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有意思,”海青天的脸上露出狡猾的笑容,“张赫在半年前请过私家侦探。你猜猜他是想查什么?”
重岩吃了一惊,“九个月之前?”
收据的日期是在九个月之前,那说明在更早一些的时候张赫要查的事情已经查到了,这一笔业务已经结束了所以才会支付费用。而这之后就发生了李家来临海找翡翠龙佩,并且把他带回京城的事,这之间是不是有些什么关联呢?
重岩手里拿着叉子无意识地搅拌着盘子里的意粉,他觉得张赫应该跟翡翠龙佩的事情没有关系,毕竟是张老太太那边的遗产……张?
张?!
重岩一个激灵,差点儿扔掉手里的叉子,“张赫跟李家的老太太有什么亲戚关系吗?”
海青天低着头想了想,轻轻摇头,“这个……暂时还没发现。张赫的父母都在国外,没发现他在国内有什么亲戚。”
重岩脑子里各种消息乱纷纷的绕来绕去,姑且不理会张赫与李承运的母族是否有什么关系,他更想知道的是张赫调查的事情跟他被带回京城有没有关系?
“你能查到他调查的是什么事情吗?”
海青天迟疑了一下,“不好办,我可以试试。”
接触了这么久,重岩对他的x_ing格多少有些了解,还头一次看到他露出这样没把握的神色。不过这个也可以理解,毕竟他们是同行,彼此之间是实打实的竞争关系,更懂得保护客户隐私的重要x_ing。
重岩提示他,“不要从私家侦探这边下手。”
“我试试看。”海青天的神色稍稍镇定了一些,他原本就在查张赫,说不定真能找出什么蛛丝马迹来。
重岩把盘子推到一边,小口小口地喝着杯子里的温牛n_ai,“你今天叫我过来,就是为了看这个收据?”
“主要是跟你汇报一下工作的方向。”海青天压低了声音说:“我打算把调查的方向调整一下,查查他早年的时候在国外的情况。我查过张赫的家底,他名下的财产绝对不止一家化工厂这么简单。他在国外做投资,还在几家发展势头不错的企业中持有股票,另外他还在做期货。”
这跟重岩估计的差不多。他上辈子就隐隐察觉张赫的主要收益来自国外的投资生意,相比较而言,国内的这叫家名叫“鲁源”的化工厂简直就是开来玩的,很像是为了掩护自己的底牌而刻意立起来的一个招牌。
“这人越查就越是觉得不了解他。”重岩摇摇头,“果然是千年老妖。”
海青天叹了口气说:“是啊,所以我也对他留在国内的动机产生了怀疑。父母家人、事业重心都在国外,他却孤身一人跑回国内来办厂,这里面绝对有隐情。”
“我怀疑他还会来找我的。”重岩回想起张赫来搭讪时那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心里有种莫名其妙的不舒服的感觉,“我猜他要不就会出现在校门口假装巧遇,要不就跑到花店里去堵我。你觉得他会选哪一种?”
海青天想了想说:“第二种吧。因为第一种是在是太明显了!”
重岩看着他笑了,“好吧,我自己也比较倾向于第二种。意见这么一致,真该好好庆祝一下……干脆找个地方喝两杯吧。”
海青天也是个夜猫子,听他这样说顿时来了兴致,“好啊,我知道一个地方还不错,走吧,我带你去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钢管舞。”
海青天带他去的是一家年轻人喜欢去的酒吧。热烈的气氛,衣着暴露的男男女女,节奏激烈的舞曲和销魂的钢管舞表演一样不缺。海青天虽然知道重岩是学生,但重岩一向给他的感觉都是比较成熟的,所以他总是会忽略了重岩的年龄,把他当成是跟自己一样的人,于是他想当然的要了不少啤酒。
重岩不觉得自己未成年,自然也就不会提醒他什么。他挺喜欢这里热闹的气氛,但也只是喜欢罢了。毕竟他年少轻狂的日子早已过去,那颗千回百转的老心脏已经不会为这些东西轻易跳动了。
他像个旁观者似的坐在灯红酒绿的漩涡里,平静又沧桑。他发现眼前晃动的那些鲜活年轻的身体似乎也不能够挑起他的兴趣了,他只是漠然地看着,每当有人端着酒杯过来搭讪,他只觉得好笑。有一种在公园散步,看到小孩子嘻嘻哈哈的把皮球踢到他脚下的感觉。
重岩悲哀的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真正的老家伙,只有眼睛还在蠢蠢欲动,身体和灵魂却已经乏味了眼前所见的一切。
“我回去了。”重岩放下酒杯,拎起座位下面的书包,“你继续玩吧。”
海青天恋恋不舍地瞟着舞台的方向,“我送你。”
“不用。”重岩按住他的肩膀,“我打车回,从这里走不远的。”
“那好,”海青天说:“常联系?”
