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澈拉着他在地上坐下，他一手锤着自己的酸痛的腿部，一手擦干净脸上的泪。
“段明宇要过来了。”
“我知道。”
“为什么不想见我。”
“因为……”程澈看着他，“我害怕啊。”
“你还会怕什么呢。”
“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程澈回答，“我担心我……”
“什么？”陈郁青看他，轻声发问。
“可是我不想控制。”程澈淡淡笑着，倾身上前。
温柔的吻落在陈郁青的唇边。他闭着双眼，轻柔地在陈郁青的唇边亲吻着，细细描摹他轮廓美好的唇形。
陈郁青一震，他伸出手臂将程澈揽入怀中，回应着这个迟到了很多年的告白。陈郁青单手托着程澈的下颌，手指轻轻地c-h-a|入那人微凉的发丝中，辗转间将吻加深，埋藏在心底多年的情感宣泄而出，这同时也是他们二人之间最后的诉说和诀别。
程澈放开他，低着头含蓄一笑，他将刘海从额前拨开，随即苦笑出声。
“我还以为，你不喜欢我。”程澈道。
“我以前也是这么以为的，”陈郁青笑，“直到我知道林彦斌也喜欢你。”
“我对不起他。”程澈说着，“可我那时不能自首。”
“现在呢？”陈郁青问，“收手吧，程澈。”
“不行啊。”程澈摇头，“还没完呢。”
“段明宇会被判死。”陈郁青认真道。
“你呢。”
“我不知道……判什么我都认了，”陈郁青说，“你恨我，为什么不杀我？”
程澈定定看他，眼中温柔神色渐渐褪去。
“陈郁青，我不会杀你，正相反，我要你平安健康，长命百岁。我要你这辈子都背负着罪恶和愧疚，背着那些还不清的债，好好的活下去。”
他站起身，抛下还没有缓过神来的陈郁青，大步走出了货仓。
没有回头。
顾斩一行四人下了飞机。
江敏哲穿的有点少，靠在毕淮旁边哆嗦着。陈汀兰用手机定位附近的酒店，如今他们已经来到了段明宇的老巢，下面的每一步行动都必须深思熟虑。
“敏哲这个可以吗？”陈汀兰问，“悦町连锁酒店。”
江敏哲没有探头看他，“酒店无所谓啦，段明宇现在保命要紧，顾不上的。”
四人选定了住宿地点，准备商讨接下来的打算，顾斩和王子轩联系上，准备将他接到身边，却遭到了王子轩的拒绝。
“王子轩到底站在谁哪里……”毕淮思索，“哪边他都看不太上的样子。”
“先不管吧。”江敏哲道。
“我们现在先不要去鼎诚。”顾斩道，“准备不充足和段对上只有吃亏的份，眼下要利用好我们手里的东西，争取最大利益。”
陈汀兰点头。
几人坐在房间里，顾斩说什么都不愿意同陈汀兰住一起，选择和毕淮一间。
江敏哲看着陈汀兰嫌弃的眼神，不满道：“死基|佬，你以为我就愿意和你一屋吗？”
顾斩抬眼看他，并未说话。
……
“段明宇有什么弱点？”
三人沉默。
陈汀兰提出的这个问题算是问到了点子上。开战这么久，段明宇虽然一直处于下风，黑历史被扒到体无完肤，但大体上还是没有伤及根本。局势这般不妙，段明宇都没有慌乱，这让几人都感觉诧异，似乎这人对什么事情都不在意，对任何东西都无动于衷。
“他结过婚吗？”顾斩突然问。
“没有。”江敏哲回答，头也不抬地在电脑前道。
“那情人？私生子？床|伴？”毕淮问。
“都没有。”
“怪事，他不用解决生理问题的吗？”陈汀兰纳罕。
“嘿嘿嘿……”江敏哲发笑，“要么他就是醉心科研不问世事，要么……”
他挑眉，坏笑着看着面前三人，露出一个“大家都懂”的表情。
顾斩思忖，“那，他有没有去治疗？”
“治疗也不会让外人知道的。男人的尊严问题。”江敏哲道，“我觉得他应该会把资料带在手边，我发个钓鱼邮件试试……”
江敏哲噼里啪啦敲着键盘，毕淮摸着下巴，缓缓开口。
