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并未直接向那老头打交道,转而向一旁的小二问道:“天黑之前可否赶到下个镇?”
小二见眼前这一身暗紫锦服的爷主动找自己搭话,连忙点头哈腰道:“那爷得赶紧了,由这儿往北走便是洛城,不过也有一天的马程,恐怕天黑前是赶不到了,而且中途没有别家驿站。”
“哦,那用走的岂非得走上一天一夜?”流云别有深意的瞥了一眼正在喝茶的老头,见他顿了一下,又继续喝起来。
“那可不!若腿脚不灵便的走上个三天三夜也不奇!怎么,爷是要去洛城么?看爷像是外地人,这洛城是除了都城玄耀城外最繁华的城了。天下首富慕容世家就在洛城,还有江湖上一些大门派,海岳,祺门都在洛城。”
“这么说,那里应该很热闹罗。本公子出门游玩,正要去玩玩。”慕容世家也在洛城?那祺门又是个什么门派?看来更不能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进城。
“小的很好奇,客官可否容小的问一句,您刚刚带来的那匹‘墨玉‘是爷在野外驯服的?”
众人一听这话接皆一脸不可至信地望着流云,那老头也不由得转过脸来,一副又惊奇又有点兴奋的样子。
“墨玉?”流云倒是被瞧得莫名其妙,不就是一匹烈点的野马么。转而见那老头一副踌躇着要不要搭话的样子,舒眉一笑,计上心来。
“客官不知道?这墨玉是马中之王,全身乌黑,只有头顶一撮雪白的鬃毛,傲气烈x_ing十足,尤其是野生的更加难以驯服,但那速度和灵x_ing亦无其他可比,而且一旦认主便是忠其一生。爷是怎么做到的?”
“……这倒也简单,因为在下正是驯马的。”流云微笑道。
此言一出,众人又是一阵错愕。那老头忽然两眼放光,放下心来,却不忘缓缓吞吞地挨着流云坐下,笑着一张老脸,低沉的声音似多了一丝愉悦:“年轻人好驯术啊,这马中最烈的墨玉也能轻松驯服,老夫平日爱马,不知可否让老夫开开眼界?”
“当然没问题。只怕这马x_ing子太烈伤了老人家。”
“不怕不怕,老夫这身硬骨头还算健朗,不碍事。”他忙开口道,生怕错过了机会。“老人家请。”流云微笑着同他一起牵出墨玉。
老头细眯着眼睛,兴奋地看着难得的宝马,刚想靠近,不料那黑色骏马就警惕地后退一步,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他虽有些失望有显出不甘心的样子,刚准备重新上前,墨玉忽而嘶鸣一声,抬腿就要往他身上踢去。老头刚想躲闪开却突然想起还有流云在一旁,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眼看马蹄就要落下,流云终于在中人惊呼声中及时喝住墨玉,出手拉开了他。附耳轻轻说的一句话让他浑身震了一下:“既是小鬼,就不要硬充长辈……”
老头,或者说少年,脸色骤变,恢复了本音,惊诧沉声道:“你是谁?”
“我?只是个驯马者罢了。”流云无所谓地调笑道。
“哦?从没听说御风山庄二庄主还会驯马。”少年冷讽道。
“既然知道,就该了解有些事还是得装成不知道的好。”流云盯得少年微微泛寒,“……就像对于你的事……”
“你知道?!你……你怎么知道我是祺门二门主?!”少年惊愕的瞪大双眼,逼真的皱纹挤的一层一层,像朵干瘪的菊花。
这下到让流云吃惊不小,不过脸上却未表露分毫,只神秘一笑道:“要我保守秘密,你总的给我点好处罢。”
少年狐疑地望着流云,犹疑道:“你……你要什么?”
“很简单,帮我做一张人皮面具,还要教我易容之术。”终于上道了,流云不由暗自发笑,忽对这单纯的小鬼起了些许好奇。
“面具到没什么,只是这易容之术人乃我祺门两大绝学之一,不能轻易外泄……”这家伙虽是御风山庄二庄主,只是不知算不算大哥口中的“外人”。
“我可以为你驯一匹墨玉。”流云邪邪一笑。
“成交!”爱马成痴的少年立即笑逐颜开,一层一层荡开的皱痕显得极为滑稽。将门训即刻抛往九霄云外,伸手从里衣掏出一本类似秘笈的书和一张逼真的人皮面具塞给流云,又认真道:“我可以不将你的身份说出去,但你也要遵守承诺!”
“这是当然,不过,先告诉我你的名字,也好将马送过去。”流云收起面具和书,一脸坏笑道。
“逝离啊,连这个都不……等等,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你骗我!”逝离猛然醒悟,咬牙切齿道。
“现在知道了。还有,我可没有骗过你一个字。”流云“无辜”地耸耸肩。
“你!”可恶,难怪大哥常说,不要随便和陌生人说话!
