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李彦去通报了沈绰,翟东南等会儿会回来这件事。他没在包厢,倚在酒吧门口,下雨天的风吹到身上微凉,酒吧里放着一首舒缓老歌,沈绰指尖的烟快烧到头,他也没动,就这样等着。
翟东南才下了车准备进来。
沈绰懒洋洋的声音响了起来:“走的早啊?”
翟东南顺着他的方向看到了他,虽说是明天结婚,但这人脸上,一丝一毫的开心,都没有。
沈绰身上收起来的那些东西,让人觉得有些悲伤。他想找一个出口,一个容器承载自己的那些情绪,却忘了翟东南早已经有了所属之人。
翟东南还是把他看做朋友的,萍水相逢而已,沈绰对他,不算差,他还承他一份恩情,他记得清楚。
翟东南:“早点回去。”
沈绰笑了笑,“家里可没人等着我。”
翟东南往里走去,沈绰没跟上来。
等见到了何修远后,翟东南才匆匆几步上前:“回家。”
何修远被他带着出去。
沈绰站在门口没动,反倒对着翟东南身边的何修远打了个招呼:“小朋友好。”
何修远跟沈绰的一面之缘,还在衣服里醒过来的那一次,那时候病的迷糊,眼前这个人是谁早就忘了。
他带着疑问看向沈绰,沈绰“噗嗤”笑了。
但他向来放的开,他对着何修远伸出手:“你哥的...朋友。”
何修远才反应过来,连忙伸出手握了握,“你好。”
“什么名字?”
“何修远。”
沈绰手指夹着烟,放进嘴里点燃,吸了一口道:“哦?名字不错。”
他似乎是不经意的打量了下这两人,翟东南面色不见得多好,他看着很是不耐,而何修远则是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不是亲生的?你们姓不一样。”沈绰明知故问。
何修远瞧了一眼翟东南,而翟东南也不知道沈绰问这些是什么意思,但他不想跟他争执。
他拉着何修远的手,淡淡说道:“走了。”
沈绰脸上微笑未改:“明天,婚礼。记得早点去。”
翟东南带着何修远回了家,等到洗漱完后,躺在床上,何修远才有了机会问出那句话。
“那个人,是谁啊……”
翟东南:“车站认识的朋友。”
何修远看了看翟东南,“明天去参加婚礼?”
翟东南点了点头。
“睡吧。”
何修远闭上了眼睛。
-
第二天倒是个大晴天,沈绰办婚礼的地方是C城最大的酒店,看着倒像是一场谨慎的婚姻。
红毯宣誓戴戒指这一系列官方流程走完后,沈绰才对着翟东南这一边眨了眨眼。他坐在一堆不认识的人里面有些格格不入,大家偶尔把目光停留在他身上,因为表情显得凶,倒没人敢上来交谈。
女方是C城一家船运公司的女儿,姓方,叫方晴。
沈绰带着她去每一桌敬酒,两人脸上的笑都一样,距离刚刚好,谈吐得体。
外人看来,倒是沉稳青年与大家闺秀的结合。
到了翟东南这一桌,沈绰站在了他的身边。
沈绰挨个挨个敬酒,笑容未减。等到了身边的翟东南,沈绰才把目光放他身上。
翟东南:“恭喜。”
沈绰对着方晴介绍:“翟东南,我的好朋友。”
方晴笑着打趣:“是吗...长得这么帅,有女朋友了吗?”
翟东南还没说话,沈绰却替他开了口:“有对象了,你朋友没戏。”
方晴佯装生气,轻锤了沈绰一拳。
沈绰将她的手圈在手臂处,安抚的拍了拍。
“别偷懒啊,翟东南。”沈绰趾高气扬的说道。
“新婚祝福都没有?”
“百年好合。”
沈绰笑了笑,没在这桌较劲,转战了下一桌。
饭后,翟东南便跟沈绰告辞离开。
家里的何修远还在睡觉,翟东南回到家中,这人睡的天翻地覆,窗帘都懒得起来关,整个人往墙角落里滚,蜷成一团挡着光。
翟东南放下窗帘,屋里变得幽黑起来。
床上多了一份重量,何修远又从那边,滚到了他怀里。
翟东南揉了揉他的头发,“醒了?”
