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斩收拾汤碗的手一顿,慢慢开口:“啊……这个问题……”
“好看的吧。”顾斩回答。
“你这跟没说有什么区别,”毕淮皱眉,“你起码说个类型啊。”
顾斩歪着头仔细想,“那就……阳光一点。”
“开朗外向?”陈汀兰好奇。
“不要太外向……”顾斩搓搓下巴。
“文静一些?”
“不能太文静……”
“温柔一点?”
“不要太温柔……”
宿舍中人集体无语,“这个标准不要太难懂哦。”
陈汀兰离开顾斩宿舍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他漫无目的地晃荡在校园里,然后掏出手机来打电话。
回应他的只有嘟嘟的忙音。
“混账哥哥。”陈郁青不接他电话,陈汀兰只能将N医大从目的地一栏中划掉。
他刷卡出校,这个时候还是去网吧好了,至于下午的思想品德修养……翘掉就可以了。
期中考试伴随着强降温来临,11月的N市笼罩在一片肃杀中。
校园里宽大的梧桐落叶铺了满地,踩上去嘎吱作响,寒风打着旋将拢成一堆的叶子打散,飘落到学生手里就成了冬天邀请函。
毕淮终究还是没有去成他心心念念的联谊。一场重感冒加上高烧将他拍在了寝室的床上,持续的晕眩感让他考环境资源法这种送分科目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写了些什么东西。
毕淮心里并不慌张,期末成绩才是重点,他只是可惜自己没去看成妹子。
至于顾斩,考试什么的一点不虚。
而陈汀兰同学,写上选择题后就交卷了。
你看,各人有各人的活法。
顾斩捏着手里的情书,躺在床上。这东西他从小收到大,不是个事儿。
关键是送情书的人,太意外了。
文学院汉语言文学专业,路岩。
是个男的。
路岩是文学院首屈一指的才子,清俊典雅,追求者如过江之鲫。路大才子眼高于顶,单身三年,名Cao无主。
谁成想他是个弯的。
路岩递他情书这事儿已经在校园BBS上炸开了。学生们兴奋地讨论着今年年末的第一八卦,猜测着顾斩到底会不会接受。
关于顾斩x_ing取向的分析贴八得头头是道,好像跟顾斩谈过恋爱般列举了好几条顾斩可能是gay的“证据”。
什么玩意,没一条靠谱。帖子顾斩看了,歪曲事实能力一流,跟路口的八卦小报如出一辙。
“路岩。”顾斩从笔筒里拿出小刀,将信封挑开,“也罢,让我看看你都写了些什么。”
墨色铺陈在鹅白信纸上,清秀小楷爬满纸张,笔锋含蓄一如那人模样。
“毛笔……”
“顾斩同学:
“展信佳。
“会面约谈难免唐突,见字如晤是为刚好。
“匆匆一面,难掩风姿玉骨。低眉敛首,却见无双风华。”
顾斩j-i皮疙瘩掉了一床,原来你们文学院的才子都是这么说话的吗?
“于芸芸众生中回眸一望,注定吾此生情丝魂牵一人。落花无情流水有意,不换这苍茫人间。
“流光脉脉是吾之双眼,仙姿绰约为君之魂魄。难为拙笔,描摹万千,不及君清浅一笑,倾吾之心魄,乱吾之心扉。
“却叹华年正好,无为伊人消磨,但愿与君共枕,畅谈人生快意,抒古今情怀,对酒当歌,酣饮一夕,再赴巫|山云|雨。”
顾斩这辈子都不知道有人能把“我想跟你睡觉”说得这么文艺。
“若君仅仅空有皮相,吾亦不唐突叨饶。念及君表里如一,无人能及,吾亦内心惶恐,不知能否有幸与君相识。
“昔年魏晋遗风,竹林华章,今日倾世之姿,竟有当时风采。
“汝为玉魂,吾乃顽石,不敢有非分之想,然飞蛾逐火,萤火向月,世人爱美之心,未曾二致。
“不知谁家有幸,堪得与君同归。吾愿以岁月为筹,换得君之倾心,粉身碎骨亦无所畏惧,混沌轮回也在所不惜。
“如得君回信,亦邀与吾共醉,不胜荣幸。
“若君非好此道,也愿得您回信,结交友人,同是人生快事。
“路岩敬上。”
顾斩的世界观被刷新了。他还是第一次收到这种情意绵绵,文艺又r_ou_麻的书信,读完只感觉烫手。这沉甸甸的分量让人承受不住。