“呵呵,放心吧,我会遵守承诺的。还有,现在,我叫云霄。别记错了。”流云不能在耽搁时辰了,也不想惹毛这小鬼,曝光身份就麻烦了,山庄想必已经炸开锅了罢。
“……那最好。”少年无法,只得悔青了肠子,愤愤地瞪了流云一眼,又危危颤颤地离开了。他现在可还是个“老头”呢。
流云淡淡一笑,取出书扫了一眼,嘴角抽了一下,二话不说跨马离去。
上面写着“易筋经”。
第16章 游历(上)
看来这店小二说得还真准,连墨玉这样的疾马飞奔到洛城城郊也已入夜。漆黑的天幕缀着稀稀朗朗的星光,高挂的银盘渐现出缺口,秋风瑟瑟,树影婆娑。
流云抬头看看天色,看来今晚是进不了城了。轻喝一声道:“小斑,慢点儿跑,看来今晚得委屈你了。”话音未落,斑马就放慢了脚步,想必亦是累了,慢悠悠地往前走。流云放下缰绳,提起一腾,旋身轻翻,回落马背,倒躺在马背上,阖眼假寐。
斑马走了一阵,原本静谧的林中突地转来一阵打斗的声音。流云拧了拧眉,却没有停下的打算,他向来不喜欢多管闲事,只要不惹到他,管你杀人放火都与他无干。
可越不想惹麻烦,麻烦却偏缠着你不放。
一阵y-in冷的杀意骤然从林间袭来。流云刚翻身坐起,只见得几道寒光交错,一个黑影已然跃到眼前,流云本能侧身闪开,同时一手抽出淬雪,一掌反掌向黑影劈去。似不料流云反应如此迅速,黑影身形一顿,又随即一个翻身,轻易闪开,落在不远处。颀长的人影立在清明的月光之下,隐隐可见其乌黑如绸的青丝微微飘扬于萧瑟的凉风,背光而立,看不清他的面容,黑影单手握剑斜点地,一手负背,一袭深沉的青黑长衫显出他高挑矫健的身形,整个人似要融入深邃的黑暗之中一般,抑或者是黑暗要融进他体内。凄寒的月光为他斜握的剑镀上森森的银光,隐约的杀气弥散在四周,他只是一立,浑身便散发着令人摒息的凛冽之气,强烈的压迫感和存在感令人移不开目光却又不敢直视。
有意思!流云已抽出寒光乍泻的淬雪,带着一贯邪傲慵懒的笑意紧紧盯着眼前强劲的对手,蓄势待发。
就在两人静静对视时,另一人影徒然而至,稳稳挡在流云面前,手提长剑,对眼前伫立的散发着凌厉杀易的黑影沉声道:“别找无干的人!……兄台快走!”
“一个都别想走。看到我的人都必须有死的觉悟。”月下宛若死神之子的男子缓缓开口道。毫无起伏的情绪,低沉而有磁x_ing的嗓音,仿佛吃饭喝水般平常,吐出的话语却字字惊心。
“死?我暂时还没这打算。不过,”流云邪眉轻挑,转向挡在面前的人影轻笑道,“你让我走我就走,那我岂非很没面子?”不顾眼前之人狐疑的眼神,骤然跃起,转眼便已略到敌人跟前,迅如闪电般出手,不以外的见他从容闪过,提剑相挡,不料原本挺直的寒光忽蜿蜒缠绕而上,却仍波澜不惊反手一掌劈向流云,他却不闪不避,提起七分内力出掌相击。竟平分秋色,旗鼓相当,两人一起退后数步,僵持下来。流云暗自惊诧此人深不减底的内力,若正面硬拼,恐怕自己也未必是其对手。
这边厢,一旁斜握长剑的身影有些惊疑地望着流云,明明是一张平凡无奇的脸孔,可那深邃的双眸却有这一股不可抗拒的气势,而且明明不是“那人”,为何会有……莫非……
一丝精光在他双眼一闪而过,黑影提气跃到流云身旁,抽出长剑,积畜而待。
幽静的林中忽腾起一丝红光,暗号?
“今天暂且放过,下次决不留情。”身形一晃,幽暗的身影连同一身杀气隐入漆黑的夜色之中。
“在下祺门门主逝辰,多谢阁下出手相助。敢问兄台如何称呼?”流云这才看清这人的面容,一张帅气而棱角分明的脸,彬彬有礼地微笑着,分毫不似先前凌厉逼人的样子。
“在下云霄,只是区区驯马者。刚才唐突出手不过是率x_ing而为,阁下不必言谢。当然,你要谢我我也不会反对。”流云信口戏谑道。祺门门主?不就是那小鬼的大哥?呵,这世界还真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