“这招，应该是没用的，我们可以从陈信那里下手，侧面寻找突破段明宇的方法。”
“是，”顾斩道，“有用程澈早就搞到手了，等不到现在。陈信那边辰东研究所应该是我们当下的重点，那边的防备一直不强，至少比起鼎诚来说。”
“那我们下一步去辰东？”陈汀兰道，“程澈那边我们不管了吗？”
“程澈……”顾斩皱眉，“他怕是送死去了。”
程澈从货仓刚迈出步子，一阵震耳欲聋的枪声就传了过来。
段明宇面无表情地扛着一把德国产的HK-MP5，大步向着货仓这边奔来。他旁边是手里中端着□□的周烨，周烨神情狰狞，面沉似寒水。
程澈停下脚步，缓缓后退。
段明宇将冲锋|枪向肩后一甩，沉声道：“程澈，真是好胆色。”
“哼。”程澈冷哼一声，拔出枪。他手指一推将手|枪上膛，道，“段明宇，算你命大。”
段明宇轻轻笑了，他看着程澈的表情充满玩味。
“故人重逢的滋味还好吗？”
陈郁青从货仓大门走出来，他看着对峙的三人，伸手摸向腰间的枪。
“砰——”一颗子弹滑过他的衣角，周烨的枪口冒着烟，他冷笑道：“下一颗，就不是衣角了。”
陈郁青面容冷峻，并未对此话做出反应，他踱步道程澈身前站定，对段明宇道：“负隅顽抗是没有用的。”
“谁说我们是负隅顽抗了呢？”段明宇回道。
一阵脚步声，离四人大概十几米的地方，荷|枪实|弹的鼎诚工作人员将他们团团包围。
程澈缓缓露出一个寒气逼人的笑。
“段明宇，你这是作甚。”
“怎么样，让你们死在一起是不是还算有点人情味？”
“你就对鼎诚的局势这么自信吗？”
“程澈啊，我不自信难道你自信？”
程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U盘，举到段明宇身前。
“我死了，王子轩会在第一时间将这个里面的内容公之于众，你在鼎诚和辰东的所作所为，一切都会大白于天下。”
段明宇脸色发白。
“你以为这样能诓到我？谁知道你那个U盘里是什么东西？”
“那段教授尽管试试，来，”程澈靠近段明宇，“开枪啊。”
“程澈！”陈郁青叫道，挑衅段明宇是行不通的事情，这人现在已经走投无路，谁都不知道他还能干些什么。
“好了，”段明宇放下手里的枪，伸手向鼎诚的人示意，“你的命留下了，你旁边这位的命，用什么来换？”
“陶璟对顾斩一直念念不忘啊。”周烨开口，“顺水人情，你，”他用枪口点着程澈，“把顾斩叫来。”
“……”程澈指尖发颤，“好。”
他掏出手机拨号。
“顾斩，我在鼎诚，段明宇要见你。”
“不能去！”陈汀兰大吼着，“是陷阱！”
“我知道是陷阱。”顾斩声音平静，“无所谓，告诉他我马上到。”
“嘟——”
赤日当头，货仓里几人的脸色却都是一片严寒。段明宇看着腕表的指针，开口：“10分钟，再不来我就杀了陈郁青。”
“程澈，你快走。”陈郁青道，“他什么都干得出来。”
陶璟从货仓大门进入，他看着周烨，“怎么？不是说顾斩来了吗？”
一人朗声道：“我来了。”
程澈眯着眼睛看着来人，陈郁青紧盯着顾斩身后的陈汀兰。陶璟的神色玩味，绽出一个猎手发现猎物的笑容。
“好了，你们可以走了。”段明宇对着程澈和陈郁青道，“下次见面就没这么容易咯。”
他眨眨眼睛，墨绿色的瞳孔中流露出狐狸般狡黠的光泽。
“程澈，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江敏哲冷道，“我以为你只不过是恨段明宇，没想到你为了活下去连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
“你以为？”程澈从一边的铁皮油桶上站起，居高临下道，“我向来都不是什么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