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茅点点头。他回想着自己刚经历过的世界，默默思索着：周茉会是其中的哪个人呢？
“因此，我们每接到一个患者，便会收集他的文学或美术作品，然后通过生存舱，进入他创作的世界中。”蒋海继续说：”这本来应当是我们睡眠症治疗团队应当做的事。但这个周末，我们的工作人员在进行治疗时，发现了一些意外。”
第8章 协助治疗
蒋海盯着周茅的脸：“有我们团队以外的人，在我们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进入了患者的世界。”
周茅看着蒋海，感到有些紧张，怕是自己进了周茉的小说影响了他们的工作。他咽了一下口水，说：“我的确穿越进了周茉的小说里。我也搞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是不是耽误你们事了？”
蒋海看出了周茅的不安，摇摇头，说：“这种事情之前有先例的。并不是什么坏事。”他用手触摸了一下显示屏，又调出了另一个窗口：“对我们来说，反而是值得开心的事。”
周茅听得一头雾水，只能疑惑地看着蒋海。
“我们进入患者的世界，是强制进入，并强行将患者的意识拉回他们的体内。这么做，虽然能治疗睡眠症的表面症状，但对患者的心理并不会产生任何帮助。”蒋海的眼神黯淡了下来：“睡眠症本身就是患者为了逃避现实而产生的自我保护机制。事实上，通过这种强制治疗，有近6成的患者在痊愈后选择轻生。这对我们团队来说是一个非常大的打击。我们开始寻找更偏向心理安抚而非强制x_ing的医疗方式。”
“而你，”蒋海抬起眼，看着周茅的眼睛：“是被患者的自我意识主动拉入那个世界的，又与患者十分熟悉。如果你进入周茉的世界去找她的意识的话，或许会发现她患病真正的原因，使治疗更有效果。”
“所以你希望我……”周茅理解了蒋海的意思，轻轻地说。
蒋海点点头：“我希望你能够协助我们的治疗，代替团队中的医务人员进入周茉的世界里，找到周茉的意识，并劝服她回到身体。”他又补充道：“由于这是帮助睡眠症团队进行研究，所以我们会适量减免周茉的相关治疗费用。”
蒋海询问地看着周茅：“你的意见是怎样的？若你不同意，我们也不会为难。”
周茅没有丝毫犹豫：“我同意。”
蒋海沉默了一会，仿佛在等周茅说什么。但周茅并没有更多的话说，也只是静静地看着蒋海。
蒋海开口道：“没了？”
周茅一头雾水：“什么没了？”
蒋海无奈道：“你就没有什么别的条件？没有什么要问的？没什么担心的事？”
周茅挠了挠头，想了想：“应该没什么了吧。我帮助医生治疗是应该的，医生帮我减少医疗费真的已经很好了。”他朝蒋海微笑了一下：“我相信医生，不会出问题的。”
蒋海扶额：“你这样说反而让我压力更大了。”他很快便抬起头，对周茅说：“那我们就算是达成协议了。你周二……”他想了想，改口道：“周五来医院，我会向你介绍进入周茉意识的具体方法，并开始第二次治疗。”
“周二不行吗？”周茅扭头看了一眼周茉的生存舱，说：“我想尽快让茉茉醒来。”
蒋海看着周茅因为两天没有进食而显得苍白又疲惫的脸，眼神动了一下，严肃的说：“不行。我们需要一些时间准备。毕竟这不是儿戏。”
蒋海话音刚落，只听有人叩了两声房门。周茅回头，看到杨伯逸圆圆的脑袋从门缝伸了进来。他看到两人，笑着说：“蒋老师，周茉哥哥。打扰你们谈话了？”
蒋海摇了摇头：“已经说完了。”
“那就好那就好。”杨伯逸说：“蒋老师，宋医生让我提醒你，医院食堂要关门了。你再不去就没晚饭吃了。”
“我不吃了。”蒋海回答，坐在周茉的生存舱旁边又敲起了电脑。半晌，他想起什么似的，抬头问杨伯逸：“你吃过饭了吗？”
“没有。”杨伯逸答：“正准备去吃。”
“那你带他去食堂吃饭。”蒋海说，将饭卡抛给了杨伯逸：“用我的卡。”
“好嘞。”杨伯逸接过饭卡，朝周茅招了招手：“跟我走吧。”
周茅刚想跟着杨伯逸离开，却突然想起一件事，转身问蒋海：“蒋医生，这两天你们有医护人员进入到周茉的小说里吗？”
“应该是有的。”蒋海淡淡地回答，眼睛不离屏幕。“我们这一个疗程从周五开始，应该会有人尝试进入周茉的意识世界。”
“那你知道这个人是谁吗？”周茅问。
“不知道。”蒋海冲着屏幕眨了眨眼。“别问那么多，快去吃饭。”
