下。
杵杵你同桌!游凯风再问周以庆,你也去吧?你肯定去!你想李鸢比赛苏起能不去跟着看么?她要去,你俩姐妹同心的你肯定也去,对吧?周以庆就等着人打头阵呢,啪嗒打了个响指,也比了个OK,行,你先上我就上,必须的!
陆清远在后头拿胳膊戳戳苏起,哎,你男神比赛你肯定去吧? 没成想苏起倒挺抱歉地冲他摇摇头,不太行了可能,n_ain_ai前段时间生病了,我和妹妹暑假应该要在医院轮流着照顾她,所以应该没时间了。啊?陆清远喜怒哀乐全然摆在脸上,听她不去,登时垮脸,卧槽那我也不想去了。苏起笑,你要不去,凯爷的双簧戏就演不起来了,就不热闹了,你肯定得去!
问到续铭,得晓以大义,搬出集体主义那一套。陆清远抬手拍拍他左肩,哎大班长啊,你看看,咱们班难得的活动,你作为年级第一的一班之长,你是……续铭抖落开他那只爪,我没说我不去,你可以闭嘴了。
末了,游凯风回头一拍桌,“你也去吧小满君?”
彭小满就知道凯爷要撺掇着他一起,忙悻悻笑,恹恹摆手,强一副兴趣缺缺的模样,“别大哥,大暑假的……我想在家睡觉。”
“嘶哎你这人,你说你本来就是转来咱高二二的,有集体活动你肯定当仁不让地要积极参加啊。”又指指李鸢,“鸢爷比赛,你作为他同桌,教你作业,载着你上下学,为你拉伤了手还留个个疤,你就好比跟他绑在一条线上搞不好就连坐的蚂蚱,你不去给他打个call应个援举个小旗子拉个小横幅,像话么?”
李鸢那时候也不知道哪根筋打错了,居然顺着游凯风的杆儿就往上爬了一嘴,“不像话。”
“你看看!”游凯风一拍巴掌,笑成朵富贵菊,“当事人都开金口了。”
彭小满:“……”
“我就不该一时心软。”彭小抚摸狗头,捏它松软的耳朵,“我n_ai一听我这几天不在家,比过年还高兴呢,立马喜滋滋地去报了他们那个老年棋牌社团搞得旅游活动,泰国诶!芭提雅诶!我特么只能在国内晃悠我靠!”
“我说今天怎么没看见你n_ain_ai出来给我塞早点。”李鸢听他捶胸顿足,忍不住笑。他把利乐包装里的鲜牛n_ai挤在掬起的掌心里,让狗一下下地卷着舌头舔。
“她昨天晚上想做好烙饼搁冰箱里放着的,我没让,她今天早上也要起早坐大巴去机场呢。”彭小满盯着李鸢掬起也显得尤其宽大的手掌,看他对流浪狗的温柔舔舐毫不嫌恶,“你好像,很喜欢猫猫狗狗。”
“算吧,因为它们不会用很复杂的眼光看待你,和他们相处很自在。”
“这么……有哲理?我以为你只是单纯地喜欢毛茸茸而已。”
“有么?”李鸢和他蹲在一块儿,几乎是头抵着头,他一抬脸,就发现彭小满的那排眼睫近在眼前,“当然……咳,我喜欢毛茸茸也是原因之一。”
“行了吧别解释,你就一痴汉还装深沉。”彭小满拆他台,笑得两眼弯起。
时间过了早上六点,集合的学生渐密,极自觉地按照班级顺序分成一小撮一小撮站定。高二二出了个机器人副社,最后去的人也算最多,带上李鸢在内,共已一十九人,赵劲也在其中。大多数人显然是弄错了此行的目的,打扮的就跟郊游一样一样:周以庆戴着顶白檐帽穿着条小黄裙,手里拎了个小提袋,终于做了回柔情似水的姑娘;陆清远好比逃荒,把家里小商店售卖的零食拿来装满了一包,连卤j-i爪子都有;相比之下,续铭缑钟齐面儿上要素净得多,尊奉了学校“尽量穿校服”的要求不算,啥乱七八糟的东西也没带——其实不然,俩人包里各装了一台PSV,一盒三国杀,一盒大富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