“常联系。”
重岩回到家的时候是凌晨一点半,小区里到处都静悄悄的。重岩晕头晕脑地掏出钥匙开门,看着黑沉沉的客厅和从窗外洒落进来的微弱的星光,忽然间身心俱疲。他把书包扔在地毯上,自己靠着沙发懒洋洋地坐了下来。
“真tmd安静啊……”
“好久没这么静过了……真不习惯……”
“还不是你把人赶走的?”
“不赶不行啊。难道等着某一天看他也站在楼顶上吗?”
“秦东岳不是那么脆弱的人。”
“宫郅当年也不像是那么脆弱的人。脆弱这种属x_ing,谁又能从外表上看出来呢?”
“那么你到底想要什么?”
“是啊,想要什么呢?如果我说我想要身边躺着一个健康的温热的身体,却与xing无关,会不会显得很矫情?”
“当然矫情,你自己信吗?”
“我其实是……信的。”
重岩望着头顶上水晶灯模糊的轮廓,无声地做了个口型:我真的信。
重岩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躺在沙发上睡了一夜,身上还知冷知热的盖着自己白天穿的那件羽绒服。除了腰腿有点儿酸麻,竟然没有别的不适。重岩感叹果然年轻的身体就是不一样。要换了他三十来岁的时候,这么窝着睡一夜说不定要起不来了。
洗了澡换了衣服,正好保姆带了早餐过来。重岩吃完早饭就打车去了花店,自己一个人在家呆着有点儿心烦,又不想写作业,怎么也得给自己找点儿事情做。
重岩在花店前一个路口下车,在常去的甜品店打包了一盒点心和几杯n_ai茶,慢悠悠的步行去了店里。花店的几个小姑娘有时候会比赛业绩,输了的人会被打发出来买饮料,重岩跟着也沾了几次光,觉得这家店的东西味道还不错。
到了花店,果然小姑娘们都很高兴。帅哥老板虽然总是板着脸,但总的来说脾气还是蛮不错的,还经常买东西给她们吃。唯一的缺点就是年纪太小了一点儿。她们更愿意来巡店的是另外的三个老板,一个个要身材有身材,要长相有长相,最重要的是年龄合适。
重岩检查了一下前几天的账目,就帮着小丫头们开始整理花架。这可是个力气活儿,别看一个花盆没多重,但是架不住数量多,搬上搬下的,没一会儿就累出了一身汗。
门框上的风铃叮咚一声响,又有客人进来了。
重岩站在花架后面的梯子上,把几包不常用的工具放到高处的储物柜里。刚刚关上柜门,就听花架后面一把醇厚的男声问道:“这个是水仙?”
店员的声音笑微微地介绍说:“这是绿裙夫人,坎塔布连水仙的变种,花型更大,香味也更浓郁。”
重岩小心地拨开花架上的一丛绿萝,看见一个熟悉的侧影正站在橱窗前欣赏花架上的水仙花盆景。
中等身材、穿着考究、言谈举止温文尔雅,不用回头重岩就能认出他是谁。
重岩没想到的是,他和海青天的戏言竟然成真,张赫竟真的跑来花店跟他假装邂逅,而且还这么的……迫不及待。
重岩皱了皱眉,从梯子上爬了下来,绕过花架,笑着招呼他,“张先生,这么巧?”
张赫脸上恰到好处的露出惊喜的神色,“小兄弟果然在这里。不是凑巧,我是有事要找小兄弟,不知能否借一步说话?”
重岩心里暗暗纳闷,他记得张赫说话最喜欢拐弯抹角,今天竟然改风格了?
“好啊,”重岩放下手里的花剪,笑着说:“街角有家茶馆,一起坐坐吧。”
张赫很认真地打量他,含笑颌首,“好。”
第73章 金骏眉
李承运的电话来的很不是时候,重岩和张赫刚刚在茶馆的雅室里落座,还没来得及相互寒暄一句“喜欢什么茶”呢。
重岩无奈的做了个抱歉的手势,接起了电话,“喂?”
李承运的声音听着还挺着急,“重岩,盆景的事情到底怎么样了?都解决了?”
“你这可真是马后炮。”重岩撇嘴,“等你想起来cao心,黄花菜都凉透了。”
李承运的声音稍稍拔高,“我前些天在国外,这不是才回来么。”
重岩听他这么说,也恍惚觉得好像有一段时间没听到这人的消息了。以前还有温浩时不时地跳出来串个场,捎带脚的给他透露点儿李家那边的消息,自从“徳温”那件事过后,也不知温浩是心里有愧,不好意思在晚辈面前露脸,还是他觉得重岩已经没有什么利用的价值了,不需要再费心思拉关系。这么长时间他们竟然一次也没有碰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