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静的声音似是石子入湖,打破了对面二人看似完美的关系,沈叶琛脸上的笑没了,顾缘君的叙述也中断下来,高超的叙述手段换了目标,给沈叶琛解释着。
楚凭澜解决了那只蜜汁j-i翅,彻底饱了,一边擦嘴一边和顾轻寒道,“所以,他要是落网了,只能待在长生殿了。”
顾轻寒耐人寻味地道,“估计他求之不得吧。”
楚凭澜眯起桃花眼,在看到沈叶琛脖子上挂着的那枚眼熟的指骨口哨后,唇角露出笑意。
对面,沈叶琛难得表现出符合年龄的一面,气鼓鼓地夹走了顾缘君碗里的r_ou_,以示惩戒。
后者脸上笑容依旧,不带一丝恼意,还顺手把碗里余下最好的r_ou_都夹给他了。
楚凭澜饶有兴致地看着对面两人自己都不自知的放松状态,直到两人警惕地察觉并重新恢复平日里的状态,才略带失望般笑着摇摇头。
沈叶琛接着顾缘君的话头,将他怎么和殷念恩合作又是怎么翻车的过程娓娓道来,若是常人听了或许还察觉不出什么来,但在座的都是人精,自然另当别论了。
知道沈叶琛是多么睚眦必报的人,楚凭澜端起手中的骨瓷杯喝了一口红茶,才开口调侃,“这么说,你是一定要对付殷念恩了。”
沈叶琛不为他所挑衅,蓝眼睛气定神闲地直至看到人心里去,“不是我要解决我的私怨这么简单,别的人不知道,但你肯定明白,听雨楼历任少主都是殿主转世的皮囊,殷念恩也不例外。”
而且殿主转世到这一世,愈加顽固专断,为了将少主间密谋夺权的可能扼杀在摇篮中,眼也不眨地把自己的孩子送入修罗场,最后得到了唯一活着出来的殷念恩,作为如今他转世的容器培养。
“要对付殿主,甚至改变魂圈生态,必先断其后路,才能开先河。”顾缘君给沈叶琛端来饭后的药,仔细地给他放入方糖搅拌。
一直面无表情观战的顾轻寒抬眸,同意了沈叶琛和顾缘君的话,开门见山地摆出了立场,“今日我既然能来,就是同意了你一直鼓吹的合作,只是,”
一旁垂眸喝茶的楚凭澜闻言侧目,顾轻寒习惯x_ing地用长指刮了一下他脸颊,低淡的声音无甚情绪,继续朝对面二人道,“我们要对付的目标一致没错,但除此以外,你的任何野心,都与我们无关,楚凭澜不会帮你做任何伤害他自己的事……唔。”
顾念楚凭澜在身边,他说得含蓄,特地用了“要对付的目标”而非指名道姓道出湘夫人和殿主的名姓,但话语里把楚凭澜拎出来的立场清晰强硬。
但话没说完,便被楚凭澜伸手拧了一下,后者桃花眼带着最近少有的凌厉看向对面的沈叶琛,斩钉截铁地补充,“不止我,顾轻寒也绝不会因为你的野心铤而走险,若是你还打着别的算盘,现在可以不必开始了。”
顾轻寒看着瞬间如刺猬般的人,心中一紧,反省自己刚才又触及楚凭澜敏感点的话,把那腰背挺直仿佛处在战斗状态的身体纳入怀中,看着楚凭澜态度渐渐软化,心里才放松下来。
与沈叶琛合作,是目前最好最高效的方式,若是以前的他,肯定无所谓赴死,也不会顾忌安危,只要能报仇,他必不择手段。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有了楚凭澜,有了一个家,他不再是一无所有,自然也不会再那样无所畏惧。
从前他绝对不会答应这等把他当枪使的合作,但是如今,如果这是楚凭澜要生活的世界,如果这是他们的家必须生存于斯的圈子,他愿意让它变好,但唯有一个前提——不伤害楚凭澜。
沈叶琛像是被他的反应取悦,悄无声息地隐去眼中的一霎意外,笑意竟和身旁的顾缘君有几分像,“小老虎,用不着这么紧张,我怎么会害你呢。”
楚凭澜没有答话,但表情并非以往被沈叶琛这样调侃时那般冷若冰霜,倒是顾轻寒脸色低淡依旧。
沈叶琛叹了口气,蓝眼睛满是真挚,“这么些年了,我看着你沉沉浮浮,好不容易走到今天,我自然不会让它毁于我手。”
“希望你说到做到。”楚凭澜桃花眼和他对视,刚才的敌意早在落入顾轻寒怀抱时散去,此刻看不出是何情绪,倒是沈叶琛胸有成竹般与他对视,丝毫不惧。
“好了,口说无凭,以后自会见真章。”顾缘君圆滑地带过这一话题,打开笔记本电脑,把加密的情报给两人看,和顾轻寒道,“和小琛关押在一处时,真龙提到了他给过天子龙血,最后却是换来王朝覆灭,宿主尸首异处的结果,我便去查了一下,你猜,这又是什么?”
