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荷的神情恢复了一丝清明,“陈汀兰呢?”
毕淮顾斩面面相觑。
“联系……他了,就快来了。”顾斩艰难地吐出这句话,其实他根本联系不上陈汀兰。
桑荷怔怔地看着他们,忽然笑了,那笑容再没有往日的温婉甜美,而是歇斯底里,疯癫至极,“顾斩,你在撒谎。”
“没人在意我的死活,对不对?”桑荷喘了口气,顾斩这才注意到桑荷今天竟然化了淡妆。
“小师妹,我们是学法律的,你应该清楚维护权益的手段,你这样做,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毕淮晓之以理。
“没有用的。”桑荷摇摇头,接着痛苦地抱住头,“解决不了,法律也解决不了……”
“大家都很关心你,爱你。”顾斩对她说道,把外套脱下来,“风大,你一定很冷吧,快过来,我帮你……”
桑荷突然尖叫起来,顾斩不知道自己的哪句话触动了她敏感脆弱的神经,她边哭边笑,表情破碎。
两人不敢开口。
不知是过了几分钟,还是几十秒,桑荷才渐渐镇定下来。她重新转过身,背对着两个人。
毕淮向顾斩点了下头,一齐靠近桑荷。
“葬我以风,我便能自由翱翔于天际,不受任何拘束。”她淡淡开口,好像又变回了平日里大家熟悉的那个沉静的女孩。
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她纵身一跃,直直向楼下坠去。
楼下一片惊叫。
毕淮只环抱了满身的风,风中似有女孩发丝间的清香。
顾斩下意识向楼下看去,大地上绽开了一朵血红色的花,白色花蕊缓缓延伸,铺陈满地。
他惊醒,睡衣被冷汗浸透。
是梦。但是梦中的情形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
顾斩伸手按亮了床头灯。
他沉默地坐在床上,按住脑袋,过于真实的梦境让他恍惚间又回到了那些不堪回首的日子。
顾斩翻身下床,走到书房,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纯黑的档案袋。
他无法释怀,跟毕淮说的是实话,只是他没有说全。
这些年来,他从没有停止关注研究计划。如果说他当初坚持的原因靠的是不甘,到了现在,可能更多是执着。
如果陈郁青和研究计划有关系,那桑荷的死是不是也存在着这方面的内情?
他不知道这里面的水有多深,但是如果是有关桑荷的事情,就算是百尺深潭他也照跳不误。
手机屏幕亮了,“您收到了一条新短信,发信人:江。”
啧,这个点了,这人还不睡。江敏哲和顾斩毕业后一直保持着联系,一是出于对相同事件的追求,二是两人x_ing格比较合得来。
“我想了好久还是决定告诉你,但你千万不要往外说。我来N市了,天气真冷,我刚开始在网吧随便吃了口泡面……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还……”江敏哲秉承着一贯的啰嗦画风,一条短信从今晚吃的泡面说到找的旅馆空调坏了洋洋洒洒写了半页。
顾斩快速地把短信拉到最后“……程澈没死。他就是清流。”
“!!!”顾斩回复了三个惊叹号。他把短信完整详细地读了好几遍,确认满篇文字里的重要信息就只有最后一句话。
电话很快打来,“这个点你还没睡可真少见啊!”江敏哲声音里有点兴奋。
“刚醒。”
“哦,我来N市其实是一时脑热所以没跟你说……”
顾斩打断他,“停!有空再叙旧,你说你见到程澈了?”
“那可不是,说起来我真的吓了一跳呢……”
上午十点,顾斩坐在咖啡厅里等待着江敏哲。
江敏哲的啰嗦着实有催眠的功能,几句话能够讲清楚的事情他用了半个小时,把顾斩生生磨出了睡意。
实在受不了的顾斩约他上午见面再聊,此刻他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喝着白水,寻思着一会儿见面的事情。
咖啡屋的服务员注意这个顾客很久了。刚来就找了个犄角旮旯坐下,也不看菜单也不玩手机,除了喝水就是发呆。
可是真的很赏心悦目啊。服务员看着顾斩,头发半长不短地随意垂落,没有打理却别有一丝洒脱的韵味。挺直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看起来书卷气十足。简简单单的黑色风衣穿出了高定的感觉,卡其色的长裤包裹着一双长腿,交叠在一起,随意而不轻|佻。
她拿起平板,向顾斩走去,“先生您好,请问您要点些什么?”
顾斩抬头,温和微笑:“我在等人,他来了再点。”
原来是来约会的……这年头,优质的男人都有对象了。服务员心里微不可察地叹气,“好的,先生。”
十点十分,江敏哲姗姗来迟。
顾斩伸手招呼了一下,江敏哲夹着手里的便携笔记本,一屁股坐在顾斩对面。
竟然是个男的……怎么长得帅的都去搞|基了吗?
