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哥你还养了猫？”
第13章
姜老师没什么架子，在学生间的风评一向很好，叫他然哥的不在少数。不过姜老师一直觉得学生对他印象好，是因为他是地理组唯一没有秃头的男老师。
一众“地中海”中突兀地融入一个发量正常的男老师，很容易从审美上博得学生们的好感。
拒绝回自己家的男生在他家倒是自来熟，黑猫不理他，他还去找了根逗猫木奉，妄图吸引对方的注意力。黑猫不为所动，爬上猫爬架最顶端的位置，课代表的手臂加上逗猫木奉的长度也够不着，只好讪讪作罢。姜老师看在对方发烧的份上没说什么，只是用手背测了测他的体温后收了逗猫木奉。
“别逗阿夜了，房间我给你收拾好了，可以去睡了。”
屋子里多了一个人不仅黑猫不习惯，姜老师也觉得各种不适应。
第二天准备早餐时他准备了三份，一手端着一个盘子来到客厅，看到只有课代表坐在桌子旁，才反应过来另一份不能端出来。猫形态的黑猫吃不了人类的食物。
在课代表吃着面包的时候，他去柜子里翻找许久之前买的猫粮。猫粮找到了，又后知后觉发现食盆、水盆太久没用已经蒙了一层灰。清洗完盘子路过饭厅时，课代表一直用古怪的眼神看着他。不过他没时间深思，黑猫到了平常的饭点没有看到食物，已经不耐烦地磨爪子了。最近一直和黑猫的人型相处，猫型的样子进餐倒是让姜老师有些怀念。粉嫩的小舌头流连食物间，唇瓣的胡子随着头颅上下摆动而颤动，晨光透过窗户照在他纯黑的皮毛上，柔顺得发亮。
“然哥你好奇怪。”
坐在餐桌上享用自己那份早餐时，一旁传来了感叹。
“怎么了？”
如果对方是说收留他的话，姜老师还的确蛮奇怪的，他不想回家也就放弃了询问，纵容地接回了自己家里。
“你看起来很喜欢阿夜，却又完全不对他上心。”
姜老师大概明白对方方才的眼神为什么那么奇怪了。他还在考虑怎么编理由回复对方时，对方又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你刚才都记不到猫粮的位置，食盘水盘看起来也很久没有清洗了。”
“你一个人住，每天在学校那么久，阿夜被留下来孤独地待着没有任何陪伴。”
“还有，阿夜好像没有名牌？我看它还蛮喜欢到处乱跑的，然哥不怕它跑丢吗？”
姜老师想要反驳对方，食盘水盘蒙尘是因为没有使用的机会。可是仔细想想，黑猫现在变化人型还不稳定，自己不在家的这段时间并不确定会不会有黑猫保持不了人型变回猫的时候，这些用不到只是自己主观臆断。陪伴？这点更是事实。黑猫本来就只能早晚见到他，现在更是多了许多人在、心不在的情况。名牌则是无从提及的，如果某天黑猫厌倦了，想要离开，他没有理由让它留下。毕竟直到现在，他也不知道黑猫当初为什么会来到他的公寓，在他面前展示它的秘密。他不知道那是个巧合的相遇还是黑猫对他念念不忘后的找寻。
课代表说自己不上心，倒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姜老师知道自己心里有一个空洞，童年见到的那些争吵、那些至亲间冷漠相对，一刀一刀凿出来的空洞。他很早就留意到空洞的存在，却无能为力地忍耐着它一点点扩大。他可以往自己的心里装些什么，但那空洞会让一切只能短暂停留。
虽然姜老师很喜欢黑猫，但这种喜欢有一个度，将姜老师护在一个安全的不会受伤的范围内。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不抱希望就不会失望。这种观念永远都实用。
真糟糕啊，明明是昨天和黑猫一起排了很久的队才买到的面包，怎么吃的时候就完全没有注意到是什么味道呢。
第14章
姜老师很多时候是羡慕黑猫的，不是因为它可以悠闲地待在屋子里做自己想做的事，也不是因为对方一直不变的青春靓丽的外貌。
他羡慕黑猫可以随意地问出自己想要知道的事，去探究答案。
有些时候答案对他来说并不是那么重要。他现在和黑猫这样的相处很愉快，所以不想去探究黑猫来找他的原因，以及生日宴会上的吻有没有其他含义。他知道如果一个人一直逃避某个问题，那么再追问下去也只是被敷衍罢了，所以也就没有逼迫课代表编造一个理由糊弄他。
他没有办法像黑猫一样活得那么清楚。
