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来想去,杨鲲鹏的最终决定还是留下!固然调查此事八成会牵连甚广,可是这刘耀祖所辖之地距离顺平过近,要是日后出了什么事情,那必然直接危及京师,单只为了赵璞的安危,这事他都得管上一管——
反正我杨鲲鹏已经是仗着皇帝宠幸为所欲为的佞臣了,百年之后,青史多半是无名,佞幸列传上到说不定会添上他这一笔……
门丁欺生,克扣走了杨鲲鹏一行七人近半吊钱。杨鲲鹏和冯子震都忍下来了,随他们来的几个锦衣卫虽然一脸的愤愤然,但也知道如今是暗访,倒是并没有多生事端。
一行人进了县城,初一看这地方倒是干净整洁,却有些干净得过了头,放眼望去连个卖炊饼的小贩也无,且来往行人尽皆行色匆匆,大小商户一个个虽照常开张,可除了米面门市,少有客人。
略微逛了逛县城的主要干道,杨鲲鹏带着人找了家最不起眼的客栈,出示了关防路引,那店老板看着锦衣卫的关防不由得双手发抖,杨鲲鹏沾着老板放在一边的茶水在柜台上写了“暗访”二字。那老板看着杨鲲鹏竟然激动得留下泪来,二话没说,交回了关防,让几个人签了字,并安排了他这小店里最好的房间。
“将军,我们到此是否有些行险了?”房间虽不大,但干净整齐,看得出来店老板是用了心的。
“这地方,距离顺平如此之近,可是却丁点风声都没有传入,这就能说明此地把控之严。无论是当地的驿站,还是锦衣卫百户所,绝对都有问题。比起去那些地方,还是这里更安全些。至于那些老板伙计……我们自己人仔细盯着些便好了。”
“是。”
“哼!你问我之前,其实早吩咐人下去了吧、”杨鲲鹏起身,伸手抹了一把冯子震脸颊,没摸着什么,就是“单纯”的调戏而已。
果然,冯子震立刻红了脸颊,装作沏水转身便走,杨鲲鹏却不放过他,干脆从身后一把抱住,又上下其手尽兴揩油一番才算作罢。
可惜啊,现在毕竟是公干,而且这小客栈墙壁太薄,作为领导他还是收敛些的好。
将软泥一般的冯子震扶到暖椅上坐着,杨鲲鹏坐在他旁边,一边揉着冯子震并不柔软的大手,一边想着接下来的到底怎么安排。冯子震红着俊脸,想抽身离开,奈何被捏着右手,不知如何开口。
万幸,这时有人来“打扰”了。
来人正是留下的锦衣卫官职最高的百户赵年高,看上去很斯文的一个青年,可就杨鲲鹏所知,此人在李樯骄手下也算是少有的骨干人物了,经过他手上的人命没有二十也有十八,典型的人不可貌相!
“将军,咱们隔壁住着的人有些古怪,八成是江湖上的好汉。而且还是要到这里做一票买卖的好汉。”
“哦?”杨鲲鹏顿时来个兴致,有了他坎儿堡武术启蒙老师林教头垫底,杨鲲鹏多少了解了这个世间的江湖事,这里虽没有飞檐走壁的大侠,可凭一己之力杀贪官、惩恶人、劫富济贫的豪杰却并非没有。当然,江湖中的豪杰只是少数中的少数,“好汉”们更多的则是响马山贼混混无赖街头地痞之流……
只是不知他们这位邻居的好汉是哪条路上的了。
“隔壁那人大人也见过,正是咱们入城时担着青菜之人。”
赵年高虽然并无调侃之意,可杨鲲鹏却有尴尬之实。因为如今赵年高这么一提,他方才意识到那个青菜美人的特异之处,那么一个出口成章玉树临风之人,怎么可能是个卖青菜的农夫?想来当时锦衣卫众人该是都注意到他的特异之处了,只是众人八成以为他也留意到了才没有出言提醒,否则如今不会单提“担着青菜之人”。
摸了摸鼻子,杨鲲鹏掩饰了一下自己的尴尬:“知道那好汉是朝着谁来的吗?”
“这倒是暂时不清楚。”
“不管他为谁来,要是他做了买卖,说不准会坏了我们的事。”
“大人不必担心,今晚上弟兄们便能将他制住。”赵年高很自傲的仰起了下巴,对锦衣卫来说,料理这么一个江湖人还不是手到擒来?
“杀了不是更干净?”不是杨鲲鹏心狠,他对那个小蛮腰还是很……那啥的,可此时此刻,为了自己还是简单干净得好。
“杀了是干净,只是怕他此地还有同伙,若是杀了又多生事端。留着他,我等自有本事让他老实招来!”
