甩甩头,想让自己摆脱这种疑神疑鬼的心情,才刚说要好好的、继续的过日子,结果才转头就怀疑自己看到鬼影,陈昱凯笑骂自己两声神经。就在此时,正巧站在客厅与玄关的交界处,陈昱凯突然背脊泛起一阵凉意,他清楚的听见身后有莫名的声响传来,就在浴室里面,好像有人用着手指痛苦的刮着镜面。
一边提醒着自己不要再疑神疑鬼,也许只是老鼠在浴室里作祟,可是另一方面却又阻止不了心脏失控的加速,如影随形的疼痛感愈来愈明显,陈昱凯机械式的半转身,玄关走廊上只有他一人,熄了灯一片漆黑的浴室,因为门没关紧而露出个小缝,陈昱凯移不开眼光的直勾勾盯着。
一根、两根,扭曲变形又惨白的手指慢慢的搭上浴室门,陈昱凯倒吸口冷空气不敢惊叫,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只是眼花、只是眼花,那只指骨插出的手用力的捉紧门边,彷佛得用上无穷尽的力量才能推开这扇门,陈昱凯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脏声,碰碰、碰碰的逐渐加快,浴室门被打开。
先是一只腿踏出浴室,因为骨折关系,膝关节不自然的向后凹陷,陈昱凯张大着口发不出任何声音的瞪着它,跟着就是一头黑色长发,那个女人因为全身骨折关系,所以没有半寸关节是长在正常的位置上,下垂的头无力的挂着,努力的直挺身体,却像一摊肉泥般勉强,那个女人就在玄关走廊的底端,与陈昱凯遥遥相对。
「昱凯?」听着倪婕妤自厨房那里走近的声音,陈昱凯紧张的心里直打鼓,他担心她会跟玄关走廊里的那只女鬼撞个正着。
就在陈昱凯一个迟疑,那个颈骨折断的女人竟然抬起头来,四分五裂毁容毁得几乎没有人样的脸孔,不知为何,陈昱凯就是知道对方是王姿伶,她像是想笑,结果松脱的下巴只是微微的晃动两下,快步的向陈昱凯走来,快得他来不及反应,快得他根本退无可退,王姿伶可怕的脸孔就贴在他的鼻尖之前,跟着陈昱凯眼前一黑,最后听见的是倪婕妤跑向他紧张的叫唤声。
电话铃声催命似的直响,陈昱凯呻吟两声,吃痛的揉着自己的脑袋,睁开眼睛茫然的瞪视着天花板,他躺在地板上?难道背会那么痛,坚硬的原木地板躺起来一点也不舒服。
才停顿了一会儿的电话铃声,又开始夺魄勾魂似的狂响,陈昱凯艰难的爬了起来,狐疑的看了看四周,这里是倪婕妤的小公寓,厨房里还飘散着泡面的香气,只是应该像个管家婆似唠唠叨叨跑过来接听电话,顺便抱怨两声他怎么不帮忙的倪婕妤却不见人影,陈昱凯动了动脖子、四肢,吃力的爬向茶儿拿起话筒。
『婕妤,昱凯有没有在你哪?我是伯母。』许芷臻焦急的嗓音陈昱凯再熟悉不过了,自从发生车祸后,他母亲总是特别容易神经紧张,如果他的手机没电又或者因为什么原因没有接听电话,许芷臻会一通、一通的拨打到他的朋友、同学那里找人,大家都知道陈妈妈很担忧陈昱凯的身体状况,对于这种『骚扰』通常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偶而受不了时才向陈昱凯抱怨两句。
「喂……嗯,是我,我在婕妤这里。」轻轻呼出口气,似乎这样就能消除一些莫名的不适感,陈昱凯心不在焉的回答着自己母亲的问题,目光仍然在小公寓内搜索着。怪事,倪婕妤竟然不在?也许是在自己昏倒的时候,跑出去求救吧?虽然这个想法连陈昱凯自己都觉得很无稽,但是他找不出有任何理由,倪婕妤会在他需要帮忙的时候消失不见人影。