“蒋医生他不吃晚饭没问题吗？”周茅问杨伯逸。此时二人已经来到医院食堂。临近关门时间，食堂里人数寥寥，饭菜也剩得不多了。
“他经常不吃的。”杨伯逸指着几个菜让掌勺阿姨加到周茅的托盘里。“蒋老师比较忙。并且医院食堂里的菜和病号饭是一个锅做的，少油少盐，不好吃，他也不爱吃。”
“这样啊。”周茅看着自己的托盘，里面的饭菜像小山一样堆了起来。杨伯逸又刷了一次蒋海的卡给他点了个j-ir_ou_蘑菇。
“我觉得菜有点太多了。”周茅虚弱地说：“我大概吃不完。”
“没事没事。”杨伯逸笑道：“蒋老师请客嘛。多吃点。”二人将托盘端到餐桌上，杨伯逸拿起筷子，打量了一下周茅。
“你答应蒋老师了？”他问。
“嗯。”周茅往嘴里塞了一筷子白菜，回答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没吃饭的原因，周茅觉得食堂的饭菜并不像杨伯逸形容的那么难吃。“又能给妹妹治病，又可以减免医药费。我没有不答应的理由。”
“你时间来得及吗？不耽误上班？”杨伯逸看周茅吃得香，也往嘴里送了一点菜。还是那么难吃。他想。
“我是老师。现在正好放暑假。”周茅答。他将嘴里的饭咀嚼咽下，说：“我有很多时间，可以一直陪着茉茉治疗。”
“太好啦。”杨伯逸笑道：“那我们就算是正式成为同事了！”
“嗯！”周茅点点头。他看着自己托盘里逐渐减少的饭菜，想着要不要一会去医院旁自己最喜欢的那家包子铺买几个包子给蒋医生捎过去。
周茅回到家，好好地休息了一番。第二天还是照常到了医院。虽然医生说过周茉换进生存舱后，他便不需要时常陪在她身边了。但他依然每天都去医院，在周茉的舱位旁跟她说话似的自言自语。
蒋海和杨伯逸经常出现在周茅面前。蒋海不怎么说话，一般都是在处理周茉生存舱的数据。那天吃完饭回家前，周茅还是买了几个包子送给了蒋海。蒋海除了对猪r_ou_大葱馅的深恶痛绝以外，对其他的口味十分赞赏。他在医院工作了这么多年竟然不知道有这么个包子铺，令周茅稍稍感到有些吃惊。
杨伯逸是个自来熟的开朗x_ing格，没过多久，就开始用“毛毛哥”叫周茅。不干活时，他便和周茅在房间里聊天胡侃。和两人相伴，周茅觉得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便到了周五。
周茅套上了防护服一样的紧身衣，同蒋海进到了另一个房间。这个房间里只有一台生存舱，与周茉的生存舱略微有些不同，是专门为治疗人员设计的。
周茅躺进了生存舱里。两天之前，他已经了解了这次要穿越的周茉的小说剧情。为了防止周茅再次突然被拉进小说，蒋海没有让他接触任何关于周茉小说的媒介，包括纸张和网站。他将周茉的小说背了下来，然后当面复述给周茅。
“你记忆力真好！”周茅听罢，第一反应不是吐槽周茉的小说内容，而是赞叹蒋海。
“还行吧。”蒋海不咸不淡地回答。“你对这次穿越的世界有具体认识了吗？”
周茅点点头。他想了想，又说：“还有一个问题。我穿越进去后，能不能自己选择角色？”
“对于我们工作人员来说，是能的。”蒋海答：“但对于你。我不建议你自己选择角色。一般穿越进去随机分配给你的角色，是和你的特质最为接近的。这样也比较适合与周茉的意识交流。”
“好吧。”周茅悻悻地说。这本小说的主角名字叫周矛。估计自己穿进去又要是狗血男主的命了。
“茉茉她写的都是耽美，没写过BG向吗？”看着营养液逐渐在生存舱内上升，周茅有些不甘地说。
“目前看来，没有。”蒋海翻着手中的资料答道。他看着身体大部分已经浸到液体里的周茅，问：“准备好了吗？”
“好了。”周茅答。伸手拉下舱顶的细管，塞进自己的嘴里。蒋海小心地将细管固定在周茅的面部。他的指尖微凉，触感很柔软。
“记住，紧急登出口令是870503，如果发生意外状况，需要被唤醒的话，就在脑中不断重复这个口令，我们会时刻监视着你的意识，将你强制唤醒的。”蒋海盯着周茅，有些严肃地说。
周茅的嘴已经被封上，说不出话来，他点点头，示意自己听到了。蒋海按了舱体上的一个按钮，玻璃舱门缓缓地合上了。周茅闭上双眼，感到身上的力量在一点点被抽走。他仿佛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被强力的吸力拽着，不知要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