“我的妈呀N市的交通简直了……”江敏哲十分不讲究的拿起顾斩面前的水杯一饮而尽,顾斩连阻止都来不及。
“那个是我喝过的……”
“咱俩谁跟谁啊!”江敏哲摆手,“天哪这个路上堵得,前面好像是有起车祸,我打车都没法走,后来我骑着共享单车来的,累死我了……”
我跟你是我跟你。顾斩默默在心里补充。“辛苦你了。”
“没有的事儿,”江敏哲喋喋不休,“我昨天坐大巴来的路上还遇上一起交通事故,疏散了好久,现在的人真是开车一点都不注意,你说这不是没事找事,撞了车自己受伤不好还整的别人也不痛快,欸你手怎么了。”江敏哲看到顾斩手上的纱布,问道。
“杯子碎了划的。”顾斩不在意的揉揉手腕,招呼服务员,“姑娘,给他来杯喝的。”
服务员娴熟地介绍着店里的招牌饮品,“我要杯摩卡。”江敏哲选定。
“香Cao拿铁。”顾斩有礼貌的点头,“我付钱吧。”
江敏哲不跟他争,点点头。
“你看着气色比原来好多了。”江敏哲一手支着头,一手玩着食指上的戒指,“你跟陈汀兰没再联系了?”
顾斩低着头想了想,决定如实相告,“前段时间……”
顾斩低沉的嗓音讲述这段时间遇到陈汀兰的事情,江敏哲没有c-h-a话,皱着眉听着。
“这小子比我想象得要乱。他竟然想追你回来。”江敏哲摇头,“你知不知道程澈住着的房子是谁在交房租?”
顾斩睁大了眼睛。
“就是陈汀兰,”江敏哲打开电脑,啪啪调出一个页面,“你自己看。”
顾斩一目十行地扫视着屏幕,抿着唇一言不发,眼中神色晦暗不明。
江敏哲沉吟了一下,“不过这也说明不了什么,陈汀兰是在给这间屋子付账,但是他从没住过。”
“我了解了。”顾斩拢了拢头发,面无表情,“你继续说。”
“……”江敏哲难得的无语,“呃……你看我们要不聊点别的?”
“我对陈汀兰的事比较感兴趣,”顾斩把手撑在桌面上,“你都查到了什么?”
江敏哲向后坐了坐,“别激动,也没啥。陈汀兰的账户有好几笔在浮云间的消费记录,我觉着男人嘛肯定有些应酬……”
浮云间是N市非常有名的夜|总会,以清秀小|倌著称。
顾斩脸色又y-in暗了几分。
见面在低气压中结束,江敏哲想着临走时顾斩的脸色和杀气,心里为陈汀兰默默画个十字。
“不怪我咯,谁让你一边想复合又一边不检|点……”江敏哲自言自语,蹬着小黄车慢悠悠回旅馆。
此时的陈汀兰想不到自己追妻之路突生变故,他正忙着处理近期的药品批次,一个头两个大。
今天的早会人事部的部长大发雷霆,这个小个子男人像个演讲的希特|勒一样一边挥舞着手中收到的一沓辞呈,一边骂街,用词之下|流连陈汀兰这等没脸没皮之人听了都老脸一红。
“要了命了……”他把头放在办公桌上,如同一只待宰的羔羊,“陈郁青你他|妈倒是想想办法啊,陈尹其那孙子明摆了就是来砸场子的,老子一个跑业务的偏把我调来做什么批次处理,美其名曰提高综合素质,提你n_ai|n_ai|个|腿。”他嘟囔着表达自己内心强烈的不满。
陈汀兰放下手里的工作,翻着手机通讯录。他并不知道为什么高层开始针对陈郁青,或许是哥哥年纪轻轻又才干出众让他们生了忌惮之心。这样的情况虽然以前也出现过,但都是小打小闹,这一次的风向很明显不对头。
“喂?三叔啊,我是汀兰啊。”陈汀兰热情十足地问候,“最近身体还好吗?”
陈汀兰的三叔是董事会的元老,也是董事会中少有的几个力挺陈郁青的人。三叔名叫陈文,早年为陈氏制药在一众制药企业中异军突起稳固江山立下了汗马功劳。现在虽然不管事了,但是声望还在。陈汀兰深知自家哥哥的x_ing格是绝对不愿求任何人帮忙的,但是他不在乎这些面子问题,如果能在这时得到陈文的援助,他相信陈郁青的处境会好过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