『你怎么一整天不见人影,别到处乱跑,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得知自己儿子平安无事,许芷臻不由得松了口气,但仍然忍不住的多叮咛几声。
「我知道,我等一下就回去。」听着电话,陈昱凯爬了起来,搔了搔睡乱的头发,狐疑的逛着这间小公寓,每间房门都让他打开,真的找不到倪婕妤。
『别再外头逗留了,赶快回家。』担忧这个、担忧那个,许芷臻决定要儿子回到家里让她看个两眼也好,省得一直提心吊胆。
「婕妤?」似乎听见什么声响,陈昱凯好奇的问了一声,茫然的走回客厅,光线昏暗的小公寓只有他一人,餐桌上摆的面条虽然散发着香气,可是已经渐渐失去它该有的热度,陈昱凯抱着头思索着走向阳台落地窗前。
『婕妤怎么了?带她一起回家吃饭吧!』许芷臻心情愉快的邀请着,她对倪婕妤算是愈来愈有好感,一路一直陪着、支持着陈昱凯,像这样的好女孩不多见了。
「嗯…我不知道她在哪里?刚刚还在煮面。」陈昱凯撇撇嘴,无预警的拉开落地窗的窗帘,跟着倒吸口冷空气,惊恐的瞪大眼,电话跌落脚边。
阳台上,倪婕妤些微睁开的眼睛由上至下的看着陈昱凯,舌头可笑的吐在嘴外,双腿腾空的轻轻踢着落地窗,规律的随着她颈子上的塑料绳微微晃动。
无法移开视线,陈昱凯只能盯着倪婕妤微睁的双眼,看着她的瞳孔毫无生气的回瞪着他,屋外的风似乎突然变大,狠狠一阵刮过,倪婕妤的身体撞向落地窗,巨大的声响让陈昱凯的心脏像是遭到电击般紧抽一下,身体像是让人放尽力气般软倒在地,张大着空洞无神的眼睛没有生气的躺在原木地板上,话筒那头则不断传出许芷臻焦急的呼叫声……。
警方初步判定倪婕妤是上吊自杀,同学、亲友虽然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但也纷纷表示不是不能理解,毕竟阿Man跟漂漂两位好友的死亡,对倪婕妤而言是相当沉重的打击,她已经有好一阵子将自己完全封闭,情绪低落得让关心她的人很担心,却又无能为力。
原本以为陈昱凯的出现、关心,或许能让倪婕妤走出伤痛,哪里知道他反而是导火线,从倪婕妤留下的遗书来看,她在死前也许和陈昱凯又吵了一架,一时想不开才会做出这种令人伤心、无法挽回的事情,以这么激烈的手段向陈昱凯报复、抗议,倪妈妈虽然难过、虽然有恨,可是察觉事情不对劲进而报警处理的是许芷臻,等到警方到达现场后,倪婕妤早就气绝多时,而陈昱凯则因为惊吓过度丧失了说话能力,除了眼神涣散、不断颤抖之外,陈昱凯也像死了一般。
发生了一连串的不幸,陈昱凯身旁的好友全都死了,陈诗勋与许芷臻不得不替他办理休学,送陈昱凯去疗养,他现在除了坐着发傻之外,完全失去了所有行为能力,更严重的是,只要有一丁点的风吹草动,都能吓得陈昱凯尖叫连连,医生指示他需要绝对安静地方长时间的静养,陈诗勋不得已的将陈昱凯送往别墅那里,因为偏僻、人烟稀少,对他的病情也许会有帮助。
时间过得极快,当陈诗勋处理完陈昱凯的休学事宜,许芷臻替他安排到别墅静养的事情,倪婕妤的丧礼便要举行。
因为陈昱凯无法出席的关系,陈诗勋、许芷臻不管什么原因、理由,他们都认为有必要到会场表示哀祷之意,即使倪婕妤的母亲也许不谅解他们、怨恨他们。会场内气氛哀凄,但是倪婕妤的母亲并没有特别责怪陈昱凯,谁都知道他和倪婕妤之间一直都有感情问题,经历了阿Man、漂漂的死亡,只有让问题变得更雪上加霜,这不是谁对谁错就能分得清楚,倪婕妤已经死了,陈昱凯精神耗弱的需要长期静养,再计较也挽回不了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