和眼前信息脱不开关系的顾轻寒一脸坦荡,凤目自然地睨过去,“不知道。”
楚凭澜倒是被勾起了兴趣一般研究屏幕上的报告,“血主本来就是活不长的玩意儿,这皇帝的死,不无意外。”
话虽直接毒辣,但却全是赤果果的真相。历史上瑞兽凶兽的血主大都都活不长,一来血主要借道给那些不安分的凶兽瑞兽的魂体做r_ou_身;二来。世人追逐、名来利往的,自然逃不过猎杀和圈养的命运;三来,像楚凭澜这种以身用过兽力的,以后若是和他血脉相承的那只穷奇被有心人逐出收魂,就要还这用过兽力的债了。
思及此,楚凭澜也明白为什么顾轻寒不乐意他帮沈叶琛了,打开长生殿让沈叶琛接过殿主之位的法子无非两个,一个是逐出穷奇,二是成为穷奇镇守长生殿。
对面这家伙打的算盘倒是精。
“嗯,”沈叶琛倒是不嫌晦气,仿佛没看见顾缘君刚才那一瞬淡去的微笑一样,满不在意地笑,“活着有我们两个就不错了。”
“不过这皇帝倒是时髦,居然还在j_in g子银行捐过精?”楚凭澜看着那熟悉的银行标志,那标志的主人这个月几乎天天在他家蹭吃蹭喝,意味深长地回头看顾轻寒,没想到落入对方深邃的眼眸中,忍不住勾起唇角笑,“看什么?”
“看你好看。”顾轻寒脸色平静地用楚凭澜惯用的套话堵回去,满意地看到楚凭澜瞬间笑得像只骄傲的小孔雀凑上来索吻。
本来做好准备看年度大戏的沈叶琛,“……”
为什么他总是要承受这个年纪不应该承受的狗粮。
本来准备好欣赏弟弟被家暴现场的顾缘君,“……”
为什么发狗粮的主角永远不是他。
…
勉强达成了合作,楚凭澜也没想在这长留,倒是准备离开的时候顾轻寒牵着他往行宫更深处走。
“去哪?”楚凭澜任顾轻寒牵着他,慵懒地问。
顾轻寒侧目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侧身站定,让楚凭澜能看到眼前往前倾斜的——
斗姆像。
…
“不过拜拜斗姆也是可以的。”
“不过斗姆像在长生殿,还是不要麻烦了。”
“那个是假的,改天带你去拜真的。”
“敢情你们拜了那么多年假的,丢人哦。”
“是啊,大秘密被你知道了。”
“你要灭口吗?”
“我还是收了你吧。”
…
楚凭澜何许人也,那双利眼一眼就看穿了眼前斗姆像的真假,那慵懒的姿态也严肃了起来。
不需言语,仿佛心有灵犀一般。
两人屈膝,躬身,额头贴地标准地行礼,言语似乎已经无法表达其间的神圣,只有虔诚的气息洋溢在两人一举一动间。
额贴地跪到最深处,叩拜完最后一次,楚凭澜直起身子,低血糖加上水压让他动作顿了一瞬,下一刻顾轻寒修长温暖的手已经扶了过来。
“你送了我好多东西,我都没有送过你什么。”楚凭澜仰头就给了他一个吻,桃花眼映着他的俊容,让人沉醉。
顾轻寒垂眸看他,大手摸摸他脑袋瓜,揉乱他的软发,“你已经把最好的送给我了。”
楚凭澜也没有计较他弄乱他的发型,还在他掌心蹭蹭,得意地笑,“你说我吗。”
顾轻寒眉梢眼角带着浅淡的笑意,“嗯,送我一个大麻烦。”
幸福的麻烦。
楚凭澜不客气地张嘴咬了他一口,留下了一排牙印,才摸索着袖管,找出一个小布包,拉开绳结,一对略显古旧的戒指落入了手心,“别嫌弃,这是在青城山集市买的。”
顾轻寒长眸盯着那双对戒,“……”
楚凭澜以为他看不上,仰头用鼻尖蹭蹭他脸颊,道,“虽然看起来简洁了点,不过毕竟那卖东西的老头儿还占出了我天煞孤星的命,应该不是什么太差的玩意儿。”
“是不差。”顾轻寒长眸带笑看了他一眼,垂眸专心地把其中一只戒指给楚凭澜戴上,“青城山地摊上也能买到失传已久的上古神物,麒麟都没你运气好。”
楚凭澜抬起手看着无名指上的指环,也不知道是光线问题还是因为给他戴戒指的人的问题,笑道,“没想到看起来还挺美的。”
说完还继续给顾轻寒戴上另一只戒指。
“美。”顾轻寒配合地伸手让他戴,也不吐槽他略显笨拙的动作,“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不知道。”楚凭澜直白地承认,桃花眼一眨,“不过连我都不知道的宝贝,应该很宝贝?”
“嗯。”顾轻寒捏了一下他一脸骄傲表情的脸,低声道,“是很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