周一早上跟完升旗仪式，他像平常一样把课代表叫去办公室，把周五交的作业返还回去。课代表依旧是那副踏实可靠的样子，离开办公室时即使抱着两个班的卷子也记着带上了大门。谁能想到这样稳重的人会周末逃家呢？虽然不准备追问，但为了预防下次再遇到相同的情况，姜老师从抽屉里拿出记录学生资料的册子，找到了课代表父母的联系方式。
正想拍个照存在手机里面，一摸裤子口袋却摸了个空。
姜老师心脏“噔”地一跳，不祥的预感涌了上来。事实证明他的第六感没有错，翻遍了桌子和背包，依旧没有看到手机的影子。仔细回想今天的行程，姜老师估计自己十有八九把它落在饭桌上了。
午饭时回家拿吧。上午最后一节没课，早点出去，错开人流，骑车跑一趟还是来得及。
这样的想法维持到了课间cao前打铃的时候。
刚走出办公室打算锁门，衣服的一角被抓住了。他用余光瞥到熟悉的校服，还以为是哪个学生的恶作剧，不予理会地继续手上的动作。
门锁扣上的声音响起时他突然注意到有地方不太对。
那套校服的颜色太浅了。
这所高中前两年将校服进行了一些修改，其中之一就是外套的颜色变深了。深色耐脏。
僵硬地扭头回望，他发现自己果然没认错，那是十多年前的校服，他的高中校服。
“你把手机忘在桌子上了。”
黑猫穿着他的高中校服，来学校找他了。手里握着的黑色物件，正是他遍寻不见的手机。
这次的黑猫跟往常不一样的远不止衣着。他尾巴的位置不再有东西晃动，猫耳露出来过几次，但也都是在眨眼间便失去了踪影。
姜老师此刻不知道自己该感慨黑猫记x_ing真好——他为他指出学校方位那天他们绕路去医院呆了很久才回家；还是感慨黑猫真体贴——冒着被发现秘密的危险来学校。或者可以恭喜他，他已经基本可以维持正常的人型了。
心里胡思乱想，脚下却不敢停。拉起黑猫的右手，借着课间cao的人流做掩饰，他把黑猫带去了一间今天上午不会被用到的会议室。
“在这里等我，不要乱跑，我中午跟你一起回家。”
黑猫看起来对待在一个空气里浮动着灰尘的房间很不满意，但姜老师也一时找不到更好的去处了，揉了揉对方的脑袋，见他不自在地点了点头，才赶紧往cao场方向赶去。
早cao的音乐千篇一律，学生们也是熟练地摆出规定的姿势，但是今天姜老师看着他们的身影，思绪总是忍不住飘远。
果然同样款式的衣服，不同的人穿效果完全不一样，长相可爱的人即使穿朴素的校服也不会难看。
又及，黑猫穿白色也很合适。
第15章
在会议室门口碰到地理组长的时候，姜老师深刻地感受到了什么叫祸不单行。
对方手里拿着一把椅子，款式像会议室专用的。估计是之前听课从里面搬的，现在准备放回。
给黑猫发短信提醒他躲起来已经来不及，他索x_ing大声在门口搭话，希望黑猫能机灵点，在门开前藏起来。不过会议室就一张圆桌，几把椅子，姜老师想不到藏在哪里可以不被发现。
地理组长没多想，真以为他只是路过，和他聊起了带高二的心得。哪一课学生不容易掌握，下次测验重点在哪里。
门打开的瞬间，姜老师暗中环顾四周，松了一口气，起码粗略扫过会议室，看不到黑猫。
“你在找东西吗？”
“我U盘不见了，进来了就正好看看是不是丢在会议室。”
“那好，小姜老师你走的时候记得锁上门，我先走了，下午第一节 还有课。”
在确定对方走出一段距离没有回头后，姜老师掩上门，轻轻唤着黑猫的名字。
“阿夜？阿夜？”
窗帘动了动，他看见厚重的红色被挪动，露出窗台上蹲着的猫耳少年。少年一直抓挠着头上的猫耳，似乎很烦恼这个部位又冒了出来。
姜老师可以给他准备帽子，准备三餐，准备住处，唯独在回收猫耳这种事上毫无办法。对方今天出门没戴帽子，他办公室也没有合适的遮挡物品，便决定先去食堂打两人份的午餐，等到午睡的铃响后他带黑猫从没人看管的后门出去。
食堂是划卡选菜，味道寡淡了点，倒也不是难以下咽。姜老师高中时整个宿舍都是食堂党，四个人中跑得最快的先去占一张四人桌，他们吃饭时坐在一起。偶尔谁带了家长做的小菜或卤r_ou_，也都会在餐桌上分享。现在工作了，姜老师倒是很少来食堂，毕竟那些菜色吃三年早就吃腻了。这么些年过去，厨师、打饭大妈换了人，可以选择的菜却仍旧还是原来的那些。说不定现在还少了点。
可今天不一样，姜老师想起穿着自己高中校服的黑猫，总觉得好像又找回了当初的感觉，来食堂排队打饭也变得亲切了起来。
如果黑猫是自己的高中同学会怎么样呢？说实话那时的他比较内向，不喜欢和别人交往，除了寝室住一起的几个人，其他人都不怎么熟。黑猫那样漂亮又直爽的男孩会是众星捧月般的焦点吧。他们恐怕会成为连话都说不上几次的陌生人。以后除了同学会，在其他地方相见的话，也许彼此都不曾记得做过几年同学。