何修远带着鼻音“嗯”了一声。
“要吃东西吗?”
何修远摇了摇头,“想继续睡。”
“小远。”翟东南叫了他的名字。
他说:“七月初三快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快要进入回忆线了。
第14章 第 14 章
七月初三快到了。
何修远清醒了过来,他望着翟东南。一些记忆像洪水般涌过来,母亲的尖叫声,那个人的样子,还有七月初三那天...发生的事。
何修远脸色苍白,还没缓过神来,只感受到背后有一只干燥温暖的手拍着自己,他才终于意识到,不是在城北,不是在那间房子里。
他把头埋进了翟东南的胸前,紧紧的抱着他。
“你陪我一起去。”
“好。”
-
那一天早上,翟东南跟何修远一起出了门。
以前住的房子,已经被房东转手卖给其他人了。但没关系,他们也不是回城北回忆的,是去祭拜何修远的母亲—林清。
两人站定了墓地前,却不知道说什么。
何修远把带来的一束花放在碑前,拿出了祭拜的东西。
“我来看你了,妈。”
他打开袋子,拿出香烛纸钱摆好。
翟东南把打火机递给了他。
“啪嗒”一声,纸钱燃作一团,烧出的烟雾徐徐向上升。
翟东南立在一旁,何修远脸上的表情太过悲伤,又有些沉浸于往事的感觉。
他好像有很多话说,但张了口又极为平淡的口吻。
“你缺什么,就告诉我,我就来看你。”
说完后他瞧了瞧旁边的翟东南,又继续说道:“还有...你也别担心我了,我...哥回来了。”
“我们,会好好生活的。”
过了一会儿,何修远才起了身。因为双腿跪的有些麻,翟东南扶了他一把。
何修远犹豫的看了他好几眼,翟东南投回了一个询问的眼神。
他支支吾吾的开口:“今天也是...那个人的忌日。”
翟东南不作声。
何修远指了指那边,翟东南明白于心。
他当时高中刚毕业,哪里懂得什么亲人逝去怎么处理,钱花了一大半,才把两个人安置好。
何修远安置他的母亲情有可原,为什么要把那个人也顺带处理了呢?
何修远开口问:“去看看吗?”
“不去。”
翟东南看着很冷漠。
“走吧。”
他伸出手拉住何修远。
“老房子被处理掉了,当年的陈婆婆把它卖了。”
回去的路上何修远说道,陈婆婆就是他们的房东。
“你想回去看看?”
何修远摇了摇头:“不想。”
等两人回到了城西的出租屋里,才觉得累。
这时候已经快到中午。
何修远情绪有些低落,翟东南起了身,他连忙追问:“去哪儿?”
“做饭。”
何修远点了点头,在他身后跟着。
今天何修远的话很少,他只紧紧的粘着翟东南,不管这人做什么,便在他身边站着。
直到午休,何修远才变得好一点。
“哥。”何修远叫他。
“谢谢你回来。”
翟东南睁着眼,望着何修远。
“别想了。”
“睡吧。”
-
他点了点头,闭上眼睛,梦里回到了小时候。
那年他刚好七岁,林清也还活着。
“妈妈,”何修远坐在一边的凳子上,看着林清在收拾家里的东西,他好奇问道:“我们要去哪儿?”
林清忙着整理行李,慌忙跑了好几趟,眼神落在旁边的小何修远身上也只是轻轻一瞥,“小远乖,妈妈现在很忙。等会儿给你买糖吃,好不好?”
何修远点了点头,他从来就听话,不哭不闹。这时候坐在凳子上,看着林清忙来忙去的身影,努力的想下来搭把手:“妈妈,要不要我帮你?”
林清对着他比了个“坐下”的手势,“坐好。”
何修远便不再提问。
他的父亲何仕安于三年前死于工伤,为了息事宁人,何仕安的单位给了赔偿金,单位的房子也留给了他们母子俩,按理说,日子应该不算太难过。但今天,林清要带着何修远去另一个地方——她的新丈夫,翟天海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