杨鲲鹏挑挑眉,不得不承认这个赵年高自信的笑让他心头一颤,y-in冷y-in冷的。不由得有点同情那位青菜美人,点头同意了锦衣卫们放手去做,杨鲲鹏没想到的是,他想苦寻不到的线索便由这位好汉(美人?)身上而来!
第34章 佳人(上)
赵年高他们动作也快,杨鲲鹏一晚上并无听到什么动静,可到了后半夜,他睡得正香时,却被冯子震叫了起来。
杨鲲鹏知有急事,也不说话,起来套上衣裤便去了临间,这房里倒是并没有他想象中的满地血腥。窗上盖着不知谁的披风挡着光,一室昏暗里只桌上点着摇摆不定的油灯。如此的光线,杨鲲鹏只能勉强看出屋里的人是站是坐,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这位大人便是领头的?”房间里唯一坐在地上(或者说捆在地上)的人说话了,陌生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轻佻,却恰到好处的并不会让人反感,反倒是会不自觉的生出好奇和亲近之意。
“正是。”杨鲲鹏对这人也有些好奇了,原本他以为江湖上的好汉也都如他那位林师傅一般都是粗硬的汉子,可是这人从今早城门颂对,到现在出声询问,谈吐应对却绝对是受过教育的。如此看来,这人即便真是江湖中人,也是军师智囊一类,绝对的不简单。
“既如此,那我便可与你们好好说说了。在下孟昉,少年时本是大兴镇仇老爷家家仆,长大后,因救过仇少爷x_ing命,老爷为我脱了奴籍,如今方才得了自由身。今日回来,却是听闻仇老爷身死,少爷及老爷续弦的主母受了冤屈,特来救人的。”
“你家主母和少爷便关在知县大牢里?”
“正是。”
“你可知那牢里还关了其他什么人?”
“这却不知,我今日方才回来就着了你们的道,又如何能去打探?”
杨鲲鹏挑眉,原地转了两圈,转身拉着冯子震出去了一趟,回来时冯子震手里多了个药丸:“这事我锦衣卫给重犯吃的秘药,你吃下之后十日内如无解药必肠穿肚烂而亡。”
众锦衣卫心说:我怎不知我们锦衣卫还给重犯吃这东西?不过他们一个个也都是油滑之人,虽没事先商量,可也没人多嘴。
黑暗中,那人并未多说,而是乖乖将冯子震递过的药含入口中吞了下去。看他如此配合,冯子震稍后也帮他松了绑缚。
“你也知我等是来彻查刘耀祖的,你家少爷若真是冤枉,刘耀祖一倒他们也自然无恙。”
“小人明白,自当尽力。”孟昉从地上站起来,活动着四肢。
“好!”
第二日,孟昉与杨鲲鹏皆换了一身农人的短衫装束一路朝着县衙去了,这世上虽说阎王好过小鬼难缠,可又道有钱能使鬼推磨,他二人使了银钱,便让狱卒“通融”入内了。
“只有半个时辰,快着点!”
“是是,多谢小哥帮忙了!”孟昉殷勤笑着,又悄悄塞过了半吊钱,那衙役嘿嘿笑着咧开了满嘴大黄牙,当仁不让的接过了钱,见左右并无“兄弟”看见便全塞入了自己怀中,临走时竟然还摸了孟昉面颊一把,“爷看你二人不像是种地的,如此标志,莫非是那少爷哥哪个楼子里的相好?稍后将花名告诉爷,爷也好去捧场!哈哈哈哈!”
杨鲲鹏不说,孟昉也是少有的俊美,标准的杏核眼,刀削般的鼻梁挺直刚毅,菱形的嘴唇,嘴角处略微上翘,怎么看都像是带着点坏笑,无娘气却有温柔,不过分刚硬却有棱角,他的容貌无论男女,看了都想亲近爱慕,绝对是男人中的绝色……
那衙役其实只为了调笑,外加过过手瘾,因而说罢便大笑着走了,并无继续纠缠。孟昉扭头,见杨鲲鹏并无恼怒,而是也与他一般陪着笑容,不由松了一口气。杨鲲鹏见他如此紧张不由觉得好笑:“哥哥还不快些,咱们可还要赶回楼子里接客呢。”
一句轻巧话外带了一个媚眼,孟昉被吓得险些左脚踩在了右脚脚面变成了滚地的糖葫芦。真是没想到这锦衣卫的高官不知年纪轻轻,而且还如此的……如此的……不着调!孟昉摇摇头,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两人重新关注正事,杨鲲鹏对旁边一间堆满了箱子的空囚室不由多看了两眼,微皱眉,收回了视线。他们面前这间囚室锁了八名囚犯,一个个都是半死不活蓬头垢面的躺在里间地上,看了半天,便是孟昉也分不清到底谁是谁。
“少爷?仇少爷?”隔着栅栏喊了两声,总算有人动弹了两下朝着他们这里看了过来,“少爷!是我,孟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