路岩喜欢他到这个程度,超过了他的想象。文学院的才子到底不一样,这一封情真意切的书信让他看了觉得面红耳赤,夸得他羞愧难当。
和路岩见一面,把话说清楚,别耽误人家。顾斩决定。路岩俊美又有才,可惜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这封情书,就留着吧。顾斩长这么大第一次看到有人把情书写得跟艺术品似的,要不是不合适他简直想挂个框子把它裱起来。
信封里还有一张路岩的企鹅号码和电话联系方式。顾斩看着古风韵味十足的卡片,心中怅然。
承蒙厚爱,不胜感激。
作者有话要说:
千山万水总是情,点个收藏行不行。
第25章 拥抱
回绝路岩的事情并没有想象中尴尬,路岩自视清高,不是能做出死缠烂打之事的人。虽然路岩不太甘心,但是并未对顾斩进行s_ao扰,二人在校园中碰面,也是淡淡地打声招呼,好像那封炽热的情书根本不曾送到顾斩手上。
这样最好。顾斩乐得清闲自在的日子,期中后课程作业变多,大家都忙,也不太有人揪着这个事情不放。
陈汀兰隔三差五来顾斩宿舍串门,俨然成为6208的编外成员。倒是也有人开他们两个的玩笑,可是没人当真。
这天是个阳光晴好的周六。
“顾斩!你买的那个锅!锅!还在不!”王奕飞从门外跑进来,竟然是满头大汗。
“新的那个?在的啊。”顾斩回答,“什么事啊这么着急。”
王奕飞灌下一大口水,“你会做鱼吗?”
“鱼?哪来的鱼。”顾斩狐疑。
胡奕扛着钓鱼竿,拎着桶进来,“学校内湖啊!”
“哇塞,厉害了!”毕淮蹲下身看胡奕水桶中游来游去的小鱼,“顾斩你会不会做?”
“我会倒是会点,但是我不会收拾。”顾斩看着桶中活蹦乱跳的鱼,“怎么吃,清炖?”
“油煎我们没那个条件啊。”毕淮说道。
“你们弄,我去歇会。”胡奕伸展了一下四肢,“今晚食多啲。”
三个人围着一桶鱼开始发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奕飞,你会不会?”毕淮看着王奕飞。
“毕淮你呢?”顾斩看着毕淮。
“抽签好了。”毕淮道,“顾斩做饭就不让他弄了。”
顾斩做了两个简易的便签,一个上面写上“鱼”,另一张空白。
毕淮和王奕飞抽签,当展开便签的时候,毕淮迅速将一张俊脸皱成了苦瓜。
“哈哈,你把鱼收拾得巴巴适适,老子可以去耍了。”王奕飞笑道。
毕淮把鱼拎到阳台,“有没有剪刀啊?刮鳞。”
“你等会!”顾斩赶紧跑过去,“我先把衣服收收。”
顾斩将水烧上,拿出他的小案板,切着葱姜蒜,王奕飞倒是也没有去一边耍,帮着毕淮收拾鱼。
阳台回荡着王奕飞和毕淮的吱哇乱叫。
“跑了!!”
“妈|的,你摁摁好!”这是王奕飞。
“怎么摁!吊鱼滑得一比!”这是毕淮。
顾斩出门去接水淘米,留下满室热闹。
等他回来的时候不出意外地看到了陈汀兰,顾斩每每在宿舍开火,这位总是要来蹭饭的,
毕淮推开阳台和卧室间的隔断,上衣s-hi透,满手血腥。头发和衣服乱成一团,后现代感十足。王奕飞好点有限,水点子也溅了满身。
陈汀兰十分不厚道地指着毕淮哈哈大笑,“毕淮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龟|孙,有种你别吃。”毕淮冲着陈汀兰比个中指,“让你来了吗?”
陈汀兰说:“听闻顾大厨今个做鱼,我忙不迭放下手中的作业就来了。”
“多新鲜那,”顾斩边撒调料边拨拉青菜,“您还做作业啊。”
陈汀兰点头,“期末考试还是要过的。”
毕淮去洗手,鱼腥味萦绕鼻端挥之不去,“小斩,多久吃饭?”
顾斩看看腕表,“还早。”
毕淮把上身的衣服一脱,闻了两下,“不行我得去洗个澡,受不了。”
胡奕把两个人收拾完的鱼用清水冲了两遍,交给顾斩。顾斩套上塑料手套将蒜和姜调和酱油料酒,腌制在小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